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哈哈哈!”
李彥像是听到了什麼天大的笑話,撫掌大笑起來,“張濤啊張濤,你還是老樣子!不見棺材不掉淚啊?”
他伸出手指,點了點下方那條死寂的窄巷,嘴角的弧度愈發嘲諷。
“一個剛剛當錦衣衛的人,想破一個,其他大多數錦衣衛老手,都沒有辦法破的案子,張濤,你不會真覺得,你這位手下,可以破案了吧?
不過,也無妨,看著一個滿懷希望的人,最終希望破滅,淪為笑柄。這,才是這世上最好看的樂子啊。”
張濤臉上的笑容,也冷了下來。
“呵呵……”
他輕笑一聲︰“那就看到底誰能成為樂子。”
他丟下這句話,便不再與李彥多言,只是轉過身,目光投向了下方。
陸長平正與手下的三個小旗站在那里。
老子今天听了這事專門過來給你撐腰。
你小子……
張濤心中,第一次有了些許不確定。
你可千萬要給老子把案子破了啊!
可別給老子裝的跟個二五八萬似的,最後什麼都做不了!
要不然,老子這張臉,今天可就要丟盡了!
張濤的脾氣當然沒有這麼好。
但是,就如第一次他與陸長平見面時候所說。
他們這一脈,在錦衣衛中,還真是沒有太高的勢力和地位。
比不得對方那一脈, 多年來的積累。
所以,此時哪怕發生了一些沖突。
張濤也只能忍著。
不過,他心中雖然這麼想。
但對于陸長平是否能夠破案,張濤的心里,其實也沒有底。
畢竟,他對于陸長平的信息,知道的也有限。
這次過來。
其實,他也不相信,陸長平能否破案。
可一想到自家上司秦捕頭,對陸長平那麼看好。
他心中,也就隱隱有一些期待。
自家上頭秦捕頭,究竟有多強,多有實力,張濤知道的一清二楚。
如果連自家上頭,對這個陸長平,都如此看好。
那就說明,一定是有原因的。
張濤心里想著,這麼對自己說著。
……
窄巷之中,陸長平靜靜地站著。
他身後,李默三人早已將一切布置妥當,屏息凝神,等待著那未知之物的自投羅網。
秋風卷起一片枯葉,打著旋兒從他面前飄過。
不知為何,陸長平總感覺背後有無數道目光在盯著自己,火辣辣的,像是要把他看穿一樣。
“怎麼老感覺……有人在背後蛐蛐我?”
他自言自語地嘀咕了一句,下意識地轉過頭,朝著旁邊那座貨倉的樓頂望去。
正好,與張濤那雙充滿了復雜情緒的眼楮,對了個正著。
陸長平一愣。
怎麼這位上司還過來了?
對自己這麼有信心嗎?
時間,如同巷子里那緩慢移動的陰影,一點一滴地流逝。
一炷香,兩炷香……
日頭漸漸西斜,秋風也帶上了幾分涼意。
巷子里,陸長平依舊如一尊雕塑,閉目而立,紋絲不動。
他身後的李默三人,也如三桿標槍,屏息凝神,不敢有絲毫懈怠。
可貨倉屋頂上的人群,卻早已失去了耐心。
“這……這都快一個時辰了,怎麼半點動靜都沒有?”
“就是啊,該不會是耍咱們玩呢?”
“我看八成是!我就說嘛,一個毛頭小子,怎麼可能破得了這等懸案!”
議論聲如同蒼蠅的嗡鳴,從四面八方傳來,鑽入每個人的耳朵里。
王承德臉上的得意之色,已經濃得快要滴出水來。
他那撮山羊胡在風中得意地翹著,眼神中的嘲弄毫不掩飾。
他瞥了一眼身旁臉色鐵青的張濤,陰陽怪氣地笑道︰“張百戶,看來你手下這位‘神探’,今天是要讓大家失望了啊。”
他身旁的頂頭上司,李彥李百戶,也撫著腰間的玉佩,嘴角勾起一抹玩味的弧度,悠悠開口︰“張濤啊,不是我說你,年輕人想出風頭是好事,但沒那個金剛鑽,就別攬那瓷器活嘛。現在好了,當著全城貴人的面丟人現眼,你這張老臉,往哪兒擱啊?”
