甦嫣然嘆口氣，一對歡喜冤家，“一起吧！”
一輛低調普通的青布馬車緩緩駛離山腳，又匯入京城的街道。
和外面的普通不同，馬車內里極為雅致，軟墊鋪得厚實，抽屜里吃喝一應俱全，三個人吃吃喝喝看著街景。
碧雲忽然低聲道︰“主子，奴婢好像看到雲瑤姑娘了。”
“哪里？”甦嫣然聞言，微微坐直了身子。
她不是在莊子上嗎？這個時候應該是去鋪子里吧！
碧雲朝斜前方一指︰“就在那兒，往那條巷子里去了。”
眾人順著她指的方向看去，只見不遠處的街角，一條窄巷入口處，幾個身影正往里走。
雲瑤的貼身丫鬟青梧被兩個僕婦攔在巷口，臉上滿是焦急，雙手緊緊攥著裙擺，似乎想往里沖，卻被那兩人死死擋住。
而雲瑤正被一個穿著水綠色衣裙的少女拉著，身影踉蹌了一下，顯然是不情願的。
“主子，剛看雲瑤姑娘的表情，不像是願意的樣子。”碧落也湊近車簾，仔細看了看，補充道。
甦嫣然的眉頭微微蹙起，那水綠色衣裙的少女，不會就是寧遠侯府的二小姐雲舒——雲瑤的庶妹吧？
那個害雲瑤得女人。
這姐妹倆在侯府關系不好，此刻在這僻靜的巷口拉扯，顯然不對勁。
“馬車靠過去看看。”甦嫣然沉聲道。
車夫會意，輕輕一拉韁繩，馬車緩緩靠向巷口不遠處的一棵老槐樹下停下。
碧雲動作利落地跳下車，足尖一點，身形如輕煙般掠起，幾個起落便落在了巷口旁的牆頭上，身影隱入斑駁的磚牆陰影里。
薩姆看著這一幕，有些按捺不住，問道︰“我們不下去嗎？那姑娘既然不願意，出事怎麼辦？”
“不急。”甦嫣然的目光落在巷口，聲音淡淡，“先看看那女的想做什麼。”
巷內狹窄而幽深，兩側的牆壁斑駁不堪，爬滿了墨綠色的青苔，陽光只能從頭頂狹窄的天空斜斜地照進來，在地上投下細碎的光影。空氣中彌漫著一股潮濕的霉味，混雜著牆角堆放的雜物散發出的氣息。
“有話就說，我還有事。”雲瑤猛地甩開雲舒的手，語氣里的冷淡幾乎要凝成冰。
她今日出來，本來是去店鋪里看看的，才走到這里就被雲舒帶著人攔住，說是有重要的事情說，硬拉到了這條巷子里。
雲舒被她甩得踉蹌了一下，隨即站穩身子，臉上露出一副委屈又埋怨的神情︰
“姐姐，你天天不回侯府，想見你一面比登天還難。如今你攀上了神女這棵大樹，眼里自然是沒有我們這些家人了。”
雲瑤蹙眉，眼底閃過一絲厭煩。她這位庶妹，從小就擅長用這種委屈的姿態博取同情，父親總是會說她是姐姐要愛護妹妹，不能欺負妹妹。
只是，父親看到的都是假的，她已經不想在解釋了。
“你若沒別的話說，我就走了。”雲瑤轉身就要邁步。
“姐姐留步！”雲舒連忙上前一步，攔住她的去路，臉上的委屈瞬間褪去，換上了幾分得意的挑釁，
“姐姐倒是厲害，被土匪綁走那般境地，竟還能平安回來。
只是……蔣哥哥說了，他是不會娶你的。”
雲瑤的腳步頓住，她抬眼看向雲舒，目光平靜無波，仿佛只是听到了一件無關緊要的事︰
“他這麼說，莫不是看上妹妹你了？”
“姐姐倒是不笨。”雲舒揚起下巴，臉上的得意幾乎要溢出來，她刻意壓低了聲音，卻又能保證雲瑤听得清清楚楚，
“蔣哥哥說，你性子冷冰冰的，跟你在一起，就像守著一塊萬年寒冰，無趣得很，半句貼心話都說不出來，實在不適合做夫妻。”
她微微挑眉，眼神里的譏諷毫不掩飾︰
“蔣公子對我可是一見鐘情呢。姐姐，你不會怪我吧？其實我也不想的，可感情的事，誰說得準呢？”
雲瑤看著她那副小人得志的模樣，忽然笑了，只是那笑意未達眼底，帶著幾分疏離的冷淡︰
“是我的，旁人搶不走；不是我的，我也從不稀罕。從小到大，你就喜歡搶我的東西，無論是一支珠釵，還是一塊點心，如今連個人都要搶，倒是一點沒變。”
“我哪里比你差？”雲舒被她說得臉色一沉，語氣也尖銳起來，
“你是嫡女又如何？憑什麼好東西都該是你的？父親已經答應我和蔣哥哥的婚事了，過幾日就要下聘了！”
“父親……答應了？”
雲瑤的心猛地一沉，像是被一塊冰冷的石頭砸中，瞬間涼透了。
她那位平日里對她關懷備至、滿口“我的瑤兒受苦了”的父親，竟連一句知會都沒有。
她被王翠雲母女設計，落入匪窩受盡驚嚇，她們也不過是被罰跪了兩天祠堂，就草草了事。
原來那些所謂的父女情深，不過是一場精心編排的戲碼，她竟傻傻地信了這麼多年。
心口像是被什麼東西堵住了，悶得發疼，眼眶也微微發熱。
雲瑤深吸一口氣，強壓下翻涌的情緒，
“你要給你就是，我也不稀罕那樣的人。”
正想轉身離開，巷口卻傳來幾道輕佻的笑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