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陳漠口中吐出"無明殿"三個字的剎那,四周的景象如煙塵般潰散,連同那個"妹妹"的身影一起消弭無蹤。
他僵立在原地,破碎的記憶如潮水般涌入腦海……
再度睜眼時,陳漠發現自己仍跪坐在無頭地藏像前的蒲團上。只是先前貫穿頭顱的觸手已枯槁脫落,像條被抽干水分的蛇尸般蜷曲在側。
右臂傳來鑽心的灼痛。他低頭看去,不由瞳孔微縮——整只右手竟真如幻境中那般焦黑皸裂,碳化的皮肉間滲出暗紅血絲。
陳漠試著攥拳,卻只換來一陣劇烈的抽搐,知道這只手算是廢了大半。
他皺眉思索著幻境里那個詭異的“自己”,那絕非簡單的心理防御,此刻灼傷的右手就是鐵證,只是不知道大殿任務結束能不能因此恢復一點點傷勢,否則任務結束後會很折磨人。
這時旁邊傳來其余人的些許動靜,陳漠聞聲扭頭查看。
只見周儲豪眉宇間凝著化不開的困惑;葉雲汐臉上則是帶著深深的戒備;林羽唇角噙著夢幻般的微笑滿臉洋溢著幸福之色;劉曦瑤舒展的眉梢透著歡愉;而羅昊凱倨傲仰頭的神情里,分明藏著幾分沾沾自喜。
但所有人無一例外都被觸手貫穿頭顱,如同提線木偶般跪在蒲團之上。
陳漠沉默片刻,從背包取出金剛杵,緩步走到周儲豪身後。他試探性地將杵尖抵上那條纏繞在周儲豪太陽穴的觸手——
剎那間,無數破碎的畫面涌入腦海,他看見葉雲汐站在某人身前冷笑,林羽在虛假的親情家庭里沉溺,劉曦瑤被謊言般的溫柔包圍……可無論他如何嘗試,都無法觸踫幻境中的任何事物,仿佛只是一個透明的旁觀者。
這讓他愈發困惑——若幻境無法被外界干擾,當初那個“自己”又是如何出現的?
“嘖……你們這副模樣真讓我感到惡心”周儲豪突然從牙縫里擠出一句嫌惡的低語。
陳漠察覺到變化,于是微微後撤,只見那條觸手像被抽干生命般迅速萎縮,最終“啪”地斷成兩截枯枝掉落在地。
周儲豪猛然睜眼,抬手狠狠抹了把臉罕見的在陳漠面前爆粗口︰<居然和那群霸凌狗稱兄道弟……而且幻境之中完全不記得他們之前怎麼霸凌我的了”
他一臉難受的搖了搖頭,隨後再次開口道︰
“我寧願重新回到痴妄殿來過,也不想經歷這麼惡心的幻境,連記憶都能被隨意篡改”
“我靠!漠哥你的手……”
周儲豪起身看見了陳漠被燒傷的右手,似乎不能理解為什麼一次幻境能夠讓陳漠傷成這樣。
陳漠沒有回答,靜靜看著他暴怒的樣子,這個從初中被踐踏到高三的少年,骨子里早就淬煉出帶毒的硬刺。
至于陳漠……只是給他提供了一個反抗的機會罷了,畢竟在班級詭異的影響下,即便在任務中做出什麼出格的事,也不會影響到家人。
所以那些沒能讓周儲豪輟學或自殺的折磨,此刻正化作他撕碎幻境的利爪。
陳漠深知周儲豪這種人終究只是少部分,大部分遭遇霸凌的人根本無法獨自忍受這麼久,按陳漠所了解的大部分情況來看,要麼輟學要麼轉學,甚至少部分不堪重負選擇結束自己的生命……
周儲豪仍在低聲咒罵著幻境中的遭遇,但陳漠的視線已掠過他,落在其余幾人身上。
無頭地藏的考驗已近尾聲,誰能掙脫,誰又將永遠沉淪?結果已經快要浮現。
“哈哈哈——哈哈哈哈”
一陣癲狂的笑聲驟然撕裂寂靜,陳漠與周儲豪同時轉頭,只見刺穿羅昊凱額間的觸手正詭異地膨脹蠕動,如同吸飽養分的寄生蟲。
他嘴角咧開夸張的弧度,眼中閃爍著病態的興奮,整張臉扭曲得近乎猙獰。
陳漠沒有將他的生死放在心上,而是目光下移,落在他緊握的鬼器智慧劍上……
“漠哥,看林羽……"周儲豪壓低聲音,湊到陳漠耳邊說道。
林羽臉上的幸福幾乎要溢出來,與羅昊凱的瘋狂截然不同,他唇角含著純淨的笑意,仿佛正做著此生最美的夢。
而貫穿他腦袋的觸手,此刻已與血肉交融,難分彼此。
陳漠沉默,他清楚的知道這些觸手已與宿主共生,除非自行脫困擺脫幻境,否則只有一個下場……
“……或許這樣死去,對他來說反而是件好事。”
周儲豪知道林羽是個憨厚的老實人,也很容易情緒化,所以對他的遭遇感到有些可惜
“這樣也好,至少不用再面對後面更殘酷的任務了。”
陳漠緩緩點頭,若能在這虛幻的幸福中長眠,未嘗不是地獄中的一絲憐憫。
並且他的家人會徹底遺忘“林羽”的存在,不會因此悲傷難過,就像他從未降生于世。
唯有教室里那些同樣掙扎求生的同學,才會在某個瞬間,突然想起以前班上還有個叫做“林羽”的存在吧……
陳漠靜靜的站在一旁,心中暗想︰
“無明殿的考驗只有這個嗎?還是說等這次考驗結束,活下來的人才會迎來真正的任務?”
陳漠身旁的周儲豪也認為這樣的考驗雖然惡心,但難度卻不大,所以同樣認為接下來才是重頭戲,這幻境不過是“開胃小菜”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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