殘兵潰將會因為挫敗，導致在心理層面上陷入頹廢，進而表現出一種萎靡不振的狀態。
但這種“挫敗”也會隨著時間和壓力的增加，逐漸轉變成一種歇斯里地的憤怒。
尤其是在最脆弱的時候遭到欺騙、並且騙他們的只有一個人、還跟他們處于同一個空間、想跑都沒地方跑的時候。
看著馬蒂斯和亨利咬牙切齒、一副恨不得把我生嚼了的凶狠表情，我略帶尷尬的撓了撓鼻頭︰“如果我說這是個玩笑……你們信嗎？”
“……”
馬蒂斯的回應、是被銬在一起的雙下劈拳。
這種招式看起來勢大力沉，但其實進攻的路線非常單一，我往旁邊滑了一步就輕松躲過，然後被亨利帶著助跑的慣性加成、一記正蹬直直踹在了胸口上！
毫不夸張的說，有一瞬間我真的感覺到了“前胸貼後背”。
肺里所有的空氣，仿佛都在一瞬間被硬擠出來，我甚至都沒感覺到疼，就在窒息中眼前發黑的跪倒在地。
“幸好這次沒假冒劉祈，不然可就丟大人了！”
腦子里習慣性的滑過一個想法，我咬牙強撐著、想爬起來繼續周旋，可還沒等我擠出力氣，就又被一記重擊砸上後頸！
我不知道這一擊是誰打的，但那飽含著憤怒的巨大力量，讓我直接摔趴在了地上，胸口重重撞上車艙內的金屬底板，也把我剛吸進一點的空氣又擠了出去。
好消息是我還沒暈，壞消息是我還不如暈了。
下一秒所有人都沖了過來——我沒親眼看到他們沖過來，但我的頭上、背上、腿上，所有我能感覺到地方，都在遭受著暴風雨一般的拳腳洗禮！
剛開始我還準備拼死抵抗，然而事實證明，“一打八”對我來說，還是有那麼一點吃力的。
八個人、三十二只拳腳，幾乎沒有任何停頓的落在我身上、
雖然其中大多數都沒什麼力道，可還是讓我連移動的機會都沒有，唯一能做的就只是抱著頭蜷縮在牆角、盡量用一些無關緊要的部位來護住要害。
不知道過了多久，可能是一分鐘，也可能是十分鐘，被擊打的震動終于停了下來，我迷迷糊糊的睜開眼楮從指縫看去，就發現馬蒂斯他們已經倒了滿地。
“沒事吧？”
隨著聲音，我護著臉的手被人拉開，肖海的臉也隨之闖進我的視線︰“說句話！還活著嗎？”
我看著肖海，過了幾秒才慢慢反應過來︰“你他媽怎麼不再晚點？”
“誰知道兩分鐘沒看見，你就差點讓人打死？”
肖海滿臉嫌棄的翻了個白眼，把我扶坐起來輕輕拍順著後背︰“以後別說你跟我學過格斗！”
“他們人多，你來也得歇菜！”
我看著倒了滿地的人嘴硬回道，又順著肖海的拍打猛咳了幾聲，總算感覺胸口的憋悶好了一點︰“外面出什麼事了？”
肖海拍打我後背的手一頓︰“你怎麼知道出事了？”
“我讓你幫我守門，沒出事你不可能走。”
“嘁……還挺自戀。”
肖海嗤笑一聲，但我轉頭的時候他已經收起笑容︰“杰德找到了。”
“什麼？在哪兒？”
“運輸基地。”
肖海語氣平靜，臉上卻隱約浮起幾根肌肉線條︰“撞車的時候，你們是不是在指揮中心？就是基地最高的那棟樓。”
我不知道他為什麼突然問這個，愣了一下才點點頭︰“這跟杰德有什麼關系？”
“剛才收到消息，有人在指揮中心附近……找到了他的尸體。”
“尸、尸體？”
我听到這個詞更懵了︰“指揮中心距離‘赫利俄斯’有幾公里，他怎麼可能……”
“不是撞車死的。”
肖海低聲回了一句，說著把我架起來扶到駕駛艙，又關了連接艙門才繼續道︰“發現他的地方，距離指揮中心還有一公里左右，根據尸體被發現時的體態判斷，應該是想去指揮中心。”
“去指揮中心……”
我恍惚間想到了什麼，可還沒等我繼續琢磨，肖海就繼續講了起來。
“尸體有十幾處骨折後、輕微愈合的跡象，根據平均愈合程度可以判斷，他在撞擊發生後，又存活了大概30分鐘。”
“另外，他的宇航服沒有致命性破損，但是核心供氧模塊在撞擊中發生故障，再結合尸體的死亡征象來看，基本可以確定，死因是供氧不足導致的窒息——你這邊有什麼收獲？”
“……”
我看著肖海沒說話，因為他除了最後那句字正腔圓的轉折以外，其他部分都說的很快、而且是越來越快。
那種感覺就像是不得不說實話、又怕我真的听清楚了一樣——肖海確實成功了，但可惜只成功了一部分。
我們倆太熟了，所以哪怕他語速再快、發音再含糊，我也能連蒙帶猜的听懂90以上。
撞擊中幸存；核心供氧模塊故障；死于窒息；再加上肖海之前問的、撞擊發生時我們是不是在指揮中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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幾個關鍵詞放在一起，一條“杰德在撞擊後幸存，在缺少供氧以及身受重傷的前提下、艱難前往指揮中心”的行動線，便在我的腦海中呼之欲出。
“他的通訊器也故障了吧？”
我帶著一種說不上來的心情試探問道，還沒等到肖海的回應，心髒就突然泛起一陣尖銳的絞痛！
那種令人窒息的尖銳劇痛中，回憶像脫韁的野馬一樣、不受控制的狂奔到撞擊那一刻——
在那30分鐘里，我們應該已經去到“赫利俄斯”、又被e.c.s.o追著回到了指揮中心。
而在我們附近某一棟建築後面、那些我們看不到的地方，重傷的杰德正憑著意志、獨自艱難的朝著指揮中心走去。
我不知道他當時是想求助、還是想自救，我只知道當時是有可能救下他的。
如果我再冷靜一點，不那麼急著去查看情況、而是在指揮中心的樓頂多觀察一會兒，或許我們就不會被追擊，劉曉星也能發現幸存的杰德……
“別想了。”
肖海突然用胳膊肘撞了我一下︰“生死有命，這就是他的命，而且李智勇不是說過麼？現在這個操蛋的世道，死了興許比活著強——至少他死的時候是清白的。”
我心情復雜的嘆了口氣，腦子里不受控制似的琢磨了幾秒，忽然感覺不太對勁︰“如果只是發現杰德的尸體，好像不需要叫你過去吧？”
肖海神色古怪的咂了咂嘴︰“因為杰德是清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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