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這個人,在外面等了快半個小時了,肯定是請領導吃飯。”
“還用你說,啥子都能看出來好不好。”
另一個服務員對著同事翻了個白眼,開口說道。
這話說的一點毛病都沒有,要不是請領導吃飯,犯得著提前半個小時就過來,點好菜之後就在門外等著嗎?
便宜坊屬于公私合營的飯店,四九城老字號。
這樣的情況,服務員見得多了。
“你們倆干什麼呢?敢背後議論客人,也不怕人家听見?”
飯店經理走到兩人身邊,小聲的呵斥道。
這要是在國營飯店,肯定不會有這樣的事情。
願意議論就議論唄,听見又能怎麼樣?
但是公私合營的,還是要講究一些的。
剛剛說話的經理,其實就是老板。
公私合營之後,公方也會派一個人來參與管理。
而老板有的就退居幕後了,掛名一個副經理,任由公方經理折騰。
但是像便宜坊這種,人家多年的心血,還是要更珍惜的。
所以就自己也參與到管理之中,就是怕公方經理把自家的生意給折騰沒了。
有很多這樣的例子,本來人家生意做好的好好的,公方經理來了之後,為了彰顯身份,處處瞎指揮,顯示自己,結果把人家的生意弄得半死不活的。
說實話,一家兩家的虧損,上頭也不當回事兒。
但是多了就不行了,不光人家私方經理不干,就是上頭也扛不住啊!
所以像是一些專業性更強的地方,公方經理就沒有那麼大的權利了。
真正的經營,還是交給私方經理來做。
弄得好了,不也是自己的政績嗎!
當然也有想不通的,放不下自己手里的權力,外行指揮內行,這樣的人也不少。
便宜坊這邊還不錯,公方經理知道自己的斤兩,所以就當一個吉祥物,經營管理的事情一點也不插手。
也幸虧是這樣,要不然的話,現在可能就看不到這個品牌了。
“余主任,您來了?”
“哈哈,冷部長,沒想到你來這麼早啊!”
因為是在外面,所以兩人沒有師哥師弟的稱呼,擔心被有心人听見。
“我也剛到一會兒,這不點完菜剛出來,您就到了。”
冷部長情商再低,也不會說自己已經等了半個小時的話。
他要真敢這麼說的話,不僅不會討好余主任,還會得罪人家。
你這是什麼意思,怪我來晚了?
“走,進去說吧!”
兩人像是多年不見的老友一般,抱著胳膊走了進去。
“服務員,上菜吧!”
“好的,兩位請稍等。”
要不說是公私合營的呢,在國營飯店,你能听到這句話?
人家只會說︰“等著吧,好了叫你們。”
這就是差距,人都是需要情緒價值的。
而這一點,顯然大多數人都想不到,包括上面的人。
要不然也不能改開之後,國營的單位就先後相繼倒閉。
不就是因為放不下高高在上的架子嗎。
人家私人單位已經意識道服務的重要性了,他們還是高高在上的,一副你愛來不來的樣子。
同樣是花錢,在別的地方,享受別人的恭維,到你這里,還得看你的臉色,賤不賤吶,我有錢在哪不能花?
所以說不求變就要被淘汰,這是一個不變的道理。
“師哥,您看咱們喝什麼酒?”
看著服務員出去了,冷部長的稱呼也變了。
“我喝什麼都行,你看著安排。”
要說余主任這個人,就是虛偽。
之前說的他請客,也都是客套話。
現在看兩人的交流,分明就是已經接受了冷部長請客的事實。
而且都沒有客套一下,裝都不裝了。
“好,那我就看著安排了。”
說完,冷部長走出包間,來到了吧台。
“幫我拿兩瓶西鳳酒。”
雖然余主任說什麼都行,但是冷部長可不能當真,還能真給拿便宜酒不成?
西鳳酒的檔次,那是完全夠用了。
要知道茅台賣兩塊錢的時候,西鳳酒就八塊錢一瓶。
經過這幾年時間,價格更是漲到了十六一瓶。
這是什麼概念呢?就拿傻柱的工資的作比較吧!
他這個軋鋼廠的大廚,一個月的工資才37塊5毛。
從這一點就知道,十六塊錢一瓶酒是什麼概念了吧!
冷部長拿著兩瓶酒,回到了包間。
“師弟,隨便點就行,怎麼選了這麼貴的酒啊!”
余主任看著兩瓶酒,假惺惺的說道。
“隨便可不行,招待師哥必須的招待好。”
兩瓶酒雖然貴,但是在余主任或者冷部長的眼里,確實算不上什麼。
兩人一個是正處級,一個是正廳級,還真不至于在乎兩瓶西鳳酒。
“來師哥,我給您滿上。”
“不著急,不著急,這菜還沒上來呢,別喝多了。”
“沒事兒,這點酒喝不多。”
兩人就著花生米和小咸菜,就這麼喝了起來。
一邊喝著,一邊回憶家鄉的事情。
等菜上來的時候,半瓶酒已經下肚了。
廚師把鴨子片好,把鴨架帶下去煲湯。
服務員在外面把門關上,兩個人繼續喝了起來。
“來師弟,我敬你一杯,能在四九城遇見老鄉不容易。
咱們倆又是同一個學校,同一個老師,必須得干一杯。”
“師哥,一杯可不夠,得連干三杯。”
“哈哈哈,好,听你的,就連干三杯。”
一人三杯酒,喝完之後,一瓶酒已經光了。
冷部長打開第二瓶,先給余主任滿上,然後又給自己倒上。
兩人這才吃才壓制酒氣。
喝酒的速度慢了下來,但是聊天的氣氛卻很好。
漸漸的,兩人都進入到了微醺的狀態。
余主任覺得時機差不多了,這才開口說道。
“師弟,你听說這個後勤部長,時間不短了吧?”
“嗯,七年了。”
冷部長說話的時候,臉上還帶著一絲回憶。
他來到軋鋼廠,就是後勤副部長。
後來部長升副廠長,他才接手了部長的位置,沒想到這一干就是七年。
“這麼多年,就沒想著往上動一動?”
“呵呵,師哥,我能到這個位置,基本上也就到頭了,誰讓咱後面沒有人呢。”
“不對啊,我听說你跟李懷德的關系很好啊,他從副廠長升到廠長,就沒拉你一把嗎!”
這個時候,余主任終于露出了自己的獠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