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長平的目光,落在那一行朱砂小字上。
“調查皇城失竊案。”
任務描述很簡單。
近段時日,皇城中接連有達官貴人府邸失竊,丟失的皆是些奇珍異寶,價值不菲。
案子交由京兆府與錦衣衛協同辦理,至今一月有余,卻無半點頭緒,竊賊如同鬼魅,來去無蹤。
下面是獎勵。
除了豐厚的錦衣衛功績之外,還有一行字,讓陸長平的眼神微微一凝。
“五級元力丹,一瓶。”
五級元力丹,那是足以讓內象境強者都為之心動的修煉至寶,對開竅境而言,更是能省去數年苦修的逆天丹藥。
沒想到,一個看起來像是跑腿打雜的追查任務,獎勵竟如此豐厚。
由此也可以見得。
丟掉東西的人的確是真正的達官貴人了。
而他們丟掉的東西應該也很有價值。
所以才會拿出如此豐厚的獎勵。
“就這個了。”
陸長平收回目光,聲音平靜。
新官上任,總得干點什麼。就拿這個任務,來個開門紅。
他話音落下,身前卻依然是一片死寂。
趙虎擦拭環首刀的動作停頓了一下,嘴角撇出一絲嘲諷的弧度,繼續埋頭擦刀。
清顏那握著短劍劍柄的手指,微微收緊,冰冷的臉上,依舊沒有任何表情,仿佛陸長平說的話,不過是吹過院子的一陣風。
李默的臉上,則露出了為難的神色。
他猶豫了一下,還是上前一步,壓低了聲音,對著陸長平勸說道。
“陸總旗,這個任務……咱們還是別踫為好。”
見陸長平看來,他苦笑著解釋。
“這任務獎勵是好,可也正因為好,想搶的人才多。您看這榜上,就剩下它一個,不是沒人要,是早就被人看上了。”
“誰?”
“王承德王總旗。”李默的語氣里帶上了一絲忌憚,“王總旗也是開竅境,並且已達中期,手底下那幾個小旗,個個都是身經百戰的好手,整體實力,比咱們幾個加起來,還要強上一籌。我們要是上去硬搶,怕是討不到好果子吃。”
他頓了頓,繼續說道︰“更何況,咱們這隊人,您也看到了,都是些舞刀弄槍的粗人。這種需要抽絲剝繭,尋覓線索的查案活計,我們根本不擅長。以前也接過類似的,最後都是無功而返,白白浪費時間。依我看,咱們還是再等等,等後面那些追捕、刺殺的任務,那才是咱們的拿手好戲。”
李默說的句句在理,是老成之言。
但陸長平只是靜靜地听著,臉上的表情沒有絲毫變化。
等到李默說完,他才緩緩開口,只有五個字。
“我說了,就這個。”
李默臉上的苦笑,瞬間僵住。
趙虎擦刀的手,猛地停了下來。
清顏也是一臉無奈。
院子里的空氣,在這一刻,仿佛凝固成了鐵塊。
陸長平卻仿佛沒有察覺到,他轉過身,邁開了步子,徑直朝著任務榜的方向走去。
“帶路。”
他的聲音不大,卻清晰地傳入了每個人的耳中。
李默怔怔地看著陸長平那並不算魁梧,此刻卻顯得異常堅決的背影,心中閃過無數念頭,最終化為一聲無奈的嘆息。
也好。
這新來的總旗,大概是剛從宗門里出來,還以為錦衣衛的差事,跟過家家一樣好當。
讓他吃點虧,踫一鼻子灰,也好讓他知道知道,這皇城的水,到底有多深。
想到這里,李默不再猶豫。
“是,總旗大人。”
他對著陸長平的背影,恭敬地抱了抱拳。
趙虎和清顏對視一眼,雖然眼中依舊充滿了不服與不屑,但最終還是將兵器收好,默默地跟了上去。
錦衣衛的規矩,上司的命令,他們可以不服,但不能不從。
一行四人,就這麼各懷心思地,跟在陸長平身後,朝著另一個總旗的院落,走了過去。
……
李默領著他們穿過幾條廊道,來到一處更為寬敞的演武場。
這里比他們自己的小院大了數倍,場邊立著一排兵器架,中央的青石板上,刻著幾道深淺不一的刀痕劍印。
一個負責分發任務的錦衣衛官吏,正百無聊賴地坐在一張桌子後,有一搭沒一搭地喝著茶。
而演武場上,早已有另一隊人馬等在那里。
為首的是一個年約四十的中年漢子,下巴留著一撮山羊胡,眼神精明而倨傲。他穿著和陸長平一樣的總旗官服,但那身衣服顯然穿了許多年,洗得有些發白,卻也因此透著一股老資格的威嚴。
他的修為,是開竅境中期。
他身後站著三名小旗,個個氣息彪悍,眼神銳利,修為最低的也是培身境巔峰,其中一人更是踏入了開竅境初期。
這支隊伍的整體實力,確實遠在陸長平他們之上。
那山羊胡總旗一看到陸長平一行人走近,便皮笑肉不笑地開了口,聲音里帶著一股子陰陽怪氣。
“喲,這不是新來的陸總旗嗎?怎麼,不在自己的院子里熟悉差事,跑到我王承德的地盤來做什麼?”
