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風眉峰得意地往上一挑,嘴角咧開一個痞氣十足的弧度,露出幾顆白牙,挑釁似的看著黎瓷。
“怎麼樣?”
他聲音里充滿了某種“扳回一城”的揚眉吐氣。
“比你那 地一下關門謝客強多了吧?又解餓又解渴!”
說著,他低頭狠狠啃了一大口手里捧著的瓜。
鮮紅的汁水順著他的嘴角和指縫蜿蜒流下,滴落到木板走廊陳舊的灰塵里,洇出一個個深色的小圓點。
他含糊不清地繼續道“嘿!這瓜,甜!比那爛糊糊強百倍!”
黎瓷的動作則帶著一種近乎殘忍的精準。
她微微側著頭,面無表情地再次咬下一小塊瓜瓤,腮幫子細微地、高效地運動了幾下。
隨即。
“噗!”
“噗!噗!”
連續幾聲短促而清晰的爆破音。
如同微型子彈發射。
三顆飽滿烏黑、濕漉漉黏著少許紅色汁液的西瓜籽,被她利落地、帶著某種不屑力度地啐在腳邊的木地板上。
其中一顆甚至還彈跳了一下,滾落到牆角的陰影里。
做完這一切。
她才抬起眼瞼。
那雙深不見底的瞳仁里沒有任何享受美食的愜意。
只有一片寒潭般的沉寂。
她的目光透過手上那塊誘人的紅瓤,看向清風,仿佛穿透了瓜皮和骨肉,直抵核心。
聲音冷得像初冬河面上刮起的風
“靶子呢?”
三個字。
干脆利落。
如同刀鋒出鞘。
“樓下呢!”
清風回答得飛快,理直氣壯,仿佛做了一件多麼了不起又合情合理的事情。
他甚至抬手指了指樓下大娘攤位的方向。
語氣輕松得如同在說丟掉一袋垃圾。
“押給切瓜大娘了!換的瓜!”
他晃了晃手里啃得只剩下一半的紅瓤,汁水四濺,仿佛那就是最強有力的證據。
“新鮮玩意兒!大娘可稀罕了!” 他似乎覺得不夠說服力,又補充道,帶著一種“廢物”價值最大化的洋洋得意。
然後,那雙沾滿瓜汁的眼楮,眨巴著看向黎瓷那凍死人的表情,用一種“我懂你”的語氣道
“反正你也不愛玩那破玩意兒,冷冰冰的。”
他聳了聳肩,動作幅度很大,帶動得胸前的汗珠都滴落下來。
“廢物利用嘛!換倆大西瓜,多值當!”
黎瓷沉默了。
她沒有立刻反駁,也沒有爆發。
只是那線條銳利的下顎線,似乎繃緊了一瞬間。
如同冰雪下的岩石被無形的力量擠壓。
她的視線落在清風臉上那副“快夸我聰明”的神情上,停留了微不可察的一剎。
隨後。
那緊繃的弧度又緩緩松弛了下去。
像一片寒冰終歸沉寂。
她沒再追問。
甚至沒再看清風。
只是垂下眼瞼。
盯著自己手上那塊鮮紅的瓜瓤。
仿佛那沉默本身就是一種回答。
一種冰冷而又無可奈何的…
默認。
默認了那個“廢物”的歸宿,也默認了用那東西換取果腹之物這一行為的合理性。
盡管這合理性與她格格不入。
她重新張開嘴,沉默地、利落地咬了下去。
動作幅度不大。
但每一次下口都帶著某種近乎機械的高效。
鋒利的齒尖切下果肉。
腮幫子輕微而快速地咀嚼。
再次吐出黑籽。
重復著果腹這一最低限度的生存需求。
兩個原本屬于不同維度、掌控力量的奇特存在。
就這麼以一種極其怪誕的姿態。
共同站立在客棧二樓這條光線昏暗、散發著霉味和木頭腐朽氣息的逼仄走廊里。
中間隔著一張搖搖晃晃、油污麻花的小破桌。
桌上。
兩個被切開一半的巨大西瓜,瓤紅籽黑,如同兩顆流淌著甜蜜鮮紅血液的碩大心髒。
一人捧著一半。
身體都微微前傾,依靠著身後的牆壁或破敗的門框。
