陣內最後一絲屬于式神的氣息徹底消散之時,地上的血污、焦灰、膿水也被旋渦完全吸淨,只余下幾處被靈力灼燒出的焦黑地面,仿佛在默默證明著這場慘烈廝殺的終結。那些曾經不可一世的式神,最終的結局,不過是隨著主人一同化為滋養劍陣的廢料,連輪回的機會都未曾獲得。
陣內徹底安靜下來,只剩下劍圈轉動發出的低沉嗡鳴。地上的血跡與膿水被紅黑旋渦緩緩吸入,仿佛這片土地從未有過生靈存在。王七凝視著陣內殘留的靈力波動,緩緩收回手,劍陣與渦燼的妖力同時漸漸收斂,露出一片狼藉不堪的地面。
“結束了。”他輕聲說道,語氣中听不出喜怒,唯有歷經殺伐後的一片平靜。
劍陣散去的剎那,渦燼化作一道紅黑流光,飛速竄至場中,狼爪大張,對著東條等人消散處殘留的能量旋渦猛地一吸。
那些混雜著金丹靈力、精血煞氣、式神殘念的駁雜能量,如同找到了宣泄口的洶涌洪流,瘋狂涌入它張開的口中。肉眼可見的紅黑妖力在它周身劇烈翻涌,原本光滑的狼毛上浮現出絲絲縷縷的金色紋路,那是能量過于充盈而溢散的明顯征兆。它喉嚨里發出既滿足又痛苦的低吼,身軀竟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膨脹了半圈,四肢肌肉賁張,尾尖甚至凝結出一寸長的金色骨刺——顯然,這股包含了半步元嬰與數道金丹本源的強大能量,已遠遠超出它此刻所能承載的極限。
“嗷嗚——”渦燼猛地甩頭,狼眸中閃過一絲清明。它看向王七的方向,喉間發出一聲短促的嗚咽,隨即周身紅黑妖力驟然收斂,取而代之的是一道純淨溫潤的金芒。這道金芒從它眉心射出,如同有生命一般,輕輕纏上王七的手腕,順著他的經脈逆流而上。
王七只覺一股暖流瞬間涌遍四肢百骸,那些因操控劍陣而耗損的靈力瞬間被填滿,甚至隱隱有沖破瓶頸的跡象。他能清晰感覺到,這股能量已被渦燼以妖力反復滌蕩,剔除了所有陰煞與暴戾,只剩下最精純的靈力本源,溫和得如同春日融雪。
渦燼做完這一切,周身的膨脹感明顯消退,金色紋路也淡去不少,只是狼舌耷拉著,大口喘著粗氣,看向王七的眼神卻帶著幾分邀功般的親昵。王七抬手輕輕撫了撫它泛著熱意的狼頭,能感覺到它體內那股磅礡的能量正被慢慢消化,妖力中多了幾分以往沒有的厚重感。
“倒是省了我打坐百日的功夫。”王七低聲笑道,指尖縈繞的金芒比之前更加凝實——這一戰不僅成功蕩平了強敵,竟還讓他與渦燼的實力都精進了一分。
幾人迅速斂去氣息,護著被救下的女修士,疾步退至數里外一處隱蔽的山坳。此處靈力波動平穩,顯然是安全之所。直至確認周遭再無任何隱患,王七才示意眾人停下。他轉頭看向那位被救的女修,目光在觸及她面容的瞬間,不禁微微一怔。
眼前的女子盡管面色蒼白如雪,衣衫沾染著斑斑血跡,但眉宇間卻透著一股清冷且堅韌的獨特氣質,正是此前與他們有過一面之緣的啟寒星。
“王七道友、巴道友、木道友……還有各位,這份大恩大德,啟寒星終生難忘!”啟寒星掙扎著想要行禮,卻因靈力過度耗損,身形一個踉蹌,險些摔倒,好在木婉柔眼疾手快,連忙將她扶住。她眼眶泛紅,聲音因劫後余生而微微顫抖,“若不是諸位仗義出手,我真不敢想象自己會落得怎樣的下場。”
“啟道友無需多禮,大家皆是同道中人,相互幫助乃是情理之中。”王七擺了擺手,眼神示意她先穩定氣息,“只是未曾料到會在此處與你相遇,你怎麼會遭到那些上界修士的追殺呢?”
提及此事,啟寒星的臉色瞬間變得陰沉下來,眼中閃過刻骨銘心的寒意與不甘。“此事說來,便是這帝國戰場最為丑惡的真相——王七道友可知道,我們拼死奮戰的這片戰場,根本不是所謂三大帝國的試煉之地?”
眾人皆是一愣,連正在調息的動作都下意識停了下來。
啟寒星深吸一口氣,將聲音壓得極低,仿佛生怕被什麼窺探到一般。“這所謂的帝國戰場,實際上是上界那些大宗門、大家族所設下的狩獵場!他們把族中資質平平、難堪大用的弟子扔到這里,美其名曰‘試煉’,實則是讓他們通過追殺我們這些下界修士,來磨礪殺心、積累戰功。”
“而我們……”她慘然一笑,指尖因用力而泛白,“我們三大帝國的宗門弟子,在他們眼中不過是移動的標靶,是用來練手的獵物罷了!從踏入這片戰場的那一刻起,我們的生死便已被注定——要麼被他們斬殺,要麼在無盡的追殺中耗盡最後一絲靈力。”
李月听聞,心中怒火“噌”地一下燃起,緊緊攥住手中長鞭︰“簡直豈有此理!他們怎能如此視人命如草芥?”
“更可怕的還在後頭。”啟寒星的聲音透著徹骨的寒意,“你們以為那些弟子死在這里就結束了嗎?不,這片戰場之下埋藏著一座龐大的聚靈陣法,無論我們這些‘獵物’,還是那些被淘汰的上界弟子,一旦身死魂滅,一身的靈力、精血乃至魂魄,都會被這陣法強行抽取、煉化,轉化為最精純的靈力源。”
她抬眼望向戰場中心的方向,眼中充滿了忌憚之色。“這些靈力,一部分會被上界宗門回收,另一部分,則用來滋養他們真正看重的核心弟子——那些人根本無需踏入這凶險之地,只需在幕後靜坐,便能吸收我們用性命換來的修為!方才被你們斬殺的東條等人,以及更早之前死在這里的所有修士,最終都逃不過被陣法吞噬、淪為他人嫁衣的命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