張濤的臉色陰沉得能擰出水來,他重重地冷哼一聲,牙關緊咬,卻沒有回應。
他那雙微眯的眼楮死死地盯著下方那道孤高的身影,心中早已是翻江倒海。
你小子,到底行不行啊?!
人群另一側,戶部侍郎周淼與禮部侍郎吳全,也是一臉的焦灼。
吳全急得在屋頂上來回踱步,眉宇間滿是懊悔與懷疑。
“周兄,你看這……這都什麼時候了!那陸總旗,不會是真的在故弄玄虛吧?我兒的病,可等不了啊!早知如此,我就不該信你的話,該早些去求王總旗的!”
周淼長嘆一口氣,心中也有些沒底,但他還是強壓下焦慮,拍了拍好友的肩膀,沉聲安慰道︰“吳兄稍安勿躁!你忘了我跟你說的了?這位陸總旗,絕非凡人!他能在我家失竊的第一時間趕到,這絕不是巧合二字能解釋的!我們再等等,再等等!”
時間又過去了一炷香。
屋頂上的人群已經走了一小半,剩下的人也大多是抱著看笑話的心態,在有一搭沒一搭地閑聊著。
終于,一個穿著華服的胖員外再也等不下去,他重重地一甩袖子,滿臉晦氣地罵道︰“不等了!不等了!簡直是浪費時間!老子還不如回家听曲兒去!”
他轉過身,抬腳便要離去。
就在這時!
巷子里,那個始終靜立如松的青年,那雙緊閉了近兩個時辰的眼眸,毫無征兆地,猛然睜開!
一道駭人的精光,如同撕裂夜幕的閃電,從他眼中一閃而逝!
“來了。”
他薄唇輕啟,聲音不大,卻如同驚雷,清晰地傳入了身後三人的耳中。
來了?
什麼來了?
李默三人心中一凜,還沒反應過來,陸長平的意識早已不在原地。
通過小鴉的【通神】視野,一幅只有他能看到的,由無數靈魂粒子構成的灰白色軌跡,正以驚人的速度,朝著這條窄巷筆直地穿行而來!
“準備!”
趙虎、李默、清顏三人聞言,身體的本能快過了大腦的思考!
他們沒有絲毫猶豫,身形一動,瞬間便退到了巷子兩側的陰影之中,雙手緊緊握住了之前布置好的機關繩索,目光如炬,死死地盯著空無一物的巷口!
陸長平這突如其來的動作,也讓屋頂上那些本已意興闌珊的看客們,精神猛地一振!
所有人的目光,再次齊刷刷地聚焦在那條寂靜的窄巷之上!
然而……
一息,兩息,十息……
巷子里,依舊是空空如也。
除了秋風卷起幾片枯葉,再無半點動靜。
“搞什麼鬼?!”
那個剛要離去的胖員外,此刻更是氣不打一處來,他指著下方的陸長平,破口大罵,“我看你小子就是個神棍!在這兒裝神弄鬼,消遣我們!老子不信你了!”
說罷,他重重地一跺腳,轉身便要走。
就在這一剎那!
陸長平的眼中,寒芒暴漲!
他猛地抬起腳,對著腳下的青石板,重重一踏!
“起!”
一聲斷喝,如同神王的敕令,在寂靜的巷子里轟然炸響!
轟隆隆——!!!
整個大地,在這一瞬間,劇烈地顫抖起來!
一股難以言喻的磅礡氣息,從陸長平腳下轟然爆發!
他腳下的青石地面,寸寸龜裂,一道道土黃色的神曦,如同甦醒的地龍,從裂縫中噴薄而出,直沖天際!
漫天煙塵,如同一條咆哮的黃色巨龍,拔地而起,瞬間將整條窄巷吞噬!
那煙塵之中,土黃色的光芒與玄奧的符文交織、流轉,形成了一片混沌的奇景,隔絕了所有人的視線!
“啊——!”
“怎麼回事?!”
“地龍翻身了嗎?!”
屋頂之上,驚呼聲、尖叫聲響成一片!
所有人都被這突如其來的天地異象嚇得臉色煞白,站立不穩。
只能死死地抓住身邊的東西,驚駭欲絕地看著下方那片被黃龍攪動的混沌區域,卻根本看不清里面究竟發生了什麼!
