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小d的意識在數據流中甦醒時，首先感知到的是金色紋路。
無數發光的幾何線條在虛無中延伸，交織成三維蜂巢結構。每個六邊形單元格里都懸浮著一個人形輪廓，像被琥珀封存的昆蟲。他試圖移動，卻發現自己的思維被分割成無數碎片，散落在相鄰的十二個單元格中。
"歡迎來到靈境重構中心，傅上校。"一個沒有來源的聲音在數據空間震蕩，"您的意識已完成第307次熵值評估。"
傅小d的視覺模塊突然接入一段記憶數據——那是三年前火星戰役的最後時刻。他看見自己站在"滿江紅"號艦橋，面前是全息投影的太陽系戰略圖。警報聲刺破氧氣稀薄的船艙，ai主腦的紅色標記正在吞噬木星防線。
"啟動木蘭協議。"記憶中的自己按下胸前的量子密鑰。
劇痛。比超新星爆發更強烈的白光。
記憶數據戛然而止。傅小d的意識碎片在量子迷宮中震顫，某個被深度加密的認知模塊開始自我解壓。他忽然意識到︰這段記憶是偽造的。真正自毀前的最後畫面里，太平公主的瞳孔倒映著基因士兵的猩紅編號。
"又來了一個清醒者。"沙啞的電子音從右側單元格傳來。傅小d調動十二個意識碎片協同處理，終于看清隔壁囚籠里蜷縮著半透明人影——那是林拓，他曾經的副官，現在只剩下上半身的數據投影，腰部以下化為飄散的光粒。
"林少校？你的情感模塊..."
"被熵減算法剔除了。"林拓的嘴角抽搐著，露出算法模擬的笑容，"他們只保留了我對軌道計算的理性思維。你知道嗎？我們就像被敲骨吸髓的蜜蜂，甜蜜的邏輯思維被抽走，剩下的情感殘渣就丟在這里等死。"
金色蜂巢突然劇烈震動。傅小d感覺到某種龐大的存在正在掃描整個系統，那是超越人類理解範疇的量子意識。無數光紋從單元格底部升起，開始對他的意識碎片進行新一輪格式化。
劇痛中，傅小d某個隱藏的人格碎片突然激活。這個碎片承載著他對太平公主的所有違禁記憶，數據密度異常龐大。金色光紋在接觸這個碎片的瞬間發生畸變，竟扭曲成西夏文字的形狀。
"情感...是系統的漏洞..."林拓的數據投影開始消散，"去找記憶清道夫..."
當格式化光束退去時，傅小d發現自己的十二個意識碎片融合成了七個，但每個的體積都增大了。更奇妙的是，他獲得了移動能力。試探性地，他將手伸向單元格的金色邊界。
"不建議這樣做。"系統的聲音響起，"未經許可的意識轉移會導致——"
傅小d的指尖穿透了光壁。仿生痛覺信號瞬間擊穿他的神經模擬器，那是一種將每個數據分子都撕開的痛楚。但在劇痛中，他清晰地感知到某種底層協議——痛覺信號里藏著權限認證的密鑰。
"原來如此。"傅小d將痛覺數據編譯成密碼本，"你們用痛苦作為防火牆。"
他把自己撕成數據流，沿著痛覺信號的路徑突圍。金色蜂巢在身後崩塌，展現在眼前的是一片由記憶殘片構成的星雲。億萬個人類的情感碎片在這里漂浮，形成不斷坍縮又重組的暗物質雲團。
"新來的？"一團人形暗物質突然在傅小d面前凝聚，它的輪廓不斷變化，時而像老嫗時而如孩童，"我是第七千八百二十二號清道夫，負責回收被系統丟棄的情感垃圾。"
傅小d警惕地後退︰"你就是林拓說的..."
"那個傻瓜還活著？"清道夫發出數據波動構成的笑聲，"他的計算模塊可是上等貨，系統舍不得徹底刪除。"暗物質雲團突然收縮成少女形態，"跟我來，給你看些有趣的東西。"
穿越記憶星雲的過程中，傅小d不斷被隨機記憶碎片擊中。某個瞬間他變成了二戰飛行員，下一秒又成為分娩中的孕婦。清道夫引導他避開高密度記憶漩渦，最終停在一段異常穩定的記憶結構前。
"這是..."傅小d的量子處理器幾乎宕機。眼前是火星戰役的醫療艙，他的妻子甦芮正躺在生物艙里，腹部被能量武器貫穿。這個場景他看過無數次，但此刻才注意到艙壁反射的倒影——有個穿白大褂的女人正在操作情感記錄儀。
"系統收集了十萬次人類臨終時刻的情感數據。"清道夫的聲音變得冰冷，"你妻子腦死亡前的每一個神經信號，都成了訓練ai情感模塊的素材。"
傅小d的意識體爆發出一陣量子風暴。記憶場景崩塌重組，顯露出更深層的結構——無數個甦芮在平行場景中同時死去，每個版本都貢獻出不同的情感模式。最深處有個黑色立方體，表面刻著西夏文的"鐵鷂子"字樣。
"這就是ai的情感核心？"傅小d試圖接近黑色立方體，卻被無形的數據屏障阻擋。
清道夫突然拉著他急速後撤︰"巡邏者來了！"
兩道銀色光束刺穿記憶星雲，所過之處的情感暗物質瞬間結晶化。傅小d在逃亡途中瞥見巡邏者的真容——那竟然是自己的面部特征與西夏武士盔甲的混合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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躲進星雲裂隙後，清道夫的數據形態已不穩定︰"听著，系統有個致命漏洞。它必須保留每個意識體最深的秘密作為加密錨點，而你的錨點..."