他目光在陸長平身上一掃,看到他那嶄新的官服,眼中的輕蔑更濃了。
“怎麼,陸總旗,不會是想跟我搶這個任務吧?”
陸長平的腳步沒有停,徑直走到他面前,平靜地迎著他的目光。
“是的,我就是要搶這個任務。”
王承德臉上的笑容瞬間僵住,隨即化為一片陰沉。他緩緩轉過頭,對著自己手下那名開竅境的小旗冷笑道。
“听見沒有?看來有些人,對自己幾斤幾兩,心里還沒點數啊。”
他伸出手指,先是指了指自己身後那三名氣息沉凝的下屬,又輕蔑地指了指陸長平身後的趙虎三人,那眼神,就像是在看一群烏合之眾。
“我這兒,兩個開竅境,一培身境巔峰。你那兒呢?”
他的聲音充滿了毫不掩飾的嘲諷,“一個脾氣比天大的莽夫,一個冷得像冰塊的娘們,還有一個毛都沒長齊的小子。”
王承德的目光重新回到陸長平身上,那股屬于開竅境中期的威壓緩緩釋放,如同山岳般壓了過來。
“陸總旗,你不會覺得,就憑你們幾個,能贏得了我們吧?還是說,你一個開竅後期的,認為可以把我們四個,全都打趴下?這里可不是你們宗門那地界,我們錦衣衛,可個個都是好手,更何況,我听說陸總旗,在藥王谷,甚至還不是正式弟子呢?”
錦衣衛的規矩,搶任務,便要切磋。
以武定勝負,簡單直接。
而這位王承德總旗,顯然不認為陸長平能有這樣的實力。
哪怕知道陸長平是開竅後期。
也不認為,陸長平這個開竅後期,有什麼含金量。
陸長平在那股威壓下,身形穩如磐石,連衣角都未曾晃動一下。
他微笑著︰“為什麼不能試一試呢?”
王承德的臉色更差了,像是吞了一只蒼蠅。
他笑了笑,好一會兒,才點著頭,從牙縫里擠出幾個字。
“好!那就讓你試一試!”
陸長平此時也緩緩轉過身,冰冷的目光掃過身後神色各異的三名下屬。
“不管你們現在心里在想什麼,也不管你們對我有什麼看法。”
他的聲音不高,卻帶著一股刺骨的寒意,清晰地傳入每個人的耳中。
“但現在,是需要你們出手出力的時候。如果誰敢在這時候給我掉鏈子,那就別怪我讓他吃不了,兜著走!”
趙虎那壯碩的身軀猛地一震,眼中閃過一絲難以置信的驚愕。
李默也是一臉錯愕。
他們誰都沒想到,這個看起來文質彬彬的新上司,竟然會如此囂張,敢對他們這群老油條放這種狠話!
“陸總旗放心!”
李默最先反應過來,他上前一步,抱拳躬身,打破了這死寂的氣氛。
“我等絕對不會掉鏈子,定會全力以赴!但是……”
他頓了頓,還是忍不住苦笑著說出了實話,“王總旗他們那邊的實力,確實比我們強上太多,還望總旗大人……也能理解。”
趙虎和清顏沒有說話,只是默默地點了點頭,算是認可了李默的說法。
“你們盡全力打給我看就行。”
陸長平丟下這麼一句,便不再理會他們,徑直走向場邊那位昏昏欲睡的任務官。
“大人,我們要切磋搶任務。”
那任務官抬了抬眼皮,瞥了陸長平一眼,又看了看旁邊臉色鐵青的王承德,嘴角勾起一抹看好戲的笑意。
“行,規矩都懂吧?車輪戰,三局兩勝。輸了的,麻溜滾蛋,別在這兒礙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