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夏海島,大金門,圍頭灣,大百嶼海域。
清晨,卯初五刻6點15分左右)。
“轟隆、轟、、”
“ 啪、啊、中彈了、又中彈了、、”
“救火啊,滅火啊,上水龍啊,要炸了”
、、、
閩浙水師聯軍先鋒軍,又有一艘戰艦中彈了,是一艘中型趕繒船。
橘紅赤紅,發燙冒煙的重型鉛彈,又是一炮兩洞,毀天滅地。
炮彈跟鐵犁耙一樣,鑿出了一條深深血帶,殘肢斷臂,觸目心驚,慘叫連連。
二樓的圍欄,甲板,八尺長的佛朗機炮架,鳥銃,重盾,長槍,鉤鐮,橫七八豎,一片狼藉。
此時,站在戰船二樓船首,甲板的女真人查羅渾,頭暈目眩,雙眼迷離,正有氣無力的觀察敵情。
“啊、、”
突然間,慘叫一聲。
他的右臂,好似被東西,硬生生的爆錘,重擊之下,一個踉蹌,差點沒站穩。
這個暈船的倒霉鬼,被鄭逆的重型鉛彈,死神剛好擦肩而過,猶不自知。
“嘶嘶嘶”
“啊、好疼啊”
“吊毛了,中彈擦傷了”
“他娘的,第一次出海就掛彩了”
“還好,是木屑,是小木塊,不是重彈”
、、、
穩住身體的一瞬間,右臂肩膀上,就傳來了一陣灼傷感,刺骨的疼痛感。
同時,耳中也傳來船體中彈的巨響,這個關外女真人,眉頭一緊,罵罵咧咧的,嘀咕罵了幾句。
隨手一摸,肩膀上的皮甲,早就不翼而飛了,手頭上粘連了一大片猩紅,血肉模糊。
很明顯,倒霉鬼查羅渾,受傷了,被炮彈炸飛的小雜物,或是別的木屑,擦傷重擊了。
這就是重彈的恐怖之處,都不需要直接命中,只需要一個小小的,炸飛的小木屑,就能要人命。
“咦”
“鄭都呢,人呢?”
冷靜下來的查羅渾,暗自捏了一把冷汗,內心慶幸不已。
發現沒什麼大問題,才想起了自己的同伴,左右看了看,另一個年輕的女真人,旁邊的鄭都。
他們兩人,都是正紅旗的署護軍校,也都是隨船的滿蒙監軍,現場監督常進功的水師兵將。
還有一點,兩人都很年輕,二十多歲,正六品的武將,來福建這個鬼地方,就是為了混戰功資歷。
“啊”
“嘔、噗呲、、、”
查羅渾低頭一看,不看不知道,看完以後,屎尿都快要嚇出來了。
渾身顫抖,臉色瞳孔泛白,五腹六髒,翻江倒海,肚子里的隔夜肉糜,直接噴射一丈外。
定眼望去,躺在稀爛甲板上的鄭都,雄壯的上半身軀干,早就不翼而飛,估計喂了鯊魚。
胸膛以下,攔腰齊斷,五髒六腑腸子啥的,都碎成了肉渣子,肉泥血水流了一灘。
鐵桶般粗壯的兩只大腿,還在拼命抽搐,好似往前拱卒,想逃離這個慘烈血腥修羅場。
也就在這一瞬間,署護軍校查羅渾,再也站不住了。
“嘔、、、”
渾身顫抖,頭皮發炸,腦漿子一塌糊涂,干嘔干吐,小肚子痙攣,痛苦癱坐在稀爛的甲板上。
他們這幫女真人,本就是遼東的旱鴨子,圍頭外海灣,風高浪急,暈船十分嚴重。
之前,一直強忍著,沒有吐出來,就是不想在漢狗將校面前,丟了面子,丟人現眼。
這一次,達素帶來的一萬滿蒙精兵,有大量的老女真人,蒙古人。
索渾,賴塔,納木色額,吳沙等等,都是百戰老殺將,經驗豐富,砍人不帶皺眉頭。
