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期準備已經完成,我走到深坑邊緣,朝著最底下揚了揚下巴︰“成羽,這條路很長,能修改空間坐標把我們送下去嗎?”
成羽剛開口還沒出聲,一旁的楊佩寧忽然皺起眉頭︰“修改空間坐標?這里真的是數字虛擬世界?”
“不算完全的虛擬,這里是以真實記憶為基礎,加以程序演化所構建的‘夢境’。”
我隨口解釋,不等楊佩寧追問又補充道︰“只是名字叫做‘夢境’,並不是真正的入睡做夢——這部分和您的關系不大,所以就別問了。”
“……”
楊佩寧張了張嘴沒出聲,同時可能由于被我看出“追問”的想法,他再次收起了所有的表情,像個傀儡一樣木然的看著周圍。
“繼續保持警惕吧。”
我看著楊佩寧在心里暗道,接著又目光一轉看向成羽︰“所以你能修改坐標嗎?”
“不能。”
成羽這次回答的很快,好像生怕楊佩寧插話似的︰“這個地方在數據層面是混亂的,我帶他進來的時候試過一次,和預定目標相比,偏離了6公里左右。”
“在數據層面來看,這里就像一個不斷轉動的十六階魔方,空間坐標只能定位一個平面上的一個方塊,但是這個方塊會被轉到哪兒去,就不是我能控制的了。”
“……我對原理不感興趣,下次直接說‘行’或者‘不行’就可以了。”
我絲毫不留情面的懟了成羽一句,然後就順著那條冗長的階梯往下走去。
這是演給楊佩寧看的。
我暫時沒有把握對楊佩寧出招,但我覺得自己應該可以接招,所以我要讓他“發現”我和成羽之間的矛盾。
在之前的、我和成羽互證身份的基礎上,這種矛盾會讓楊佩寧摸不清我們的實際關系,進而導致他在前期的出招以“試探”為主。
和“博弈”相比,“試探”總是相對溫和的,而這也會進一步降低我的“接招”難度。
心里想著,我已經往下走了一百多米,身後隱約能听到另外兩個人的腳步聲,距離我大概有二十米左右。
這不是同行該有的距離。
“先對成羽下手麼……”
我意識到這一點的瞬間,耳邊恍惚響起了楊佩寧的聲音︰
“面對自己崇敬的人會妄自菲薄,這才是你最大的缺點。”
聲音不是來自我身後的楊佩寧,而是來自我記憶中、第一次試圖和他博弈的楊佩寧。
那次我鼓足了十二萬分的勇氣,才說服自己硬著頭皮去給楊佩寧下套,而現在我對“給楊佩寧下套”這件事,似乎已經得心應手了。
但這還不是最關鍵的。
以楊佩寧的能力,同時試探我和成羽不算難事,我也做好了見招拆招的準備,可他卻選擇了各個擊破,而且還是先對比較簡單的成羽下手。
這是一種潛意識的回避,它意味著我之前的那些表現,讓楊佩寧覺得我很難搞……
思路到這,我忽然有種受寵若驚的感覺,因為這好像是我記憶里,第一次被楊佩寧如此“重視”。
“我成長了。”
我在心里臭屁的想道,然後開始更加的緊張。
對于站在楊佩寧對立面的人來說,被他重視絕對不是一件值得開心的事……
“程宇?”
楊佩寧的聲音忽然在我身後響起。
我愣了一下才意識到是在叫我,連忙停住腳步微笑回頭︰“怎麼了楊教授?”
“你真的叫程宇嗎?”
楊佩寧似笑非笑的看著我︰“剛才我叫你之後,你過了兩秒才做出反應,好像那不是你的名字一樣。”
“試探!”
我腦海中閃過這兩個字的瞬間,已經抬手指向後面的成羽︰“剛下你們在聊天,我以為你在叫他——同音字就是有這種煩惱,下次您可以叫我小程,或者叫他小成。”
我回答的非常快速,同時保持微笑且眼神沒有絲毫松動。
這完全是我的下意識反應,因為我對楊佩寧太了解了。
听到問題的一剎那,我腦子里還沒有產生清晰的思路,就已經知道他的試探不在于問題,而在于他提出質疑後的我的反應。
對于一個冒牌貨來說,在听到這種質疑的時候,即便可以控制住“慌亂”的表象反應,也會本能的復盤行動以找出破綻。
這種本能反應會產生遲疑,而我在有所準備之後,我的“反應”里完全沒有這種“遲疑”。
如果是對心理學稍有造詣的一般人,此時或許還會懷疑我的e.c.s.o身份,但至少應該相信我是“程宇”了——可他是楊佩寧。
“小程……小成……”
楊佩寧似笑非笑的表情里多了一點笑意︰“听起來好像還是差不多啊?”
“另一個可以直呼其名以作區別。”
“但是直呼其名的時候,你們又怎麼知道我叫誰呢?”
“所以您現在就要定下來啊——我們不會以名字稱呼自己,所以我們之間不需要區別,如果您想叫他成羽,那我自然就是‘小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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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道理啊!”
楊佩寧做了一個夸張的恍然表情,接著又自嘲的笑了起來︰“我可真是老糊涂了,這麼簡單的邏輯都想不清楚。”
我附和一笑正要說話,楊佩寧又忽然收起笑容︰“不過你的進步倒是不小,當年在溶洞的時候,我可沒發現你有這麼強的邏輯思維。”
“改用細節試探了?”
我察覺到他的意圖頓時心里一沉,因為這正是我的死穴。
雖然我進入過水下溶洞的夢境,但我是以楊佩寧的身份進入的,對于他們當年真正的相處細節並不了解。
幸好我早就發現了這個死穴。
“這種排除法的邏輯,有腦子就會。”
我一副開玩笑的語氣道,對于這種無法準確回答的問題,最好的方式就是不要回答。
楊佩寧聞言面色一沉︰“我剛才就沒想到,你想說我沒腦子?”
“這可是您自己說的。”
我惡作劇得逞似的呵呵一笑,做了個“請”的手勢繼續向下,同時不著痕跡的轉移話題︰“說起當年的事,我還一直挺好奇的,您是怎麼活著出來的?”
“可能……是我命不該絕吧?”
楊佩寧遲疑了一下才含糊笑道,而他這個反應也印證了我之前的猜測——他不想讓別人知道他曾被【黑鏡】改造的事。
第一個把柄浮出水面,但我完全感覺不到輕松。
楊佩寧肯定知道我發現了他的遲疑,這會讓他在接下來的時間里更加謹慎。
“老師,冒犯了。”
我在心里恭敬想道,接著“啊”的一聲佯裝失足,“下意識”拉著楊佩寧一起從階梯上滾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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