聲音傳至耳中。
三人心中皆是一凜，猛地轉過身，只見那名面白無須的老太監，不知何時，竟已如同鬼魅般，悄無聲息地出現在他們身後！
陸長平的瞳孔驟然收縮！
好強的實力！
這老東西，不僅遠在他們三人之上！
而且，還強得可怕。
不愧是皇城之地。
這高手的數量，的確是足夠驚人。
而且，如今這老太監突然出現在自己身後，不打一聲招呼。
這已經算是一種赤裸裸的示威與威脅了！
秦王臉色一沉，不動聲色地上前一步，將陸長平擋在了身後。
陸長平對著那老太監，不卑不亢地抱了抱拳。
“見過海公公。”
海公公臉上堆著笑，那笑容卻不達眼底，尖細的嗓音在空曠的廊道里回蕩。
“皇後殿下听聞陸總旗破案有功，對您可是看好得很吶。”
他頓了頓，話鋒一轉，竟是對著陸長平，躬身一揖。
“皇後娘娘還特意讓咱家過來，給陸總旗道個歉。說是因為咱家失手殺了那趙克，妨礙了陸總旗破案，一定要咱家，親口跟您說聲對不起。這可都是娘娘的吩咐。”
陸長平靜靜地看著對方。
這位海公公，嘴里說著道歉，臉上那副表情，卻充滿了得意、挑釁，與毫不掩飾的不屑。
那眼神，就像是在看一只可以隨意碾死的螻蟻。
居高臨下！
陸長平心中一片冰冷，面上卻不敢有半分發作。
只是靜靜的看著對方，淡淡的開口說道。
“多謝皇後娘娘教誨，下官一定會努力破案，抓出真凶，絕不會讓真正的凶手逍遙法外。”
他的語氣同樣也不算好。
是在告訴對方。
自己一定會破案。
如果對方就是凶手，那他這一番話。
就是宣戰！
海公公听完，卻發出一聲聲刺耳的嗤笑，那股子不屑，幾乎要化為實質。
等到他笑完了之後，這才搖搖頭。
“那咱家，就盼著陸總旗能早日破案了。”
說完，海公公身形一晃，竟是當著陸長平三人的面。
如同鬼魅般，再度憑空消失在了原地。
陸長平、秦王，以及扶著樂安的昭陽公主，三人的臉色，都難看到了極點。
沉默了片刻，陸長平最先恢復過來。
他轉頭看向秦王，那雙深邃的眼眸中，再無半分遲疑。
“王爺，不知現在，能否帶我一同去天牢看一看？”
秦王看著他，眼中閃過一絲贊許，當即重重點頭。
“當然可以！”
他頓了頓，解釋道“在周貴妃自首之前，我便已向陛下請示過，陛下也早已同意。我本打算直接去找你，誰知，就在那時，周貴妃突然找上門自首了。”
陸長平聞言，長長地舒了一口氣，那顆始終懸著的心，終于落了地。
他眼中爆發出駭人的精光。
“既然如此，那我們，馬上出發！”
“自當如此！”
……
……
……
天牢，皇城之下最深邃的瘡疤。
一進入其中，便能聞到空氣中彌漫的揮之不去的霉味、血腥與絕望混合的氣息。
冰冷潮濕，仿佛能滲入骨髓。
兩側的牆壁由不知名的黑色巨石壘砌而成，石縫間生著暗綠色的苔蘚，終年不見陽光，掛著凝結的水珠。
長長的甬道兩側，是一間間由碗口粗的玄鐵柵欄隔開的牢房，昏暗的火把在遠處搖曳，光線被黑暗吞噬。
只能勉強照亮一小片區域，將囚犯們或蜷縮、或枯坐的身影拉扯成猙獰的鬼影。
昭陽公主的臉色有些蒼白，她下意識地抓緊了沈芊兒的手。
此時，來這天牢中的。
只有陸長平，秦王，以及昭陽公主和沈芊兒。
樂安公主已被妥善送回宮中歇息，這里的陰森，確實不適合她。
等到這天牢間的事了了。
昭陽公主，自然會回去照顧。
幾人前方。
一名身形干瘦，眼神卻如鷹隼般銳利的獄卒在前方引路，他腰間的鑰匙踫撞，發出單調而壓抑的“叮當”聲，是這死寂空間里為數不多的聲響。
“陸總旗，秦王殿下，公主殿下，這邊請。”
秦王走在陸長平身側，壓低了聲音。
“這天牢共分三層。我們現在走的，是最上層，關押的都是些普通人和不入流的武者。”
他們穿過第一層，走下一道盤旋的石梯。
第二層的氣息明顯不同，空氣中多了幾分若有若無的元力波動，牢房里關押的囚犯，眼神也更加凶戾。
“這里是第二層，關押的都是些有些道行的江洋大盜，或是犯了事的宗門弟子。”
