離開憲兵司令部,林琛招了一輛黃包車離開虹口進入租界。
然後繼續利用黃包車、有軌電車換乘的方式,甩開有可能的跟蹤。
最後來到法租界與趙九預先相約的位置。
林琛一下電車,站在別克小汽車旁吸煙的趙九就看見了林琛出現,用中指將手里的煙頭彈飛。
而後趙九拉開別克小汽車駕駛位的車門,坐進去拉上車門,打火啟動動小汽車迎上了走過來的林琛。
待到林琛坐進小汽車,趙九駕駛著別克小汽車迅速離開現場。
“先送我到法租界愛林登公寓。”
話音一落,林琛就從車座下抽出活動的儲物櫃,從里面拿出服裝、鞋帽和假胡須,開始簡單偽裝。
“嗯。”
駕車的趙九應了一聲。
他清楚,死囚要去愛林登公寓是需要深度易容。
林琛一邊簡單換裝,一邊看了一眼手表上的時間,淡淡道,
“送我到愛林登公寓之後,你去通知老齊,中午十二點兆豐公園湖畔第二張長椅見面,接頭信物,今天的申報。”
“明白。”
趙九的聲音一落,林琛再不說話,專心換裝進行簡單偽裝。
甚至連手上的手表、香煙、打火機也換了下來,一起放在車上的儲物抽屜里。
林琛經過了軍統、中統的數次刺殺,深田建都知道。
特別是六合路大鐘樓的刺殺,深田建對他的信任達到了有史以來的最高。
他的潛伏穩穩的。
就算是這樣,林琛也不敢疏忽大意,時刻提醒自己必須時刻如履薄冰。
很多時候就是因為疏忽,釀成不可挽回的致命紕漏,這是一名潛伏狗特務不能承受之重。
……
兆豐公園。
易容偽裝之後的林琛身穿長衫,坐在小湖湖畔第二張椅子上,他的身側放著一份今天的申報。
這地方他已經踩過點了。
這個時間點,幾乎沒什麼游客。
加上秋老虎肆虐,都熱成狗了,公園里幾乎沒什麼游人。
若不是位置正在樹蔭下,他也不會約這個位置和齊泰見面。
而且這一次見面的內容,也是他隱隱猜到了戴老板的企圖。
雖然戴老板為了他的潛伏安全考慮,不讓他插手老鬼的事。
但現在他已經知道了深田建和老鬼的陰謀,已經不能置身事外了。
幫不幫戴老板的場子,他都會牽扯其間,索性幫個大的。
一人頭戴大檐禮帽,身穿長衫,手持著一份申報,緩緩走來。
雖然來人並不是齊泰,但林琛還是一眼發現了對方易容。
這人走近了便道,“先生,能借個火嗎?”
齊泰的聲音響起的同時已經掏出香煙派發。
林琛從口袋掏出打火機,順手接過香煙,手掌上斑駁的燙傷就是他最佳的身份識別,只要一露,立刻顯示真身。
隨後齊泰拿著打火機點燃二人嘴里叼著的香煙,坐在林琛身身後的椅子上,與林琛背向而坐。
齊泰屁股一挨著椅子就問,“急著見我,有急事?”
“對。”
林琛吸了口煙,繼續道,“滬市區對我的刺殺,實際上是深田建和老鬼對我的一場測試。”
齊泰微微一愕,隨後就笑道,“你一定是通過了測試,才會如此風輕雲淡的約我見面。”
聞言,林琛嘆氣,齊泰太了解他了。
“通過他們的測試,後果就是深田建讓我來負責老鬼這條情報線。”
“戴老板的擔心成真了!”
“老鬼其實和戴老板所料的一樣,是假投誠,目的是為了獲取第九戰區的最新軍事情報。”
“以及靠近周秋蘭,刺探軍統的核心機密,挖出軍統潛伏在日特機構的內鬼。”
聞及此言,齊泰沉默了。
林琛能想到戴老板在謀劃著什麼,同樣齊泰也能想到。
“我既然受命負責老鬼這條情報線,就已經不能置身事外了。”
“戴老板若真的要利用老鬼,我盡量從側面幫幫場子促成此事。”
“國家淪喪至此,事到臨頭了我輩豈能坐視,告訴戴老板,就算事後出事了,我也會非常小心的把責任推卸到老鬼身上。”
“他老人家,應該知道怎麼和我配合!”
林琛話音一落,齊泰嘆了口氣。
他清楚死囚決定干的事情,九頭牛都拉不回來。
當初死囚冒著心髒驟停的風險也要注射硫噴妥鈉,讓身體形成吐真劑的耐藥性。
就可見死囚絕對是個亡命徒。
現在死囚親手掌握老鬼這條情報線,由于範圍小,一旦出事,小日子直接就能鎖定死囚。
危險程度比之之前注射硫噴妥鈉,有過之而無不及。
“這是老鬼機密電台的密碼本,迅速拍照,越早回到我手中越好。”
趁著四下無人,林琛迅速將藏在懷內的密碼本遞給齊泰。
齊泰連著報紙一起將密碼本接過,然後塞入衣兜內。
此刻他不僅了解了死囚要干什麼,更清楚了戴老板要干什麼。
明知道老鬼不可信,戴老板還留著老鬼,就是想讓老鬼給小日子傳送假的軍事情報,達到欺騙日軍第十一軍的目的,為保衛星城提供助力。
“放心,密碼本晚上就能回到你的手中,晚上七點,我到大觀園浴室將這本密碼本鎖在我的更衣櫃里。”
“至于今夜給戴老板的電報內容,我知道該如何發。”
“就是這一次,你冒得風險過大,我個人建議暫停!”
聞言,林琛苦笑回了一句,“日寇不滅,你我這樣的人怎麼可能會停止活動?”
齊泰微微一愕,接著沉默吸著煙。
“滾吧,這次讓我看著你先走!”
林琛催促齊泰一句。
“哼!”
齊泰用鼻音冷哼一聲,沒有遲疑,起身拿起申報就走。
他清楚,周圍絕對安全,死囚才會讓他先走。
這是對他這有家室中年男人的照顧。
但齊泰絕對不享受這種照顧,反而讓他覺得這是種負擔。
眼見齊泰消失在湖畔碎石路的盡頭,林琛才將手中的煙頭彈飛,而後起身離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