寧州，百姓怨氣滔天。
“你說，我這個人，是不是很爛啊~”
鳩站在城樓之上，望著遠處還沒有完全消散的硝煙。
她來到這里的時候並沒有告知任何人，甚至連縣令都沒有通知，躲著所有人的目光，登上了寧州新首都的城牆之上。
因為她知道，就算提前告知了，頂多也就是那些百姓表面上的表現會稍微樂觀一些，內心的積怨不會抹除，只是多此一舉。
更何況...她想要做的事情...
“你第一次知道？還是又突然良心發現了？”
黑發的卡斯特靠在一根柱子上，沒有隨著鳩一同遠眺，而是自顧自的觀察著城牆內部的構造。
“不是啊，我只是覺得，我的姐姐炸掉了這里的一座城，我為了消除後患而來，但是...想到的第一個解法，竟然是將整個州一塊炸上天，解決這里所有人的怨恨。”
鳩笑著說道，自嘲著，但卻並沒有放下心中的思想。
“拿出你曾經身為人類的傲慢來啊，不過是一群亞人而已啊？要是你想要那麼做的話，我直接啟動源石計劃就好了。”
這一趟只有她們兩個人來，小天師被她們留在京城，還有夢，她負責守家防止小天師自己一不小心被人換掉。
听到了鳩的話，普瑞塞斯沒有表現出厭惡，無論時間怎麼跨越，那些泰拉之中的所謂人類，也不過是她的實驗導致的一些亞人，連實驗品都算不上。
本就沒有將他們當作相等的人類，也就更不會因為鳩表現出來的殺意而指責。
“可是...若是那樣做了，有著怨氣的，可就不只是一個州的百姓了，哪怕是我，也不能這麼做啊。”
“我在最開始的時候，可還是說好了，會保護這個國家的。”
鳩說著，摘下了自己的手套，將手伸出城牆，一滴紫色的液體在她指尖逐漸匯聚。
“所以說，你是打算，先在這里下毒，然後再自己去救治嗎？”
一眼就看出鳩打算做些什麼的普瑞塞斯直接將鳩的打算說了出來，鳩只是閉著眼楮微微搖頭表示無奈。
“那我又能怎麼辦啊...”
鳩笑了，那滴毒液已經完全凝聚，但就是掛在她的指尖，在她心中徹底做出決定之前不會落下。
“你什麼時候也會像這樣權衡利弊猶疑不定了？還是對著一群亞人。”
“他們的文明過于落後，他們的見識過于局限，他們世界的本質就注定他們不可能構想我們曾處在的世界。”
“我們本就是兩類生物，我們，和他們。”
普瑞塞斯摸了一把柱子上的灰塵，然後走向鳩，在將手上的灰抹在鳩的袍子上的同時抱住了鳩的手臂。
“你當時被從源石里面抽出來，塑造成人形，然後被那怪物一把掐住脖子的時候，可不是這麼說的啊。”
鳩當然察覺到了普瑞塞斯用自己的袍子擦手的動作，嘲笑一般的說著令對方無可奈何的話。
“如果不是你，那個怪物能做到那樣？別給這群生物找借口了，他們除了還活著，除了這條命，沒有一點值得我們向往。”
沒有生氣，也沒有破防，只是冷靜的找到了鳩話語中的漏洞。
“自私一些吧，沒有什麼不好的，既然那麼在意你的那個什麼姐姐，那就不要再有負罪感了，哪怕是拿這些東西撒撒氣呢？”
說著蠱惑一樣的話語，但鳩更多的是無奈。
她早就知道自己這個同桌的惡趣味，也早就習慣了。
“對啊，姐姐啊...可是，這份執念的來源...是愧疚，還是與她毫無相干的愧疚。”
將另一只手放在自己的胸口，感受著自己許久未曾感受過的，格外強烈，格外健康的心跳。
“就連來自于愧疚的感情，我都不曾認可，我為什麼會在意那個...連愧疚都不曾有過的，姐姐呢？”
“你在試圖逃避你正面臨的問題啊，還是和以前一樣，什麼難住你了，就要死要活的，大有一副如果這個問題不馬上自己解開，你就死給它看的架勢呢。”
那時候的博士，預言家...一直都是個不成熟的孩子啊...
從所謂的惡靈，到現在的這個囚徒，她經歷了太多太多了，可為什麼還是會露出這副表情呢？
“因為她是我姐姐，是我還未出生的妹妹。”
鳩握拳，將那滴毒液散去。
“我...對親情淡漠，只是因為我從來都沒有真正的清楚感受過。”
“你想啊，一個被父母嚴肅控制了18年的孩子，在終于脫離家庭，去上大學的前幾天，會怎麼想呢？”
“她不會有愛好，因為她的父母甚至都不允許十八歲無知的她去自己尋找，往前十八年，有的只是一成不變的書桌。”
“她第一次接觸到了自由，自己走出了那個壓抑的環境，突然發現，我想要的一切訴求，都可以在學校被輕易滿足，她有錢，有知識，有力量，她被教育出的性格讓她有了很多朋友，同病相憐。”
“她不會回去了，那個家對她沒有半分吸引力，哪怕那是生她養她的母親，是從小打罵教育她的父親。”
“追悔莫及。”
鳩轉頭，目光溫柔，不知道說著誰的評價。
“可是...我現在才明白，那是家，那是親人，那是這個世界上的每一個人，都絕對不可被代替的幾個人之一。”
撫過普瑞塞斯的頭頂，將她的兔耳朵壓下，誠懇，但又絕對。
“我不會放棄他們每一個人，無論如何，無論過程，無論我們是不是僅僅見過那麼屈指可數的幾面。”
“我不允許。”
伸出的左手張開，一個紫色的光球在她手中飛快凝聚，然後被她撒氣一樣的大力丟出，在空中像是撞到了什麼，炸裂開來，化作無色的粒子向整座城市飛快擴散。
“無論是誰。”
鳩轉過身，沒有留戀，一道藍色的光門已經在她身前打開。
“他們的話...我不殺，但也僅僅是不殺罷了。”
拉著普瑞塞斯的手走進那光門，從表情上來看，似乎兩人都很滿意。
“該去解決問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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