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雖如此,劉飛心中卻涌起了一陣難以抑制的疑惑,按照常理,許宇澤肯定已經知道陳漠殺死了他們班的唐斌杰,但他的表現卻平靜得有些反常,甚至理智到了讓人感到矛盾的地步。
一邊聲稱要提高同學們的存活率,一邊又對同班同學的死亡表現得如此漠然……這種態度實在太過詭異。\"嗯,所以我認為任務規則里肯定存在著某種可以利用的漏洞。\"
許宇澤的眼神變得深邃起來\"也可以說是我們一直在尋找的那條所謂的“生路”……\"
他故意停頓了一下,暫時沒有將自己在十樓遭遇那個詭異\"陳漠\"的事情完全吐露出來。
特別是在這個所有人都聚集的大廳里,他不想讓太多人知道這件事,但那個能夠變成同學模樣無視規則、強行干預任務進程、甚至帶走厲鬼的存在,給了他極大的震撼。
雖然失去了原本應該得到的獎勵讓他感到可惜,但他得到的情報價值遠超任何物質獎勵,說不定還會因此改變當前的局勢。
所以現在許宇澤最關心的,反而不是如何繼續推進自己的任務進度,而是想方設法研究清楚這次月考任務中隱藏的\"生路\"究竟是什麼。
看到劉飛微微皺起眉頭,似乎在消化這些信息,許宇澤決定再透露一些關鍵信息逼迫劉飛做出選擇,他身體微微前傾,壓低聲音,語氣變得異常認真︰
\"我在執行任務的過程中,親眼見證過規則被徹底破壞的場景。\"
他的眼神中閃爍著某種難以名狀的光芒,是他劉飛與他認識這段時間以來從來沒有看見過的眼神
\"那個存在直接打斷了我正在進行的任務,當著我的面帶走了房間里的厲鬼。\"
原本還在思考的劉飛听到這句話,那只完好的眼楮猛地抬起,死死盯著許宇澤。
瞳孔因為極度的震驚而微微收縮,眼神里透露出不可思議的神色,畢竟班級里的規則對眾人來說代表著什麼不言而喻,劉飛的第一反應是許宇澤在撒謊,或者有什麼不可告人的目的。
但當他仔細觀察對方的表情時,卻發現許宇澤的眼神異常堅定,沒有絲毫閃躲或心虛,那種認真的態度不像是在編造謊言。
劉飛陷入了長久的沉思,大廳里的空氣似乎都凝固了,片刻之後,他抬起頭,神情變得前所未有的嚴肅︰
\"你打算怎麼做?\"
許宇澤看到劉飛的反應,他便知道自己的話已經成功動搖了對方。
早在來到4班之前,他便通過各自比賽和劉飛有過粗略認識,還在同學間的討論知道劉飛的家庭背景等一些眾所周知的情況。
在進入4班後,他更是深入調查了目前班級還存活的每一個人的詳細信息。
所以他很清楚,劉飛有著強烈的正義感,不希望看到同學們為了生存而自相殘殺。
更重要的是,作為四班的班長,劉飛擁有足夠的話語權和影響力,這些都是許宇澤選擇主動向他透露情報的前提條件。
“我需要你配合我做一些事情。”許宇澤那張掛著標準微笑的臉龐上,眼神卻異常清明,不帶任何笑意。
劉飛沒有動,只是用那只完好的眼楮平靜地看著他︰“什麼事?”
