亞利斯塔爾的手不受控制地摸上了桌子上的那瓶毒藥。
第一次為雷茜帶回藥劑的那天,他一同帶回來的,還有一瓶毒藥。
那是他為自己準備的毒藥……
就在他即將打開瓶口的時候,門外傳來了一聲詢問。
“你為什麼”
“為什麼不流淚呢?”
他回過神來,迅速起身,混濁的藍色眸子注視著西奧多。
他死死地看著西奧多,看著這個他和雷茜唯一的孩子。
理智漸漸回籠,亞利斯塔爾暗罵自己,如果他懦弱地逃避,選擇跟雷茜一起去死的話——
西奧多該怎麼辦呢?
他倒是解脫了,可西奧多一個六歲的孩子又該怎麼辦呢?
他不由得更恨自己,面上的神情也扭曲起來,雙手控制不住地發抖,這是發病的前兆,他又想要自殘了。
亞利斯塔爾馬上就要控制不住自己,他急忙喊來卡布,帶走了西奧多。
他把門鎖上,整個人一頭砸向了身後的牆壁,一絲血跡瞬間自他額頭流下。
他的口中也吐出了一口鮮血,噴灑在了潔淨的地板之上。
他跪倒在地上,蜷縮成一團,壓抑著聲音哭泣。
在桌面上,信紙在微風吹拂下微微晃動,信紙的最後一段赫然寫著——
“塔爾,以後,西奧多就拜托你了,請好好照顧他長大成人。”
“還有,請告訴他——”
“他是上帝賜予我們的禮物,我永遠愛他。”
——————
他知道西奧多很喜歡待在雷茜原來的房間里,但西奧多並不想與自己遇見,西奧多厭惡他。
每次二人相遇,西奧多總是無措又迷茫。
所以,他搬離了那個房間。
他把那個房間留給了西奧多,自己只敢一個人躲在書房里日日夜夜地思念雷茜西斯。
——————
後來,他覺得自己的身體越發不太對勁,就去找了一位老朋友。
老朋友告訴他,他的精神狀態很不好,已經到了一種病態的地步,用麻瓜那邊的詞語來說,是“精神疾病”。
身體狀態更是差極了,馬上就要油盡燈枯。
亞利斯塔爾強裝平靜地接受了這個結果,如果是之前,他會很開心,他可以自然地去死神那里找雷茜西斯了。
可他現在還不能死,西奧多才六歲,他不能連雷茜西斯最後一個願望都做不到。
他要把西奧多照顧到長大成人。
他去找了盧修斯,他與西弗勒斯•斯內普的關系並不算親近,但斯內普與盧修斯認識多年。
他求盧修斯,他去求他的後輩,向斯內普求來了一瓶藥劑。
他每年靠著那瓶大師級的藥劑,苟延殘喘。
可他的身體狀況還是每況日下,他的白發早已布滿了整頭,身子再也無法完全挺直。
每日連站都不能久站。
曾經,肆意驕傲的諾特家主的身影在他身上早已不見分毫。
但他根本不在意,只要能多活一日,多活一月,多活一年,都是極好。
他想看著西奧多上學,畢業,訂婚,結婚,生子……
可他至今都沒忘記西奧多面對雷茜西斯死亡的時候的絕望模樣,他那時做出了一個現在想來最為錯誤的決定——
他放棄了與西奧多親近。
並希望可以引導西奧多來仇恨自己。
這樣,將來自己死去的時候,西奧多就不會那麼難受。
他喊來了卡布,告訴他,讓他務必告訴西奧多雷茜西斯是因為他才中的毒。
他特意強調︰“不準告訴西奧多,是為了生下他,夫人才被迫選擇壓制毒素。”
“我要你,把這個秘密死死地咽進肚子里。”
“你只需要讓他知道,是因為我,夫人才中的毒,明白嗎?”
卡布听到這些,神色怪異極了,但他當時口中鮮血翻涌,沒注意到這些,只把卡布打發出了房間。
——————
雷茜死後的第一個聖誕節。
他還在想著該怎樣送給西奧多禮物,他坐在書房里,視線卻看見了自己藏起來的一個筆記本。
他揮揮手,日記本便顫顫巍巍地降落到了他的面前。
他把日記本掀開,里面是他跟隨神秘人的時候完成的每一項任務。
之前,他每次看著這個本子都會覺得滿滿的成就感,可如今再看,只有悔恨在包圍著他……
他把筆記本合上,走出了書房。
再回來的時候,他注視著那個筆記本,徹底下定了決心。
他早就不是那個人的追隨者了,他也不是當年野心磅礡的少年了。
他不應該再留下這些自以為曾經的“成就”了。
他喊來了卡布把日記本處理掉。
可直到第二天,卡布才吞吞吐吐的告訴他,西奧多好像在自己的筆記本里夾了一張聖誕節的賀卡。
他愣在了原地,連卡布什麼時候走的都不知道。
回過神來,他立刻跑去了後院的垃圾堆。
幸好,幸好……
卡布還沒有處理掉這些垃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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亞利斯塔爾站在那座由垃圾構成的小山前。
夜色如墨,不遠處已經有了些許光亮,天要亮了。
他蹲在一個垃圾堆前,手指在冰冷又黏膩的廢物間摸索著。
他的衣服上沾滿了污漬,頭發亂得像鳥巢,臉上還掛著幾道不知從哪來的黑色痕跡。
他不放過任何一絲可能藏有賀卡的縫隙。
為了這張小小的卡片,亞利斯塔爾在垃圾堆里找了半個小時。
還好,最後賀卡找回來了,他覺得心中的一塊大石頭落了地。
不然西奧多如果知道自己把他親手做的賀卡給扔了,一定會很傷心……
如今的他,早已老去。
他只願西奧多平平安安。
——————
打定了主意,他就更躲著西奧多了。
只有每天晚上十二點,他會喊來卡布,詢問西奧多的狀況。
卡布說,西奧多的心情一直都不好。
他垂下眸子,一邊心疼著西奧多,一邊又替他的未來焦急。
沒過多久,他拖著病弱的身體去找了曾經還算是有交情的幾個人。
他的目的很明確,他希望那些人的孩子可以帶著西奧多維持住純血家族的圈子。
很快,西奧多就在他的安排下,認識了德拉科,潘西,達芙妮,布雷斯。
西奧多的性格很安靜,融入的並不困難,挺好的。
如果沒有這些人脈,將來西奧多孤身一人在這個諾特莊園里,會很難。
德拉科•馬爾福,會為西奧多帶來助力。
他已經老了,總不能看著西奧多將來孤立無援……
他要用盡人情,替西奧多謀劃些,再多謀劃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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