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舞畢，斯內普找借口離開了禮堂大廳，因為他知道只要他還待在那，艾薇拉一定會陪在他身邊。
但他更想艾薇拉玩得開心。
小姑娘還是和那群少年們待在一起吧，女生間可以聊聊八卦，男生也可以表明對艾薇拉的欣賞。
斯內普其實並不是很排斥有人喜歡或者追求艾薇拉，只要不會影響到艾薇拉的生活，不會影響她的計劃，不會打擾她的心情。
他根本不會說什麼。
上次斯內普利用自己的名聲逼走那些男生也只是因為艾薇拉感到了不自在。
斯內普一向很尊重艾薇拉，無論是她的情緒還是她的選擇。
但——
波特除外，他實在看不上這孩子。
或許有父輩的原因在，但更多的，是他明白哈利與艾薇拉並不合適。
好在，這兩人看來都沒有那層想法。
听著禮堂里隱隱傳來的音樂聲，斯內普走到了城堡外的廊下，心中想著艾薇拉小時候的事情。
也是在那時候，卡卡洛夫找到了他。
他們的談話被艾薇拉听到了，她要求自己答應她一件事情。
看著艾薇拉的神情，他內心感到不安——她的神情就像是知道了一切，知道了鄧布利多為他安排的一切。
她那麼執拗地要求自己做出一個承諾，永遠不會再回到伏地魔身邊。
看著那雙一向運籌帷幄的眸子里罕見地帶著緊張，斯內普愣住了。
他似乎猜到了……
能讓艾薇拉如此不安的，從來都只有他的生死。
回到伏地魔身邊，他會死？
對嗎？
如果沒有遇見艾薇拉，有人告訴斯內普會因為執行鄧布利多的任務而死，那他估計也不會有什麼太大的反應。
或許會有些怨念吧——
畢竟，他沒那麼偉大，的確也會畏懼死亡；但如果是鄧布利多的安排……
一定是因為沒辦法了吧……
那斯內普認為自己應該不會拒絕，他也——
沒資格拒絕。
他這條性命，他這段人生——
這條無人在意的性命，這段充滿悔恨的人生，早就全都抵給鄧布利多了……
如果他的死，于最終的勝利有益，能夠保下波特的性命，似乎也沒那麼難以接受。
但現在不一樣了……
他有了艾薇拉，
他有了女兒，有了眷戀，有了牽掛。
即便艾薇拉沒有這麼執著地尋求一個承諾，即便他不知道自己的結局，他也不想再回到伏地魔身邊擔任雙面間諜了。
因為那意味著，艾薇拉也會受到伏地魔的關注。
他比任何人都清楚伏地魔是個什麼樣的人——陰狠毒辣，草菅人命。
斯內普可以受折磨，受煎熬，可以在生死之間徘徊尋求情報，但他不願意把艾薇拉牽扯進來。
艾薇拉是他的女兒，雙面間諜的女兒怎麼可能會安穩？
他又怎麼可能願意他的女兒不安穩……
艾薇拉身上的秘密那麼多，本就承擔了許多壓力，絕不能再因為他的選擇為她徒增煩惱。
人一旦有了私心，便沒那麼無畏了。
所以，他認真地對艾薇拉做出了承諾。
他絕不會再回到伏地魔身邊。
他會站在鄧布利多身邊，用光明磊落的鳳凰社成員的身份，為自己曾經做過的事情贖罪；他會站在正義的一邊為鄧布利多作戰或者布局。
即便依舊會死去，斯內普也希望自己是用正義的身份死去。
他根本不在意自己的一生是否清白，是否會受人敬佩。
但他絕不允許，艾薇拉的人生會因為擁有自己這樣的父親而有唯一的污點。
——————
所以，在那天之後，斯內普便偷偷去了一次埋葬著莉莉尸體的墓地。
冬日的黃昏，墓地籠罩在一片沉寂之中。
光禿禿的樹枝在寒風中搖曳，發出細微的沙沙聲，積雪仍覆蓋著大部分地面，只有幾處被踩出的小徑露出灰褐色的泥土。
斯內普踏著積雪走來，黑色的皮鞋在雪地上留下清晰的腳印。
他穿著一身筆挺的黑色西服，領口處一絲不苟地系著黑色領帶，寒風卷起他的黑發，露出蒼白的面容和緊繃的下頜線。
斯內普的腳步在距離一座墓碑五步遠的地方停住了。
斯內普上前幾步蹲下身，黑色外套的下擺掃過積雪，他放下手里的魔法百合花，用手輕輕拂去墓碑上的積雪。
“莉莉•波特”的字樣清晰顯露出來，斯內普的手指在她的生卒年那行數字上停留了片刻。
站在兩個墓碑前，斯內普被愧疚壓的有些喘不過氣，那雙總是壓抑著情緒的眼眸逐漸匯聚了水光。
他的語氣很輕，聲音很低。
輕到連風都能隨意帶走，低到貼近他的心口才能听見——
“對不起，莉莉。”
“我知道我應該彌補我的過錯，哪怕付出一切，受盡折磨而死，都只算是我的贖罪。”
“可，我現在有了自己的孩子……”
“對不起，我有了私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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斯內普無法做到將哈利的性命置于最高點了，他的身後還有另一個孩子。
一個曾受盡冷眼，飽受惡意的孩子；
一個與他極為相似，由他重新養大的孩子。
斯內普起身，黑色的眼楮凝視著墓碑上的名字，雙手垂在身側，手指微微蜷曲。
“我是個懦夫，你的確應該對我失望……”
“我一定會幫助鄧布利多除掉伏地魔，我也一定會用我的性命保護波特——”
“但請你允許，我能多為我的孩子考慮些……”
“請你原諒我的——”
他頓了頓，幽黑的眸子里閃過一絲痛苦“算了，我從未奢求過你的原諒。”
“莉莉，我依舊會保護哈利，直至我生命的盡頭。”
“還有……”
斯內普的嘴唇動了動似乎想說什麼，但最終還是把未盡的話給藏進了心里。
遠處有幾只烏鴉落在附近的枯樹上，發出粗啞的叫聲，斯內普沉默地站在墓碑前，背影單薄又孤寂。
那天，
斯內普將額頭抵在莉莉的墓前，冰冷的墓碑讓他感到一陣寒意。
一滴晶瑩的淚珠順著斯內普的眼角，劃過高挺的鼻梁，擦過寫著“莉莉•波特”的刻字，緩緩流下。
直至滴在碑座上，融進了石縫里。
那句藏進心里的話是——
還有……
我很想你。
冬日的寒風嗚嗚作響，卷起幾片枯葉掠過墓碑，也悄然帶走了男人微不可聞的哽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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