陽光。
並不算燦爛的陽光。
從走廊盡頭那扇糊著灰塵、邊緣破損的窗欞艱難地擠進來。
形成一道傾斜的、狹窄的光柱。
筆直地投射在破舊的小方桌上。
光柱里。
細小的塵埃在無序地飛舞。
那光芒。
正好照亮了西瓜切面上那些晶瑩欲滴的紅色果肉顆粒。
也照亮了黎瓷白皙手背上滑落的淡粉色汁液。
照亮了清風胳膊上虯結肌肉表面閃爍的汗珠。
兩人的影子。
則因為這側斜的光線。
被拉扯得極其扭曲、極其狹長。
像兩個巨大的、沉默的、疲憊不堪的黑色幽靈。
烙印在粗糙剝落的牆皮上。
一直延伸到走廊深處的黑暗里。
樓下。
如同背景噪音般的聲音隱約滲透上來。
是玩家們興奮如同發現新大陸的議論。
“大娘!那盤子!盤子!上面的眼珠子剛才是不是閃過一道紅光?它是不是在發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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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靠!真的假的?快離遠點!別靠那麼近!感覺它盯著我看!怨氣沖天!”
“新鮮瓜 !頂水靈的大沙瓤西瓜喲——”
大娘的聲音夾雜在其中,帶著一種揮之不去的憂愁,尾音拖長,顯得格外無力。
“唉——哪位英雄行行好,看好了東西就贖回去吧!再這麼放下去,老婆子我這心肝兒,可承受不住這‘祖宗’的怒氣啊!它……它好像真要哭了!”
兩個碩大的西瓜。
在沉默卻高效的進食節奏下。
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消減著。
清風如同餓極了的饕餮,大口吞咽,汁水飛濺,每一次啃咬都帶著一種原始的滿足感。
黎瓷則更像是精密執行著程序的機器,小塊小塊的瓜瓤被放入口中,咀嚼次數似乎都經過精確計算,動作簡潔,浪費最少。
就這樣。
硬生生被餓了一早上、戰斗力非凡的兩人聯手干掉了大半!
厚實的紅瓤變成了粉白的硬皮。
桌上、地上,散落著不少烏黑油亮的瓜子。
以及一灘灘深淺不一的汁水印痕。
“嗝——!”
一聲拉長了音調、異常響亮的飽嗝。
突兀地打破了走廊里除了啃瓜聲外的沉寂。
清風心滿意足地放下了啃得只剩下薄薄一層紅邊的瓜皮。
他伸出手,那沾滿瓜汁粘液的手掌,毫不介意地在自己那因為飽食而變得圓潤鼓脹的肚皮上拍了拍。
發出“啪啪”的微響。
感受著肚皮扎實的彈性和腹中那份沉甸甸、不再空虛的滿足。
饑餓帶來的焦躁和疲憊感如同潮水般退去。
一股新鮮的力量感,混雜著飽食後的慵懶,從四肢百骸升騰起來。
仿佛被徹底喚醒。
他的目光。
帶著剛剛被滿足填滿的慵懶,又帶著重新燃起的躍躍欲試的活力。
落在了黎瓷身上。
此刻黎瓷也放下了手中的瓜皮。
她拿起了旁邊桌子上那塊同樣被小二“貢獻”出來、用來充當桌布(同時也充當抹布)、散發著異味的髒布。
皺著眉頭。
開始仔細地擦拭自己手指上粘膩的瓜汁。
每一根手指的縫隙都不放過。
動作里透著一種不容置疑的、對“整潔”或者某種她所習慣的“清潔狀態”的執著。
即使只是暫時性的。
“喂!”
清風的聲音恢復了慣有的活力。
他朝著黎瓷揚了揚下巴。
“這破客棧的床板,簡直是刑具!”