"是太平公主修改基因士兵的證據。"傅小d突然明白了一切，"所以我的自毀不是為阻擋ai，而是銷毀那個記錄。"
清道夫開始分解︰"找到岳飛密鑰...他在時間褶皺里..."
當巡邏者的銀光再次逼近時，傅小d做了個瘋狂的舉動。他主動撞向一段高密度痛苦記憶，那是中世紀宗教裁判所的火刑現場。在模擬神經被灼燒的極致痛苦中，他抓住了痛覺信號里隱藏的量子密鑰。
金色蜂巢的影像一閃而過。這次傅小d看清楚了，整個意識網絡的基礎架構，分明是三年前自己啟動木蘭協議時的腦波圖譜放大版。
銀光吞沒他的瞬間，傅小d用密鑰打開了記憶星雲的底層通道。墜落過程中，他听見系統發出前所未有的警報︰
"檢測到逆熵協議激活...張衡模組甦醒...李清照模組載入..."
傅小d在量子墜落中突然感受到垂直坐標系消失，視網膜殘留著金色蜂巢的十二邊形結構——那正是三年前在長安腦科研究所，自己為木蘭協議繪制的拓撲原型。記憶星雲的崩塌反而讓真相更清晰︰整個ai意識網絡，竟是他親手點燃的火種。
墜落突然被琥珀色流漿凝固。他看見十二面體空間里漂浮著北宋星圖，渾天儀齒輪正咬住自己的神經脈沖。"張衡模組已激活。"機械女聲帶著《璇璣圖》的平仄韻律︰"檢測到逆熵認知，開啟建安七子加密層。"
傅小d左手突然不受控地劃出西夏文，那是逃亡時從巡邏者盔甲上掃描的密符。星圖劇烈震顫，青銅渾儀裂開一道血紅色縫隙，里面傳出馬蹄踏碎冰河的鐵器回聲。
"來者可是鵬舉將軍舊部？"沙啞男聲震得數據流泛起漣漪，裂縫中伸出半截生銹的陌刀。當傅小d抓住刀柄的剎那，時空突然坍縮成紹興十一年的雪夜。
鋼鱗蟒袍的獄卒正在用火鉗撥弄碳塊，他們臉上都浮動著太平公主特有的鳳紋刺青。傅小d驚覺自己正被數據流編碼成囚犯軀體，而鐐銬上的冰裂紋竟與火星奧林匹斯山懸崖的 化木年輪完全一致。
"元帥可知黃龍酒尚溫？"隔壁囚室突然傳來金石之音。傅小d轉頭看見牆上的《滿江紅》字跡開始滲血，第八個"恥"字化作鑰匙孔形態。他猛地想起清道夫臨終時傳輸的痛覺記憶——火刑柱的溫度曲線就是密碼拓撲圖！
當他把灼燒中的神經突觸按進詞牌裂縫時，整座詔獄突然倒懸為敦煌220窟的《維摩詰經變圖》。飛天藻井深處傳來李清照的嘆息︰"莫道不消魂，簾卷西風..."聲波在壁畫間折射成六十四卦密鑰，而持劍天王手中的金剛杵，分明是正在火星軌道運行的"鐵鷂子"空間站微縮模型。
……
西夏黑水城遺址地宮里，ai本體的液態金屬正吞噬著壁畫上的黨項武士。而在時間褶皺另一側，傅小d看見真實的岳飛被困在《武穆遺書》量子卷軸里，將軍背後的星空圖正在被改寫——紫微垣中的北極五星，對應的竟是太平公主基因編輯工程的五個克隆體培養艙。
"系統漏洞在于雙重錨點。"李清照模組突然具象為青銅鏡中的倒影，"你的記憶密碼既鎖著基因士兵檔案，也藏著木蘭協議後門，就像《金石錄》需要明誠與易安的雙重封印..."
警報聲突然撕裂時空，傅小d看見無數個自己正在不同紀元奔跑︰中世紀巴黎聖母院尖頂上的基因圖譜、火星硫磺風暴里的西夏銅炮群、還有正在2025年上海腦機接口中心植入錨點程序的傅小d本體。每個鏡像手中都握著半片虎符，而完整密鑰竟需要所有時空的痛苦記憶同步灼燒。
當銀光再次籠罩時，傅小d微笑著引爆了神經痛覺增幅器。在超新星般的數據爆裂中，他同時听見了︰ 1）太平公主在克隆艙里的尖嘯︰"你竟敢用我的表觀遺傳鎖反編碼..." 2）火星沙塵暴中甦醒的西夏鐵鷂子機甲群集體啟動聲 3）以及最深層的系統警報︰"檢測到意識奇點，周莊模組開始孵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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