獄卒在前方打開一道厚重的鐵門，又一道通往更深處的階梯出現在眼前。
越往下走，那股壓抑感便越是強烈。
秦王繼續介紹“最下面那第三層，才是真正關押重犯的地方。整個第三層，都是用一種名為‘惰元石’的特殊材料打造。人只要一進去，體內的元力就會變得無比懶惰凝滯，根本無法調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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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無法動用元力，即便是趙克那樣的法相境高手，也只剩下肉身力量。想要憑蠻力打破惰元石打造的牢籠，無異于痴人說夢。”
陸長平點了點頭，心中卻是一動。
對他而言，這倒未必是壞事。
他的肉身強度，早已遠超同階，甚至比許多肉身強大的異獸，還要恐怖。
說話間，他們已走下階梯，來到第三層的入口。
一扇巨大的，閃爍著金屬光澤的厚重閘門，橫亙在面前。
僅僅是站在這里，陸長平便清晰地感覺到，自己體內那奔涌不息的元力，仿佛陷入了泥沼，運轉速度驟然慢了數倍。
一股強烈的不安感涌上心頭。
感覺自己一下子變弱了。
很多事情，沒辦法盡在掌控。
“秦王大人，這什麼惰元石，就沒有什麼反制之法嗎？”陸長平問。
秦王笑道“當然有。”
而後，他朝旁邊帶路的獄卒使了一個眼色。
那獄卒上前，對著守在閘門旁陰影里的一個身影，恭敬地行了一禮。
“大人，秦王殿下與幾位大人要進去查案。”
陰影里的人緩緩走出，那是一個面容陰沉的中年男人，眼神如深潭，不起半點波瀾。
他淡淡地瞥了眾人一眼，目光在陸長平身上停留了數息，看得陸長平心中微動。
那看管者沒有說話，只是從懷中摸出一個玉瓶，倒出三顆龍眼大小，通體漆黑的丹藥，遞給了獄卒。
獄卒將丹藥呈上。
“公主殿下，您沒有修為，這丹藥對您無用。”秦王對昭陽公主解釋了一句。
昭陽公主點了點頭，接過其中一顆，轉身遞給了身旁的沈芊兒。
“芊兒姐姐，你服下吧。”
沈芊兒也說什麼，直接服了下去。
陸長平與秦王也不再遲疑，各自取過一顆，直接吞入腹中。
丹藥入腹，一股暖流瞬間散開，那股凝滯感頓時消散無蹤。
沉重的閘門緩緩升起，露出後面更加深邃黑暗的甬道。
幾人跟著獄卒走了進去。
這里的牢房比上面兩層少了許多，也更加堅固，每一間都是一個完全由惰元石封死的石室，只在門上留著一個送飯的小口。
“這第三層關押的，都是些窮凶極惡或是身份特殊的重犯。武者壽命悠長，一旦被關進來，少說也是幾十年，甚至上百年。”
秦王的聲音在空曠的甬道里回蕩。
“所以這里的牢房，基本都是一個蘿卜一個坑。趙克之前被關的那間，已經空置了許久，倒是省了不少事。”
“這樣最好。”
陸長平的眼中閃過一絲精光。
無人打擾，意味著那里的靈魂軌跡，會是最清晰的。
很快，他們在一間空置的石室前停下。
獄卒打開門鎖，一股陳腐的氣息撲面而來。
陸長平推開門，走了進去。
石室不大，只有一張石床，一個馬桶，再無他物。
他靜靜地站在石室中央，雙眼微闔，念頭一動。
【靈魂回溯】！
剎那間，無數灰白色的畫面如同潮水般涌入他的腦海，飛速地倒退、閃爍！
他瞬間便鎖定了距離現在最近，也是最清晰的一段！
畫面之中，一個面白無須的老太監，正站在牢門前。石門洞開，趙克從里面走出。
那老太監的靈魂氣息，陰冷而詭異，與他之前在趙克尸身上感知到的，一模一樣！
正是海公公！
畫面繼續流轉，陸長平清晰地“看”到，海公公在走出第三層閘門時，身上曾有元力波動一閃而逝！
他動手了！
雖然只是微不足道的一下，卻足以證明，他當時動用了元力！
