暴雨拍打著便利店的玻璃，穿褪色工裝的老人把沾著水泥漬的紙幣推過收銀台，\"兩個白面饅頭。\"他布滿裂口的手指微微發顫，袖口還沾著未洗淨的混凝土。
\"零錢太髒了，換整錢再來！\"店員皺著眉，用消毒濕巾反復擦台面，\"踫過這錢還得重新洗手。\"
老人喉結動了動，工裝褲膝蓋處磨得發亮的補丁跟著晃動，\"我老伴在醫院餓了一天...”
\"別耽誤後面人！”西裝男人不耐煩地跺腳，鱷魚皮鞋跟砸得瓷磚咚咚響。穿校服的女孩剛往前邁步，就被母親死死拽住。
等老人轉身，一個溫熱的紙袋塞進他手里，是剛買的面包。可沒走出多遠，身後傳來刺耳的議論︰\"裝什麼好心，指不定拍照發朋友圈呢。”
凌晨兩點的辦公室，中央空調嗡嗡作響。盯著電腦屏幕上改了二十版的行業報告，最後修改時間停在317。茶水間飄來的玫瑰香還沒散，一杯熱咖啡就潑在了白襯衫上。
\"這些數據都是我核對的，別想搶功勞！\"主管抓起瓖鑽的名牌包，高跟鞋在地面敲出清脆的響聲，\"年輕人要懂規矩。”
第二天的部門會議上，掌聲雷動中，同事們竊竊私語︰\"听說他想搶功勞？活該，不知天高地厚。\"
團建時，輪到做游戲，所有人突然默契地低頭玩手機，最後草草跳過。有人甚至在領導面前添油加醋，看著自己在公司越來越難立足，他們卻在茶水間笑得前仰後合。
同學群的消息提示音在深夜格外刺耳。\"沒想到你這麼看重錢，我都快活不下去了！”二十多條未讀消息全是指責。
對話框里還留著去年的聊天記錄︰\"等我翻身，一定雙倍還你！咱們可是一輩子的姐妹。”
打電話過去，那邊傳來震耳欲聾的音樂和踫杯聲︰\"不就十萬塊，至于追著要？”
在朋友婚禮上偶遇，她立馬挽住身邊的男人，故意提高聲調︰\"親愛的，這家酒店的香檳超好喝！”
同學聚會上，她當著所有人的面說︰\"當年要不是看她可憐，誰願意和她做朋友。”
結婚發請柬，她回了句\"太忙，紅包省了\"，轉頭就在朋友圈曬出參加別人婚禮的照片，穿著華麗禮服舉著香檳，配文\"最美的日子\"。
錄取通知書的碎片被淚水浸濕，貼在水泥地上。\"女孩子讀那麼多書浪費錢！\"父親的吼聲震得相框搖晃，煙灰缸被拍得跳起來，煙頭在桌面燙出焦痕，\"趕緊出去打工供你弟！”
\"我可以邊讀書邊兼職...\"話沒說完，一記耳光劈在臉上。
母親嗑著瓜子冷笑︰\"看看鄰居家女兒，初中就賺錢蓋樓了。”
多年後，弟弟要買房，父母帶著債主堵到家門口。父親拍著桌子怒吼︰\"你是姐姐，必須幫忙！”
母親坐在地上撒潑︰\"養你這麼大，這點忙都不幫，白養了！”
廢墟上余震不斷，手已經血肉模糊，還在拼命刨著磚石。\"這里還有人！\"沙啞的喊聲混著哭聲。
一輛黑色轎車碾過泥濘， 亮的皮鞋踩過賑災物資箱︰\"領導馬上來視察，先裝車！”
\"這是給受災群眾的！\"剛撲過去，就被保安死死架住。
西裝男人慢條斯理地擦著手，\"做慈善也要講究效率。”
臨時指揮中心里，有人壓低聲音︰\"听說一半物資要運到領導親戚倉庫。小聲點，老李多嘴已經被調去守門了。”
更過分的是，有人強迫老人孩子擺拍，拍完就把物資拉走。企業捐贈的校服，轉眼就在二手市場出現，孩子們只能穿著單衣凍得直哆嗦。
直播間里打賞特效閃個不停，主播哭得梨花帶雨︰\"這些孩子太可憐了...”
彈幕瘋狂刷屏︰\"已捐款！好人一生平安！”
後台辦公室里，濃妝艷抹的女人一邊劃著數據一邊說︰\"這次又籌到三百萬，按老規矩，先訂個愛馬仕。”
山區小學的屋頂漏著雨，孩子們用塑料盆接水，還在本子上認真寫著︰\"謝謝叔叔阿姨\"。
有網紅來擺拍資助畫面，給孩子遞面包反復拍十幾次，拍完不僅收回食物，還嫌孩子弄髒了她的名牌衣服。
醫院走廊彌漫著消毒水味，癌癥晚期的老人攥著兒子的手，\"別治了，錢留著娶媳婦...”
兒子甩開手，紅著眼眶吼道︰\"治不起就直說，別道德綁架！”
護工阿姨偷偷抹著淚，端來自己煮的粥︰\"叔，多少吃點。\"
更讓人心寒的是，兒子為了早點繼承遺產，串通醫生減少止痛藥用量，還在家族群假模假樣發起籌款。老人臨終前，他翻找存折和首飾被親戚撞見，還理直氣壯︰\"早晚都是我的！”
老舊居民樓里，張奶奶跪在地上求物業︰\"別扔這些紙箱，是給孫子攢的學費...”
第二天，鄰居們悄悄把廢品碼在她門口，還留了紙條。可沒幾天，她就被罰款五百塊。
後來才知道，是對門鄰居嫉妒她總被幫助，匿名舉報的。張奶奶蹲在樓道里大哭，對門始終關得嚴嚴實實，沒有一點聲響。
菜市場角落，流浪漢突然抓住給完三明治要走的白領，\"有錢人必須給錢！”
白領嚇得後退，三明治掉在地上被貓叼走。有人拍下視頻發到網上，配文\"現在的乞丐太囂張\"，評論區全是對白領的謾罵。
還有小販故意在流浪漢身邊灑剩飯，等人施舍時就跳出來嘲笑，引得一群人跟著哄笑。
深夜街頭，外賣小哥停下車，\"姑娘，需要幫忙叫車嗎？”
醉酒的女孩警惕地後退︰\"離我遠點！”小哥沒多說，把車停在五米外開著燈守著。
第二天，女孩的朋友在朋友圈陰陽怪氣︰\"大晚上遇到獻殷勤的，居心叵測。”
更過分的是，有人編造謠言發到網上，小哥的電話被打爆，平台還停了他的賬號。他蹲在路邊抱著頭盔，眼淚吧嗒吧嗒往下掉，不管怎麼解釋都沒人信。
生活就是這樣，有潑在臉上的冷水，也有塞進口袋的溫暖；有至親的傷害，也有陌生人的善意。我們見過人性最丑陋的模樣，也被最樸素的善良感動。這些事沒有對錯，只有真實的人性在撕扯。
當我們熬過生活的驚濤駭浪才明白︰堅持善良不是為了感動誰，而是不讓自己失望；看清人性的復雜，才能在這渾濁的世界里，守住自己的本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