廈門本島西面,海門島,閩安侯周瑞的坐艦上。
“嗨”
看到沉默裝死的閩安侯,硬是一聲不吭。
眼中滿是焦慮的周昂,嗨的一聲,急得抓耳撓腮,想發火怒吼,又不敢敞開嗓門。
戰事緊急,這要是吵起來,影響士氣,對大家都沒好果子吃。
于是,唯有耐著性子,小聲繼續勸諫道︰
“二兄啊”
“閩安侯啊”
“你倒是說句人話啊”
“你自己看一看,對面的漳州港,戰旗都打出來了”
“不出兩刻鐘,三刻鐘,里面的狗韃子,黃狗子,就要發兵沖出來了”
說著說著,周昂指了指對面的漳州港。
臉色變的無比凝重,眼眸里更是帶著一絲絲的恐慌,滿滿的憂慮。
半響後,這個老武夫,才回過神來,又低聲勸諫道︰
“閩安侯啊”
“此戰非比尋常,不同以往的海戰啊”
“韃子六路大軍,外海都封死了,密不透風啊”
“正所謂,百密不如一疏,智者千慮,必有一失”
“韃子的大軍,只要突破了一路,就能登島攻城,燒殺搶掠”
“延平王的水師,再怎麼強橫強悍,陸軍也是個屁彈,啥都不是啊”
“主城一失,上島的清狗子,肯定是屠城滅口”
“島上的家眷,雞犬不留,島內外所有的大軍,就是喪家之犬”
“到時候,延平王的大軍,必然是三軍震動,嘩然嘩變,崩盤崩潰”
“還有啊,上次的事,張兵部的信,徐御史的口信”
。。。
“閉嘴”
听到這里的周瑞,怒聲一喝,他已經听不下去了。
猛的轉過身,右手一甩,對著族弟牛眼子一瞪,低聲怒吼道︰
“住嘴,別說了”
“下去,滾出去帶兵”
“大敵當前,誰都不能動搖軍心”
“別他媽的,再瞎逼逼,沒完沒了的”
“俺心里有數,你自己看著辦吧,機靈點,別搞砸了就行”
、、、
吼完以後,又轉過身去,留下一個雄偉堅挺的背影,不再理會自己的族弟。
這他媽的,對面的黃狗子,戰旗都豎起來了,說的再多,又有什麼用呢,動搖軍心啊。
道理誰都懂,延平王對魯王舊臣舊將的猜忌,尤其是這兩個月,針對的特別明顯。
其中最大的根源,閩安侯周瑞,也是心知肚明的。
在金夏兩島,歸屬延平王的魯王舊臣,不少大佬跑路了,轉投了西南的大明朝廷。
上個月,他就收到了信箋和口信,來自前兵部尚書張蒼水,前左僉都御史徐孚遠等大佬。
看完密信以後,周瑞也是猶豫不決,寢食難安,腦殼子都要炸了。
周瑞也相信,收到這些信箋的人,不僅僅是他一個人。
旁邊的前太子少師陳文達,蕩湖伯阮駿,忠匡伯張進,大將黃大振黃斌卿舊將)。
這些猛將,都在延平王麾下,曾經的魯王派系大將,應該都收到了密信口信。
可是呢,又有誰動了呢,一個個的,還是老老實實的,待在這里,替延平王沖鋒陷陣。
沒得辦法啊,他們是領兵大將,麾下不僅僅是軍隊。
還有一大堆家眷,都留在了金夏兩島,全部被延平王控制著呢,誰敢動一下,誰就得崩盤被砍。
狠辣果決的延平王,眼里容不得半粒沙子,家族大將也是不能例外,照砍不誤。
對面的滿清走狗黃悟,同安灣的施瑯,就是最好的例子。
現在,強勢的延平王,感受到了魯王舊臣舊將的背叛,沒直接下死手,就已經非常不錯了。
也許,或許,這是對大西南朝廷的忌憚,才留有一線余地。
但是,滿清都打上門了,延平王以王命下達軍令,沖鋒陷死,誰都不敢違抗的。
“蹬蹬蹬”
不一會兒,就在周昂剛剛離去不久,周瑞的身後,又傳來了兩個急促沉重的腳步聲。
副將陳冠,帶著一個身材魁梧的老武夫,急忙走近,小聲請示道︰
“閩安侯”
“寧遠將軍,來了”
說罷,滿頭大汗的陳冠,就退到一邊,左手按刀,矗立不動。
只是,他的眼楮,一直瞄著周瑞的背影,眼眸里帶著一絲憂慮,少許復雜的陰霾。
“啊”
驟然听到意外消息的周瑞,驚呼一聲,猛的轉過身。
一臉懵逼的,看著身後的老武夫陳文達,驚呼驚爆,破口而出問道︰
“陳老哥”
“寧遠將軍”
“大敵當前,你怎麼過來了”
“你的軍隊呢,怎麼辦?黃狗子馬上要打過來了啊”
“可是有什麼要事?或是其他的,有小弟能效勞的?”
“老哥啊,你也真是的”
“再大的事,也不用親自跑一趟啊,隨便派個人,傳個口信就行的”
、、、
叨逼叨逼的,一臉蒙圈的閩安侯,被陳文達的突然上船拜訪,弄的手足無措啊。
兩軍對壘,生死大戰,一軍的主將,擅離職守,問題不是一般的大,可能會死很多人的。
當然了,陳文達是前太子少師,是跟兄長周崔芝的同輩人,同朝同殿,為臣為將。
在周瑞面前,抗清大業上,那都是前輩,在言語行動上,必須有足夠的尊重。
有什麼話,有什麼事情,直接派人傳達一下就行了,親自跑過來,那就讓人有點驚慌失措了。
“呵呵”
寧遠將軍陳文達,抱拳行禮,呵呵一笑。
不愧是老武夫,臉上盡是淡定從容,沒有一絲的驚慌。
軍隊里,跟文臣系列一樣,講究的是資歷和威望,這一點,他肯定遠超周瑞的。
“無妨,沒事”
“老夫那邊,老兄弟比較多,都安排妥當了”
“也就一千多號人,也沒啥排兵布陣的,該怎麼打,就怎麼打”
“呵呵,又不是第一次上陣”
“韃子要是沖下來了,咱們就放開手腳,隨便砍殺便是了”
“再有啊”
“周老弟啊,你看”
一臉淡定的陳文達,頓了一下,指了指對面漳州港。
又轉過身,指了指西北面,更多更遠的地方,繼續淡定的說道︰
“同安灣,杏林灣,馬鑾灣”
“有一個算一個,只听見戰鼓聲,打炮的,一個都沒有”
“前面的漳州港,戰旗倒是豎起來了”
“快半個時辰了,戰船的隊列,硬是沒整起來”
“呵呵”
“依老夫看來啊”
“五路狗韃子,清狗子,怕是心懷鬼胎啊”
“對面的黃悟黃狗子,精明老辣,怕是還沒有下定死戰的決心”
“等,還是要等,至少也要等三刻鐘以上”
“等西北面,其他幾路大軍,全部打起來,黃狗子才敢放手一搏,縱兵沖殺過來”
、、、
說到打仗,資歷更老的寧遠將軍,那是頭頭是道,把對面的黃悟,看的一清二楚了。
韃子五路大軍,圍攻圍殺金夏兩島,是兵多將廣,人多船多。
但是,兵力也分散了,各路大軍的主將,也是心懷鬼胎,很難同心戮力,一起玩命沖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