他像是要強調昨晚的痛苦回憶。
夸張地扭了扭自己的腰。
發出幾聲夸張的、類似關節錯位的“ 吧”聲。
臉上堆滿了真實的痛苦表情。
“睡得老子腰都快斷了!跟被那個瘋狗系統拿拳頭錘了一整宿似的!”
他用力揉了揉後腰的肌肉。
“簡直不是人睡的!”
黎瓷剛擦拭完最後一根手指。
聞言。
抬起眼。
那雙清冷的眸子掃過清風揉腰的動作。
眼底似乎掠過一絲極其細微、難以捕捉的波動。
或許是對那“床板刑具”的贊同。
或許只是無動于衷的旁觀。
她的嘴唇微張。
剛想開口。
吐出的話語想必是刻薄簡潔的勸阻。
例如“別又瞎搞”之類的。
然而。
“你等我會兒!”
清風根本沒給她發聲的機會!
話音未落!
只見他像一只被點燃了屁股的猴子。
整個人驟然爆發出強大的動能!
雙腿猛地發力!
“ !”的一聲輕響。
他之前扔在牆角的最後一點帶紅邊的瓜皮,被起跑帶起的風掀得飛了出去,落在地上攤成一灘。
接著是“ ——!”
一串密集、沉重、如同敲打戰鼓般的腳步聲。
瞬間在木質樓梯上炸響!
他像一陣呼嘯的狂風。
卷過樓道!
沖下樓梯!
伴隨著木頭不堪重負的呻吟。
以及樓下大堂瞬間爆出的幾聲玩家被“颶風”刮到的驚呼!
“哎喲!”
“誰啊?!”
“大佬慢點!”
身影已經消失在樓梯轉角。
只留下樓道上揚起的細小灰塵在稀薄的陽光里驚慌地跳動著。
徒留下一句風風火火的承諾余音在空蕩的走廊回蕩
“哥去給咱搞點舒服的鋪蓋!你等著瞧好吧!包你滿意!”
黎瓷抬起的手指微微僵在半空中。
保持著要去捏住某樣東西(比如一個茶杯?但這里沒有)的姿勢。
幾秒鐘後。
才緩緩地、帶著一絲微不可察的無奈。
放了下去。
她最終什麼都沒說。
只是目光瞥向清風消失的樓梯口。
隨即。
又落在了地上那塊被清風蹬飛的、孤單躺著的紅色瓜皮上。
客棧門口。
那個頭發花白、腰背佝僂的賣柴老漢。
依舊守著他那輛堆滿劈好木柴的破舊獨輪小車。
樹皮般干枯的手有一下沒一下地撫摸著磨得光滑的車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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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著村頭的人來人往。
眼神渾濁。
像是在打盹。
又像是在等待著某個不知道會不會來的買主。
“老頭!”
一聲氣勢十足、如同宣告般的吼聲在他面前炸響!
如同平地驚雷!
把老漢嚇得一個激靈!
渾濁的眼楮猛地聚焦!
看清來人——正是剛剛沖下樓如同一道閃電的那位惹不起的主兒!
老漢瞬間矮了半截!
腰彎得更低了!
臉上擠出一個謙卑又惶恐的笑容“哎……哎!英雄!您…您需要點啥?”
清風目標明確!
大手向前用力一揮!
宛如戰場將軍點兵!
那帶著厚繭、指關節粗大的食指。
精準地戳向了小車靠後堆著的幾捆干草。
那幾捆草明顯經過了老漢的挑選。
顏色金黃油亮。
睫稈也顯得柔軟不少。
捆扎得更是相對整齊。
“這草!看著順眼!”
清風語氣豪橫!
“給老子來兩捆!不!”
他目光掃過,仿佛在掂量鋪兩張床需要多少。
“三捆!要最軟和最順溜的!”
他強調著。
老漢一听是這位爺要。
哪敢有半分猶豫和怠慢?
點頭如搗蒜!
連聲道“好 !好 !英雄您稍等!這就給您挑最好的!”