同樣,也有不少小年輕,靠著關系後台的,想來前線混資歷戰功。
就像那個莫洛渾,瓖黃旗的皇親國戚,25歲的正一品子爵。
這幫年輕的紈褲子弟,待在京城,遛鳥斗毆,喝酒玩花魁,早就養廢了,青黃不接。
如今,面對如此慘烈的戰場,親眼目睹了,炮彈犁甲板的慘劇,殘肢斷臂,腦漿血泥。
哪里吃的消啊,沒當場嚇瘋掉,就已經很不錯了。
“哼”
常進功的親兵大將,游擊將軍常四,就站在旁邊,親眼目睹了這一切。
淡定自若,嘴角上翹,滿臉嘲諷,冷眼相看,冷臉冷哼,內心底,嘀嘀咕咕︰
“狗韃子,一群孬種”
“死撲街,慫包,廢物點心”
“就這種女真水貨,也敢沖上來”
“他娘的,這是想戰功,想瘋了吧”
“總兵大人,說的沒錯啊,這滿蒙女真,當真是後繼無人了”
、、、
想到這里,常四的眼神,又變的索然無味了。
他是常進功的親兵大將,一起降了韃子,十幾年,一榮俱榮,一損俱損啊。
說實在的,大清國要是強橫,女真人要是牛逼,能徹底干掉鄭逆,明賊。
他們這幫女真的狗腿子,肯定也能跟著吃肉喝湯,榮華富貴十幾代子孫。
他媽的,這要是,女真人都是這麼一副鬼德行。
上了戰場,直接被嚇吐了,嚇傻了,那就不好玩了,他們的前途,也得跟著完蛋。
常總兵,說的沒錯啊,女真人要不行了,新兵太多,廢物太多,戰斗力嚴重不足。
“啪啪啪”
暗罵嘀咕了一會兒,常四才蹲下去,拍了拍查羅渾的肩膀,以示安慰。
畢竟是女真人,還是來自京城,天子腳下,多個朋友多條路啊。
“啊、哈、、”
驚魂未定的查羅渾,渾身又是一抖,驚恐驚慌的一逼。
回頭望了望常四,一臉的木然,雙目無神,完全沒回過神來。
“呵呵”
“逝者已逝”
“查羅渾大人,節哀順變”
“戰場就是如此,習慣就好了”
“尸橫遍野,血流成河,那都是平常事”
“尤其是這海戰,都是幾千斤的紅衣大炮,霸道無比”
“咱們啊,還算是運氣好的,不要多想了”
說著說著,常四就住嘴了,眼楮里帶著一絲絲的恐懼和不安。
頓了一下,抬起頭,遙望一兩里外的鄭逆水師,還在繼續咆哮打炮。
忍不住的,縮了縮頸脖子,咽了咽苦水,繼續安慰解釋道︰
“據本將的了解”
“剛才那一炮,應該是鄭逆的12磅重炮,也就是3千斤的紅夷大炮”
“剛才的重鉛彈,至少也有14斤”
“比咱們的攻城炮,更霸道,更毒辣,威力強的不是一星半點啊”
“這要是擊中了船艙,或是底層甲板,咱們的坐艦,就懸了”
“說不定啊,咱們這幾十個兵將,都得下海,喂鯊魚”
“還有啊”
“本將還听說了”
“他們的旗艦,叫什麼大𦴣洁@ br />
“上面的火炮,重達5千斤,叫什麼大陁齱@ br />
“打出去的炮彈,重達20余斤,毀天滅地,一炮兩洞,船毀人亡”
、、、
來自江浙水師的常四,十幾年來,也跟福建的鄭逆,糾纏爭斗了十幾年。
吃遍了鄭逆水師苦頭的他們,想起來不堪的過往,也是膽寒不已,驚魂未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