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憐睡得太沉，沒能听見顧長生的話。
她一覺睡到天黑，才被窗外隱約傳來的說話聲吵醒。
睜開眼，隔著眼鏡片，對上一雙狹長的眸子，男人低笑，“夫人，你可算是睡醒了。”
“外面的人是誰？”
“基米爾和琳娜還有全幼妮都來了，正在試伴娘伴郎的衣服。”
“我去看看。”墨憐急著起身，不料被顧長生拉進懷里，輕輕在她光潔額頭上落下一吻，“不急，有凌風和曉柔在招待。”
“爺爺和玄老也在，你今天的任務，是好好休息。”
“明天，可能會讓夫人很辛苦。”
墨憐明顯不信，“還能比規則怪談更辛苦？”
“也許。”顧長生給她講起婚禮流程，“明天三點就要起來化妝，穿婚服，天亮前要從永樂花園回到顧園。”
“拜天地結束，還要換衣服去戲園里招待客人。”
“沒有規則怪談那麼危險，可繁瑣的事更會讓人疲憊。”
顧長生看了一眼手表，“再休息一下，等會起來洗漱，我們重新拍一張結婚證件照片。”
他早已看出，顛倒的世界副本，讓墨憐的精神力受到嚴重的損耗。
補充精神力最好的辦法，是睡覺。
要不是婚禮沒辦法推遲，他也不想推遲，定會讓她安心睡個幾天幾夜，把精神補回來。
墨憐在他懷里又眯了一會兒。
沒多久，顧長生的手機響了，撂下電話，心疼地揉了揉墨憐的頭，“拍照的人來了，洗漱一下，等拍完照片，去爺爺那里吃飯。”
“好。”墨憐快速起身，跑到衛生間收拾自己。
對上鏡子里的臉，她自己都嚇了一大跳，“死了三天的尸體，恐怕都沒有我臉這麼白！”
慘白慘白的小臉在鏡子里呈現出震驚的神色。
顧長生安撫道︰“夫人這幾天太辛苦，過些天就能養回來。”
“老公，你看見我這張臉，都不害怕嗎？”墨憐轉過頭，故作凶狠，“想不想女詭？”
顧長生剛想說什麼，突然看見她細長的脖子下，有一片暗紅色痕跡，是尸斑！
他心頭一驚，再看，又什麼都沒有。
他揉了揉眉心，只當自己太累，才出現幻覺，“夫人什麼樣子，我都不會害怕。”
墨憐沒能從他平靜的眼神里看出什麼，意興闌珊地回到衣櫃前找衣服。
顧長生全程陪在她身邊，“在家里，穿隨便一點就好。”
于是，墨憐拿了一件白襯衫和一條半長黑色裙子，走到屏風後換衣服。
等她出來，顧長生從頭到腳穿戴整齊。
剪裁合體的黑西裝，頭發梳理的自然卻有型，再加上金色邊框眼鏡，妥妥一個業界精英的打扮。
“在家里，穿的隨便一點就好？”
“嗯，挺隨便的，我平時就這麼穿，夫人又不是不知道。”
墨憐想起顧長生平時的樣子，覺得他說的有道理，等她想換一身搭配他的衣服時，蓮閣大門已經被人從外面敲響。
“夫人這個樣子很好看，不用換了。”顧長生看出墨憐的想法，眼底閃過一抹幾不可察的笑，對門外喊一聲，“進來。”
得到顧長生回應的小時帶攝影機推門走進，熟練地在客廳搭建出一個簡易背景。
她端著攝像機，指揮道︰“教授，夫人，請坐過來。”
在【嫁】副本里，墨憐早就有了拍結婚照的經驗，輕車熟路地靠在顧長生身邊，離得很近。
那一次，是為了做任務。
現在卻是現實里，自己的親身經歷。
照片拍完，墨憐湊上前看攝像機里並排坐在一起的兩人。
也許是光線不錯，也許是紅色背景將她的臉鍍上淡淡的紅暈，有了幾分血色。
她對照片還算滿意，“不錯。”
小時沖她笑，“等明天早上，你一睡醒，貼有張照片的結婚證就會送到你手上了。”
“我要出去一趟，辦結婚證的工作人員正等著呢。”她風風火火收拾完自己帶來的設備，扛起來就跑。
“她看起來很瘦小，沒想到力氣還挺大。”墨憐感嘆。
顧長生來到她身邊，“其實，她現在不算是人，而是人在死亡前，將意識上傳到芯片里，植入機器，算是半人半機器。”
“她，是龍一鳴的女兒。”
“為保護爸爸的科研成果不被盜走，她與歹徒搏斗中受傷，生命垂危，成了植物人。”
“藍星最杰出的醫生都說，她這輩子怕是再也醒不過來了。”
“妻子難產死後，龍一鳴一直和女兒相依為命，沒想到會被卷入國家的斗爭里，成為犧牲品。”
“他接受不了女兒變成這樣，想帶女兒離開，這時卻發現自己早已被人監視，無奈之下，破解了星宿聯盟的暗語，用密語留了一條信息。”
“我收到他的消息後，派人去炸了他的住所，銷毀了所有痕跡，也帶走了他和他的女兒。”
“他研究十幾年，才在小時咽氣前，將擁有人類意識的機器人創造出來，就是為了留下最後一點念想。”
墨憐一愣，“星宿聯盟的人，都這麼有故事嗎？”
顧長生牽起她的手，邊走邊道︰“我最初建立星宿聯盟，就是想給走投無路的研究人員一條活路。”
“這個世界上紛爭不斷，很多有才學的人，不能被人所用，就會被人所殺。”
“我曾經，親眼看見一位研究人員，被炸死在回國的飛機上。”
不知道為什麼，墨憐竟從他平靜如水的聲線里，听見了無法形容的低落情緒。
她反手扣住顧長生的手，“從今天開始，我和你一起保護整個星宿聯盟，不知道教授歡迎不歡迎？”
顧長生望見她眼底燦爛的星光，眸色微動，“我代表星宿聯盟，熱烈歡迎龍國天選者墨憐的加入。”
“打算給我個什麼職位啊？”
“權限很大。”
“多大？”
“能直接管理創始人教授，可還滿意？”
墨憐點點頭，“一般滿意。”
顧長生看她一副傲嬌的樣子，眼底笑意更深。
兩人說說笑笑，不知不覺來到了顧老爺子的院子里。
今夜的亦真居，是最近幾十年里最熱鬧的一天，偌大庭院坐滿了年輕的男男女女，不止有基米爾和琳娜等人，連小倭國山野梅川，也帶了未婚妻前來。
正坐在花園里喝茶的肯斯頓听見動靜，一回頭，就望見墨憐推著輪椅從朱色長廊盡頭走來。
這一瞬，他的心，空落落的。
他心愛的女孩，連追求的機會都沒有，就要跟別人攜手共度一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