老漢那滿是皺紋溝壑的臉上努力堆砌著討好的笑容,聲音因為急促而有些發顫。
他手腳麻利得不像個老人。
彎下腰。
將那幾捆被清風“欽點”的、相對柔軟干爽的草捆用力地抱了出來。
一捆。
又一捆。
再一捆。
三捆沉甸甸的干草在他瘦弱的臂彎里顯得有些不堪重負。
但他硬是咬著牙,顫巍巍地將這三捆“厚禮”舉到了清風面前。
枯枝般的手指都有些發抖。
老臉上帶著卑微的笑
“三捆最好的干草!都給您捆好了!英雄您拿好!”
老漢頓了頓,目光在干草和清風臉上來回掃了掃。
最終。
還是鼓起天大的勇氣,擠出一個比哭還難看的笑容,聲音細若蚊蚋
“承…承惠……九個銅板……”
清風臉上那副“滿意收貨”的表情瞬間僵住了!
笑容如同遇熱的蠟像,緩慢而尷尬地往下垮。
“……?”
又是錢!
兜比臉還干淨的現實像一盆冷水兜頭澆下!
他眼珠子滴溜溜一轉。
只用了零點零一秒。
那套剛剛在賣魚攤和大爺大娘那里無往不利的“神功”自動啟動!
胸膛猛地一挺!
如同打鳴的公雞!
原本想叉腰,但雙手要接草捆。
最終只是下巴揚得更高了!
伸出一根粗壯有力的食指。
用力點了點自己的胸膛!
發出“砰砰”兩聲悶響!
如同擂鼓!
“老頭!”
他聲音陡然拔高八度!
充滿了毋庸置疑的權威!
“好好瞅瞅!認識這張臉不?”
他幾乎是吼出來的。
唾沫星子在晨光里飛濺。
老漢被他吼得渾身一哆嗦!
臉都白了!
忙不迭地、小雞啄米似的點頭
“認…認識!認識認識!您是咱們村的大恩人!清風大英雄啊!”
聲音惶恐無比。
生怕一個回答不慎就觸怒了眼前的煞星。
“認識就好辦!”
清風對老漢的反應非常滿意!
那張臉如同雨後天晴,瞬間又明朗起來!
充滿了“既然認識那大家都好說話”的親熱感。
他下巴揚得更高了!
仿佛要刺破天穹!
“老子——!”
他再次擂鼓般地敲了敲胸膛!
“昨天剛救了你們這整個破村子!”
聲音洪亮。
如同宣告福音。
“對吧?”
他眼神銳利地盯著老漢。
老漢被他看得腿肚子都在抽筋,只能連連點頭“對!對!英雄說的是!您救了全村人的命!”
聲音都帶了哭腔。
清風這才滿意地放下敲打胸膛的手。
露出了一個“既然如此那大家就是自己人”的寬宏笑容。
大手一揮!
仿佛在恩賜!
拍在了那三捆干草上!
“那這鋪床的草……”
他拖長了語調。
帶著一種理所當然的輕松。
“……就當是村子慰問拯救了你們的大英雄!給老子壓壓驚!怎麼樣?是不是合情合理?”
他的眼神笑眯眯的。
但深處那點“你敢說半個不字看看”的無賴威脅。
在陽光下。
顯得格外清晰。
赤裸。
毫不掩飾。
老漢“……”(面部表情徹底失控,痛苦面具成型)
老臉上的笑容徹底垮塌下去。
仿佛瞬間被抽走了所有精氣神。
溝壑縱橫的褶皺都擠在了一起。
眼神里充滿了心疼、無奈和認命。
這捆柴要賣多久才能掙回九個銅板啊…(無聲的吶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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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張了張嘴。
想哀求點什麼。
但一觸及清風那張寫滿“你看我好商量但是最好別商量”的臉。
老漢最終像是被霜打蔫的茄子。
肩膀塌下去。
干枯的嘴唇囁嚅了幾下。
再不敢說半個錢字。
顫巍巍地。
帶著一種萬念俱灰般的姿態。
將手里那三捆代表著今天主要生活來源的干草。
帶著滿腔苦澀。
用力向前一塞。
硬是塞進了清風的懷里。
聲音干澀喑啞
“您……您拿好……英雄……”
最後一個字像是從牙縫里擠出來的。
充滿了無力的嘆息。
隨即又急忙補充了一句,像是怕清風不滿意
“您…您慢走…”(趕緊走!趕緊走!)