許宇澤的視線越過劉飛的肩膀,緩緩掃過四周那些神情緊張、或坐或臥的學生們,大廳內那股壓抑到極致的氣氛仿佛凝成了實質。
最後,他才將目光重新聚焦在劉飛臉上,聲音壓得更低了︰
“讓兩個班級的同學,在一個星期內,禁止再對對方動手。”
他一字一句地說著,話語中的文字越來越沉重
“我不希望在我們找到那條“生路”之後,回過頭來卻發現那些本該活著的人,卻已經死在了自己人手里。”
劉飛的眉頭幾不可察地皺了一下,許宇澤的這番話,無疑是承認了他已經意識到了己方班級成員被殺的事實,但他卻用一種輕描淡寫的、仿佛在討論天氣般的口吻一語帶過。
更重要的是,目前四班在頂尖戰力上明顯佔據著優勢,如果他真的按照許宇澤所說的去做,向4班同學傳遞這個信息,他不敢保證班里的同學能夠沉下心等待這麼長時間。
他更無法確定,這一切是不是許宇澤為了拖延時間、暗中布局而精心編造的一個謊言,
然而,那種可能性——規則之外的“生路”,像一根毒刺般扎進了他的心里。
許宇澤最後的那番話無疑也說到了劉飛心坎……
“我不希望在我們找到那條“生路”之後,回過頭來卻發現那些本該活著的人,卻已經死在了自己人手里……”
僅僅是片刻的猶豫,劉飛便做出了決斷。他看著許宇澤,聲音平穩而堅定︰
“七天太長,我給不了你這麼久的承諾,最多五天。”
“如果五天之內,我們沒有找到你所說的那條生路,那之後的一切,就各憑本事。”
許宇澤聞言,沒有絲毫的猶豫,立刻點頭︰
“好,我現在就通知下去。”
劉飛見他答應得如此痛快,也不再廢話,他從地上站起身,拍了拍褲子上的灰塵,轉身走向四班學生聚集的區域。
所有人的目光都匯集到了他身上,那些眼神里混雜著疲憊、疑惑、不解,以及一絲隱隱的期盼。
劉飛站定在人群中央,他環視著自己班里這些朝夕相處的同學,大多數人的臉上都帶著傷,眼神麻木,像一群行尸走肉。
他清了清喉嚨,開口了,語氣中沒有絲毫的敷衍,表情嚴肅︰
“剛才,我和一班的班長許宇澤商量了一件事,我希望大家能沉下心,先听我說完。”
沒有人開口回應,甚至沒有人交頭接耳,所有人都保持著絕對的安靜,等待著劉飛接下來的話語。
“大家應該都已經了解到了一個事實,房間任務的難度比我們想象中的還要恐怖,並且隨著時間的推移,盤踞在樓層里的厲鬼和怪物,也在以一種我們無法理解的方式不斷變強。”
听到這里,人群中發出了一陣壓抑的騷動,無論是那些親身經歷過任務、渾身是傷的幸存者,還是那些因為恐懼而始終龜縮在大廳、尚未行動的人,都下意識地點了點頭。
對他們中的大部分人來說,即便是二樓、三樓那些看似初級的厲鬼,都已經是難以對付、甚至足以致命的存在。
而且,一些心思敏銳的人也早已注意到了一個反常的現象——班級里的頂尖戰力,如王 、高明軒,甚至是行蹤詭秘的張若璃,最近都很少再進入房間執行任務,他們更多的時間都花在了搜集情報和觀察局勢上。
這一現象無疑從側面印證了劉飛的觀點,讓那股無形的壓力變得更加沉重。
劉飛的目光緩緩掃過每一張蒼白而疲憊的臉,繼續開口道︰
“因為這次是月考任務,因為難度太大、時間太緊迫,所以我們都忽略了一個我們很早之前就已經意識到的、最根本的問題。”
大部分同學听到這番話,臉上都露出了疑惑的表情,他們不明白劉飛到底在指什麼。
只有少數幾個人,如角落里閉目養神的王 ,和正被林雪攙扶著的陳漠,眼中閃過一絲了然。
果不其然,劉飛沒有賣任何關子,他緊接著便用一種近乎宣告的語氣,給出了那個振聾發聵的答案︰
“任務,從來都不會設置必死的局。”
“即使是難度最高的月考任務,即使是那些沒有任何底牌、實力最弱的同學,規則也會為我們留有一線生機。”
“而我和許宇澤剛才達成的共識,便是在接下來的五天之內,我會和他去尋找出這個任務真正的破局方法,或者說,規則中隱藏的漏洞。”