“王爺，我們的猜測，基本可以確定了。”
陸長平猛地睜開雙眼，眼中爆發出駭人的精光，“而且，我現在有必要找人問一問，海公公來的那天，是如何得到這第三層的丹藥的，這天牢，應該不是隨隨便便就能進來的吧……”
此時陸長平的心中已經有了猜測。
雖然之前他還在疑慮，即便自己能看到靈魂軌跡。
但終究沒有實實在在的證據證明海公公來過。
可如今。
有了這丹藥之後。
一切，就有跡可循了。
首先，當日海公公來到這里救出趙克。
這件事情是沒人知道的。
一切痕跡也全部都被抹掉。
也根本就沒有任何記錄。
所以他們才需要查。
如果有記錄的話，只需要拿著記錄，交給皇帝便可。
這也是陸長平一開始覺得自己無法找到證據的原因。
因為對方一定全部將痕跡消除。
但這也是因為，陸長平並不知道這天牢的第三層，還有這種丹藥。
而如今知道了這丹藥。
基本就能確定，海公公吃過。
那只要確定這丹藥是由某個人，或者某幾個人掌控。
基本就能夠查出和海公公勾結的人。
如果那些丹藥的數量也記錄在冊，一切就更好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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雖然這樣查起來終究會有些麻煩。
但到底是有跡可循的。
他轉過頭，目光如電，直刺向那個一直跟在身旁的獄卒。
“這第三層的丹藥，一直都是剛才那一個人在掌管嗎？”
那獄卒聞言，眉頭一皺，剛要開口。
“砰！”
一聲悶響！
那獄卒的腦袋，如同被重錘砸中的西瓜，毫無征兆地，轟然爆裂！
紅的白的，濺了滿牆！
與此同時，一個陰冷的聲音，從甬道深處傳來。
“當然，這第三層所有的丹藥，都是我一人在掌管。”
陸長平與秦王猛地轉過身！
只見之前分給他們丹藥的那位陰沉中年人，此刻竟已換上了一身猙獰的黑色甲冑，手持一柄門板似的巨斧，緩緩走了過來。
開竅境初期！
他身上的元器甲冑光華流轉，威勢十足，遠非尋常開竅境可比。
“你好大的膽子！”
秦王臉色鐵青，怒斥道，“竟敢當著本王的面殺人滅口，你是想找死嗎？！”
“找死？”
那人臉上露出一絲殘忍的獰笑，“皇後娘娘吩咐過，既然你們查到了這里，那麼，你們也就不用活著出去了。”
“我會在這兒把你們殺了，然後再自殺。到時候，這件事情也就就此結束了。怪，就只能怪這位陸總旗太過于聰明，他不應該查到這里。”
秦王聞言，不怒反笑，笑聲中充滿了不屑。
“就憑你？一個區區的開竅境初期，也想在這里殺了我們？真是不知道死字怎麼寫！”
他話音未落，外象境的恐怖氣勢便要轟然爆發！
然而，下一刻，他臉上的笑容瞬間凝固，取而代之的，是一片難以置信的驚愕！
“我的元力……”
他感覺到，自己體內那奔涌的元力，竟在這一瞬間，再次變得懶惰凝固！
“哈哈哈！”
那看管者發出一陣狂笑，“既然早就準備好要殺了你們，又怎麼可能給你們藥效十足的丹藥？你們剛才吃下的，效果只有正常的十分之一！現在，你們體內的元力，應該已經沒有辦法動用了吧？”
他一步步逼近，手中的巨斧在地上拖出刺耳的摩擦聲。
“雖然兩位的境界都比我高，但是現在這個情況，只有我能動用元力。那究竟鹿死誰手，應該很清楚了！”
“放肆！”
昭陽公主上前一步，俏臉含霜，“我可是當朝公主！你敢對我下手，就不怕被誅九族嗎？！”
她試圖讓對方冷靜下來。
“你現在即便殺了陸總旗，又如何能保證，父皇不會繼續往後查？”
昭陽清楚的說道。
她很明白。
眼下最為重要的。
是保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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