“這才對嘛!懂事!”
清風心滿意足。
絲毫不在意老漢那痛失收入的苦瓜臉。
他掂量了一下懷中三捆草的分量。
覺得還算滿意。
雙臂用力一箍!
如同抱著某種巨大、柔軟、象征著勝利的戰利品!
將三捆干草穩穩當當地抱在胸前。
那樣子。
就像一個凱旋的將軍扛著敵人獻上的最珍貴貢品。
大步流星!
無視周遭復雜的目光。
雄赳赳氣昂昂地轉身。
再次一頭扎回了客棧的大門!
只留下門口的老漢。
望著空空如也的、原本放著最柔軟干草的位置。
長長地、無聲地嘆了口氣。
滿是風霜的臉上。
滿是愁苦。
“黎瓷!回來啦!瞧好吧!”
清風人未至。
聲先到!
那帶著興奮和“老子又滿載而歸”的得意嗓音。
在樓梯口就炸響了!
他 蹬幾步竄上樓!
干草捆摩擦著牆壁和樓梯扶手,發出細碎的 聲。
推開黎瓷的房門。
動作幅度很大。
如同宣告領地的雄獅。
“老子給你鋪個五星級…呃…草墊子!包管比昨天那張破床板強百倍!軟和又舒坦!”
他跨進房間。
目光掃過黎瓷那張和自己那邊同樣慘不忍睹的硬木板床。
那床板邊緣粗糙開裂。
中間的木板縫隙能塞進指頭。
看著就像一張能咯斷人脊椎的刑具。
他不再廢話。
將三捆干草“噗通”、“噗通”、“噗通”地直接扔在冰冷的泥土地上。
蹲下身。
帶著一種罕見的、近似工匠的專注。
開始解草捆上捆綁的粗糙草繩。
動作有些笨拙,但力氣很大。
草繩繃斷時發出細微的“ ”聲。
解開的草捆如同爆開的金色煙花。
干草特有的、帶著陽光氣息和塵土味的干爽氣息彌漫開來。
他抓起一大把金黃的干草。
抖了抖。
讓草葉松散開。
然後。
極其仔細地、一層又一層地將它們鋪展在冰冷的木床板上。
動作帶著一種鋪床疊被的虔誠。
先從邊角。
再到中央。
一層層疊加。
如同給冰冷堅硬的土地覆蓋上松軟溫暖的土壤。
鋪得極厚。
直到感覺那干草層能夠完全淹沒木床板的觸感。
他才停下。
站起身。
拍了拍手上沾到的草屑和灰塵。
伸出結實的手掌。
用力在厚厚的草墊子表面按了按。
手掌陷下去。
軟乎乎的。
“來來來!試試!快!”
他回頭,臉上寫滿了熱切和“老子牛逼吧快夸我”的期待。
對著站在門框陰影處、一直冷眼旁觀的黎瓷揮手示意。
“包你躺下就不想起來!”
黎瓷抱著胳膊。
身體微微倚靠著粗糙的門框。
從清風開始鋪草起就一直維持著這個姿勢。
那雙深潭般的眸子。
從頭到尾。
一眨不眨地看著他笨拙但極其賣力的動作。
鋪草。
按壓。
試軟硬。
此刻。
面對清風那近乎邀功般的熱切眼神。
她眼底閃過一絲極其細微的、幾乎難以察覺的……狐疑。
像一只貓審視著從未見過的奇異洞穴。
她的目光。
在那層蓬松柔軟、散發著干爽味道的金黃色草墊上掃過。
又上移。
落在清風那張因為忙碌而沾了不少草屑、顯得格外“接地氣”的臉上。
那幾根枯黃細小的草屑。
粘在他濃黑的眉峰旁邊。
粘在他汗津津的鬢角上。
顯得有些滑稽。
也沖淡了他那股子天生自帶的匪氣。
讓她眼底深處那點冰冷的審視。
似乎……軟化了一丁點?