“以此來盡可能地避免大家陷入無意義的自相殘殺,避免存活率低到無法接受的情況出現……”
坐在紅色圓圈邊緣的陳漠听到這里,心中那片混沌的迷霧瞬間被吹散,他終于明白了許宇澤那反常舉動的真正原因。
“看來,我和“嗔”的出現,間接地為許宇澤指明了一條新的道路……”陳漠在心中暗自思忖。
他其實很早就意識到了“生路”的存在,只不過比起耗費大把時間去尋找那虛無縹緲的希望,他更傾向于用最直接、最有效的方式,讓團隊里的所有人都率先完成任務指標,確保每一個人的生存。
只有在所有人都安全之後,他才會考慮其他的事情。
時間一分一秒地逼近,七點五十八分,劉飛將接下來五天的具體安排和禁令告知給了眾人。
對于不能自相殘殺這一點,班級里絕大多數人都表示認可,這至少給了他們一個喘息的機會。
但同樣,也有小部分人的眼中閃爍著懷疑和憂慮的光芒,他們擔心,劉飛最終沒能找出那所謂的“生路”,這五天的停戰期,反而會讓那些本就強大的人變得更強,而弱者,依舊只能在絕望中等待死亡的降臨。
劉飛的目光快速掃過眾人臉上的表情,有慶幸,有顧慮,也有著深深的懷疑……他沉思片刻後再次開口︰
“認同我的想法的同學請舉一下手,我好根據具體情況,做出後續的調整。”
話音剛落,方鈺、姜旭、陸小芯這些幾乎沒有任何底牌、實力處在最底層的學生,便毫不猶豫地高高舉起了自己的手。
對他們而言,劉飛他們能夠去尋找所謂的“生路”無疑是他們最希望看到的局面。
處于紅色圓圈邊緣的陳漠五人組,也一同舉手表示贊同。
不遠處的蕭凌天,目光始終沒有離開過鄭萱,當他看到鄭萱用盡力氣舉起手臂時,那顆一直懸在半空的心髒終于落回了原處。
鄭峰看著班級里絕大多數同學都舉起了手,正打算扭頭詢問王 的想法時,卻發現後者不知何時已經舉起了手,臉上還帶著那種泰然自若、仿佛一切盡在掌握的自信神情。
“啊?”鄭峰感到無比的疑惑,但出于對王 的絕對信任,他還是跟著舉起了手,甚至還順勢蹲下身,將旁邊擔架上昏迷不醒的唐黔龍的右手也給舉了起來……
隨著班級里的幾個核心人物紛紛表態,剩下那些原本還在觀望的“獨狼”或者小團體,也陸陸續續地舉手示意,表示服從安排。
劉飛見狀,微微頷首,正準備開口說些什麼,一股無法形容的刺痛感猛地從他纏著繃帶的右眼處炸開。
那是一種如同用燒紅的鐵 直接刺入大腦的劇痛,突如其來的痛苦讓他的身體猛地一晃,一個踉蹌差點摔倒在地。
不僅僅是他,在這一瞬間,在場的所有人,無論是否受傷,都感受到了這股鑽心剜骨的疼痛。
一切聲音在此刻戛然而止,整棟大樓如同被按下了靜音鍵,所有人的嘴巴都大張著,喉嚨里卻發不出任何聲音。
撕心裂肺的哀嚎被無形的力量卡死在了聲帶里,只有一張張扭曲到極致的臉龐,無聲地訴說著這地獄般的折磨。
這種鑽心般的疼痛,在那些本就受傷的部位被放大了無數倍,陳漠和鄭萱僅僅堅持了不到數秒的時間,便因為承受不住這超越極限的痛苦而徹底暈死過去,身體軟軟地倒在了地上。
李甦則是抱著自己那只受傷的手臂,整個人像蝦米一樣蜷縮起來,他渾身劇烈地顫抖著,皮膚上暴起青色的血管,他恨不得立刻將這條手臂從肩膀上砍下來,以求得片刻的解脫。
不過,這種恐怖的靜默並沒有持續太久。當大廳吊頂上那座古董鐘的指針,從八點整的位置艱難地跳轉到八點零一分時,那股無形的力量瞬間消失了。
整個大廳里,壓抑已久的痛苦哀嚎和粗重的喘息聲如同山洪暴發般噴涌而出,將之前那詭異的死寂徹底粉碎。
那種仿佛要將靈魂都碾碎的痛苦,也在此刻消失得無影無蹤,取而代之的是一種劫後余生般的虛脫感,但緊接著這種虛脫也被一掃而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