這驚天動地的景象,來得快,去得也快。
不過是十幾個呼吸的工夫,那咆哮的煙塵便漸漸平息,那刺目的土黃色神光也緩緩收斂。
等到塵埃落盡,所有人都迫不及待地伸長了脖子,朝著下方望去。
然後,所有人的呼吸,都在這一刻,為之停滯!
只見那條原本空空如也的窄巷中央,不知何時,竟憑空多出了一座由厚重的黃土憑空鑄造而成的,直徑約有三丈的圓形牢籠!
那牢籠渾然一體,表面光滑,卻又透著一股堅不可摧的厚重感,仿佛是直接從大地之中生長出來的一般!
而此刻,這座土黃色的牢籠,正在劇烈地晃動著!
“砰!”
“砰!”
“砰!”
一聲聲沉悶而狂暴的撞擊聲,不斷地從牢籠內部傳出,每一次撞擊,都讓那厚實的土牆為之震顫,落下簌簌的塵土!
顯然,里面正有一個活物,在用盡全力,瘋狂地試圖沖破這牢籠的束縛!
屋頂之上,死一般的寂靜。
所有人都瞪大了眼楮,張大了嘴巴,如同被人施了定身咒一般,呆呆地看著下方那匪夷所思的一幕。
許久,才有一個貴人顫抖著聲音,用一種見了鬼般的語氣,喃喃自語。
“那……那里面……關著的是什麼?”
“難道……難道他真的……把那個‘無影盜’……給抓住了?!”
屋頂之上,死一般的寂靜。
風聲,議論聲,呼吸聲,在這一刻盡數消失。
所有人的目光,都如同被磁石吸引的鐵屑,死死地釘在那座憑空出現的,正在劇烈晃動的土黃色牢籠之上!
張濤那張因為緊張而緊繃的臉,此刻肌肉在不受控制地抽搐。
他張了張嘴,喉結上下滾動,卻發不出半點聲音。
他身旁的李彥百戶,那張原本掛著玩味笑容的臉,也徹底僵住,眼中的戲謔被濃得化不開的震驚所取代。
戶部侍郎周淼與禮部侍郎吳全,更是激動得渾身發抖。他們死死抓住身旁的欄桿,指節因為用力而發白,眼中爆發出難以抑制的狂喜與希望!
王承德手下三個小旗,也是一臉驚訝。
而等到他們回過神來之後,立刻想到了自己的上司,于是當即轉過頭去,看向對方。
“不可能!”
一聲尖銳到變調的咆哮,打破了這死寂!
王承德那張原本寫滿得意的臉,此刻已因極致的震驚而扭曲,五官都擠在了一起。
他那撮山羊胡在風中瘋狂顫抖。
“絕對不可能!這……這是障眼法!是妖術!”
他指著下方那座土黃色的牢籠,聲音嘶啞地對著周圍所有人咆哮,“你們都被他騙了!一個乳臭未干的小子,他憑什麼能抓住‘無影盜’?!這一定是他提前安排好的把戲!里面關著的,指不定是什麼阿貓阿狗!”
他的聲音在寂靜的屋頂上回蕩,卻顯得那般蒼白無力。
沒有人附和他。
所有人都被眼前這超乎常理的一幕,沖擊得神魂俱顫,哪里還听得進他的狡辯。
“我不信!”
王承德見無人理會,更是氣急敗壞,“走!我們都下去看看!我今天就要當著所有人的面,揭穿他這個騙子的真面目!”
說罷,他第一個轉身,幾乎是連滾帶爬地朝著樓下沖去。
其他人如夢初醒,也紛紛跟了上去。
好奇、震驚、懷疑、期待……種種情緒交織在一起,驅使著他們,要去親眼見證這匪夷所思的真相。
……
窄巷之中,塵埃落定。
眾人從貨倉里涌出,將這本就不寬敞的巷子擠得水泄不通。
“陸總旗!這……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張濤第一個沖到陸長平面前,他那張粗獷的臉上,寫滿了激動與難以置信,聲音都帶著一絲顫抖。
陸長平對著他,平靜地點了點頭。
“抓到了。”
他伸手指了指那座依舊在“砰砰”作響的土黃色牢籠。
“這就是‘無影盜’。”
說著,他抬起手,對著那座牢籠,輕輕一揮。
土黃色的神曦流轉,那堅不可摧的厚重土牆,竟如同流沙般,無聲無息地消融、下沉,重新匯入大地。
牢籠內部的景象,終于暴露在眾人眼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