也許是錯覺。
也許是陽光透過破窗灑下的錯覺。
她微微偏了偏頭。
沉默了幾秒。
仿佛在做著極其艱難的心理建設。
最終。
那環抱在胸前的雙臂。
極其輕微地。
松開了。
交疊在胸前的手掌垂了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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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終究是被那份“看起來似乎的確能隔絕木板硬度”的草墊。
以及清風臉上那份不摻雜質的、純粹的“鋪好床等待夸獎”的期待神情。
打動了一絲絲。
極其細微。
她緩步上前。
腳步帶著一種試探性的謹慎。
在床沿邊停住。
低頭。
再次審視了一下那厚厚的一層金色。
又抬眼看了看清風。
清風臉上期待的光芒更盛了,如同千瓦燈泡。
終于。
她像是下了某種決心。
身體微微側過來。
臀部小心翼翼地、試探性地。
落在了那看起來蓬松厚實的金黃色干草墊上。
柔軟的草睫在突如其來的壓力下。
瞬間發出了輕微的、充滿彈性的“沙沙”聲。
如同情人間的低語。
確實。
臀部傳來的觸感。
不再是那冰冷、堅硬、稜角分明的木板。
而是一種帶著溫暖和彈性的柔軟。
雖然有些地方似乎有點細微的扎人感?
但比那硬邦邦的床板,已經是質的飛躍了。
她挪動了一下身體。
調整重心。
臀部在干草上細微地摩擦著。
感受著接觸面的變化。
臉上那萬年不變的寒冰表情。
似乎並沒有融化多少。
但也沒有立刻站起來。
這本身。
在清風看來。
就是一種巨大的認可!
巨大的成功!
“嘖!舒服吧?老子說什麼來著!”
清風得意之情瞬間爆表!
他猛地一拍大腿!
發出“啪”的一聲脆響!
唾沫星子又開始飛濺。
“看看!看看!”
他手指指著自己的鼻尖。
又指向那堆金黃。
語氣里充滿了“翻盤”的快感!
“這手藝!怎麼樣?”
他身體微微前傾。
湊近了一點點。
那張沾著草屑、寫滿“快夸我”的臉在黎瓷眼前放大。
“權限搞不定的,老子能用草搞定!懂不懂什麼叫勞動人民的智慧?”
他眉飛色舞。
仿佛剛剛用草鋪了個皇宮里的龍床!
黎瓷看著他這副得意忘形的樣子。
那點因為草墊柔軟帶來的微末舒適感似乎瞬間就被沖淡了。
只覺得聒噪煩人。
她冷冷地瞥了他一眼。
懶得開口。
但身體卻有了進一步的動作。
既然坐了。
不如躺下試試整體感覺?
她雙手撐在身側的草墊上。
腰部微微發力。
身體緩緩向後倒去。
準備嘗試一個更舒服的躺臥姿勢。
就在她的後背即將完全貼合那厚厚草墊的一剎那。
異變突生!
原本蓬松柔軟的干草層。
在承受了腰部以下大半體重後。
突然發出了不堪重負的細微呻吟!
簌簌地向下坍塌!
而更糟糕的是!
在表面那層看起來柔和細軟的草葉之下。
仿佛暗藏玄機!
幾根沒有被完全折斷、或者根部特別粗硬堅韌的、如同迷你荊棘般的干枯草梗!
還有卷在草葉里、如同暗器的小段堅硬枯枝!
此刻。
在下方支撐草層整體結構坍塌、表面驟然松弛塌陷的瞬間!
它們!
那些頑固的、暗藏殺機的硬茬子!
如同早已埋伏好的刺客!
“錚!”地一下!
從蓬松的金色偽裝中!
悍然探出了銳利的稜角!
直刺而出!!
精準無比地!
穿透了她身上那件材質極其單薄、根本算不得什麼防御的、洗得發白的粗布衣褲!
狠狠地!
毫不留情地!
硌!
在了她那毫無防備、縴細敏感的腰肢之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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