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使”的動作很快,等我從幾秒鐘的怔愣中回過神、視野里已經看不到它們的蹤影了。
“011哥哥。”
劉曉星放下她的“積木”走過來,亮晶晶的眼楮里滿是疑惑︰“它們怎麼走了?”
“可能……有事要忙吧?”
我想了一下隨口回道,但不是想敷衍劉曉星,而是因為我也不知道這是什麼情況。
按理來說,我那個“誤導”應該是起效了——未必能成功誤導對方,但至少把意思傳達出去了。
所以按照邏輯來看,“吉迪姆”現在應該只有“信”和“不信”這兩個反應。
如果“吉迪姆”信了,現在應該會對我畢恭畢敬、或者至少表現出一點客氣;
如果“吉迪姆”沒信,以它剛才的行事手段,應該會再殺我一次。
但現在、我預料的兩種情況都沒發生,我剛裝完大爺、“天使”們二話沒說就走了,好像完全不在乎我是誰似的。
“011哥哥。”
劉曉星又叫了一聲,試探著指了指“天使”們離開的方向︰“我們現在要過去嗎?”
“……”
我抿著嘴唇沉默了幾秒,隨後才意識到琢磨這個沒意義。
“天使”的離開可能有很多種含義,我暫時理不出什麼頭緒,但它們直接把我扔在這里,已經表現出了一種非常明顯的、放養的態度。
換句話說,就是在我說完“吉迪姆”忘恩負義、誤導對方我已經想起身份之後,“吉迪姆”就不在乎我去不去了。
這可能是欲擒故縱,也可能是覺得我一定會去——不過“吉迪姆”怎麼想的並不重要,重要的是我們現在確實要去。
吃了那麼多苦才來到這里,我追尋了這麼久的答案,可能就在十分鐘路程之外的地方,總不能在這個地方打道回府。
不過話又說回來……
“就這麼過去,很沒面子啊……”
我牙疼似的咂著嘴、轉頭看向“天使”們離開的方向︰“剛指著鼻子罵完它忘恩負義,現在灰溜溜過去的話,氣勢可就掉下來了。”
劉曉星聞言眨了眨眼︰“氣勢很重要嗎?”
“平時不重要,但接下來的情況會很復雜,這種氣勢可以讓我稍微掌握一點主動權。”
我心情復雜的嘆了口氣,頓了頓又補充道︰“其實主動權也沒那麼重要,但我接下來不能太被動了。”
“……明白了!”
劉曉星思索片刻一拍手︰“011哥哥!我想去那邊玩!你可以帶我去嗎!”
“……”
我忽然眼前一黑,感覺好像又看到了劉祈的影子。
還沒等我再說什麼,劉曉星已經拉起我的手、又撿起地上的手電筒,蹦蹦跳跳的出發了。
無奈我也只能先跟上她,雖然“陪孩子玩”這個理由不算好,但這里沒有“天使”監視我們,“吉迪姆”應該也不知道這個理由,所以路上再想個更合適的就行了。
只可惜,計劃總是趕不上變化。
朝著“天使”們離開的方向走了五六十米,我就不得不把注意力轉回到路上,同時我也終于明白,“吉迪姆”和楊佩寧、為什麼沒有直接把我帶過去。
因為做不到。
此刻擺在我們面前的,是一條不知道有多深的地底裂隙,手電筒只能照亮大概兩三米,再往下就是一種類似臨界態的、不斷翻涌著的猩紅霧氣。
我不知道猩紅霧氣和血瀑布有沒有關系,但它的主要成分應該是水,因為崖壁都被燻蒸的濕漉漉的,手電筒一掃過去、就知道根本無從下手。
近乎垂直、無處借力、深度未知的地下裂隙,就算是那群“天使”也很難把一個人、準確來說,是很難把一個活人帶下去,除非……
“我們要跳嗎?”
我看向一旁的劉曉星問道︰“這里看起來很難爬,好像只能跳下去摔死再……哎呦你慢點!”
後面的話瞬間變成了驚呼,因為我的話都還沒說完,就看到劉曉星轉過身子,用她的登山鎬刨進地面之後、探腳下去將帶著尖刺的冰鞋踢上岩壁。
“喀”的一聲脆響,近一公分的尖刺居然齊根沒入,我這才發現岩壁表面的反光不是水汽,而是一層厚度超過一公分的冰殼。
但這一下反倒讓我更疑惑了。
岩壁冰殼的存在,說明這里的溫度、至少岩體的溫度處于冰點,而在這樣一個溫度下,是不該存在那樣濃郁的霧氣的。
“這里是‘夢境’的邊界。”
劉曉星忽然開口,好像知道我在想什麼似的︰“布雷恩爺爺說,邊界之內的事情,外面的人還能控制,可是一旦我們越過這條邊界,就只能任人擺布了。”
“任人擺布……”
我輕聲重復著這個詞,忽然解開了剛才的一個疑惑、同時還堅定了一個猜想。
這片結滿冰殼的岩壁爬下去,絕對算得上是一道“天塹”。
按照那些“天使”的身體結構,想把我們活著帶下去、幾乎是沒有可能的,但如果是把我扔下去、再等我的“身體狀態重置”,這個麻煩也就不成立了。
可是它們沒有這麼做,而是等我醒過來、再讓我自己爬下去。
這不符合邏輯,也不符合眼下各方的緊迫性——除非是楊佩寧不想這樣、並且用某種理由制止“吉迪姆”這麼做。
換句話說,楊佩寧確實想要對付“吉迪姆”,並且他需要我的“幫助”。
心里想著,我也學著劉曉星的樣子,先轉身背對懸崖、再慢慢探下去一只腳踢上冰殼——
我的體重比劉曉星大了很多,所以冰鞋上的尖刺不太穩固,但這層冰殼很結實,只要我稍微踮腳、還是可以利用角度來卡住自己的。
“早知道就學一下攀岩了。”
我嘀咕著探下去另一只腳,半個身子也隨之掛在了懸崖上方。
接下來的情況,只能用“驚險”來形容。
我的登山鎬在醒來之後就丟了——雖然我當時把手柄上的繩圈套在了手腕上,可後來在水道里被拖拽的時候,我的胳膊都斷了好幾次,就更顧不上登山鎬了。
所以我只能扒著懸崖邊緣,用鞋上的冰刺鑿出凹坑來放手,可是僅僅十幾分鐘、爬下去幾十米之後,我的雙手就被冰殼凍僵了。
顫抖的手指越來越難發力,周圍又滿是散發著鐵腥味兒的猩紅霧氣,我看不到下面還有多深、所以也不敢貿然松手,只能咬牙擠出所有的力氣也意志,勉強把自己固定在岩壁上。
就這麼堅持著、又往下爬了兩米左右,我的手指已經開始痙攣,所以我只能先用三點固定的辦法、輪流給兩只手哈氣來恢復體溫。
也是在這個時候,我忽然發現劉曉星不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