閻解娣這件事就像一陣風,吹過之後便沒了痕跡,生活又恢復了往日的平靜。
劉正的日子,簡單而愜意,每天上上班,回家後帶帶孩子。
這一天,何雨水正陪著幾個小家伙在桂花樹下乘涼,身旁的閻倩倩突然抬起頭,目光清澈而真摯,脆生生地對著何雨水叫了一聲︰“媽媽。” 那聲音如同銀鈴般清脆,瞬間觸動了何雨水的心弦。
何雨水微微一愣,眼中閃過一絲溫柔,輕輕將閻倩倩攬入懷中,心中突然涌起一個想法。在劉正下班回家後,說要認個干閨女。
當劉正看到依偎在何雨水身邊的閻倩倩時,就明白了。他也沒意見,左右一個稱呼而已。
不過,既然要認親那就正式一點,就請來了王主任和李懷德做個見證。也算是趁著這個機會,請兩人吃個家常便飯。
期間王主任問用不用給閻倩倩改個姓,跟劉正姓劉或者跟何雨水姓何,最好是姓劉,不然長大了,該怎麼告訴她的身世?
閻倩倩的父親是王培林,母親是閻解娣。而王培林也算是死在了閻解娣手里。說起來,閻倩倩這出身不咋地,等她長大後,是重新編個瞎話,還是如實告訴她?這確實是個讓人頭疼的問題。
劉正說︰“母親不應該被遺忘。”
王主任听後,不禁嘆了口氣,眼神中流露出一絲理解;李懷德則若有所思地點了點頭。
任何一個人,是不會,也不應該回避自己的出身的。人活著,一定要知道自己的根。只不過等到閻倩倩長大後問道自己爹娘的情況時,做下美化還是可以的。
本來只準備認一個閻倩倩,結果磕頭的時候,高勝男跟著閻倩倩一起跪下磕了三個頭,也就連她一塊認下了。
自此後劉正多了兩個干閨女。
認親宴結束後,劉正陪著王主任,李懷德在石榴樹下聊天。五月份正是石榴樹開花的季節,小風一吹,帶著陣陣花香,倒也別有一番滋味。
聊著聊著,王主任就感慨起來了。感慨她這輩子算是敗也劉正,成也劉正。
說成也劉正,那是在風暴初期,王主任被下放到農村勞動改造,本來她已經做好了在鄉下待一輩子的打算。每天面朝黃土背朝天,日子很苦,也能過的下去。
沒想到她的接任者張堂木出事了,而且當時還伴隨著大量的人員傷亡事件。本來各不相干的兩件事,因為處處透著詭異,王主任就被緊急調回來了。
回來是回來的了,她自己也有心理準備,這個主任讓干呢,那就先干著,再怎麼著也比在鄉下勞動強不是?真要是不讓干,她也沒怨言,說到底是她自己能力不足。
有時候,就是這麼無奈,由張堂木事件,又引出了各種各樣的事,每件事都透著詭異。
詭異是詭異,但是,每件事的“受害者”都有各種各樣的問題。用老百姓的話說叫善有善報,惡有惡報,像張堂木,張方,張俊等等之流就是惡有惡報最真實的例子。
這一串串事就這麼不明不白的過去了,畢竟沒有平民傷亡。上面也睜一只眼閉一只眼。不閉眼也沒辦法,查不出原因。就像劉正經常說的那樣懷疑是不能當證據的。
那些死的,傷的,說白了也是他們咎由自取。
可所有這些事帶來一個後果,那就是紅星街道再也沒人願意來當街道辦主任,哪怕是紅星街道以前那些費盡心機想要往上爬的人一下子也偃旗息鼓了。
國不可一日無君,自然街道辦也不能一日沒有主任,因為牽扯到詭異事件,沒人敢接坐這個位置。王主任就這麼稀里糊涂的一直干到現在。
再後來發生了王培林、王志剛事件,95號院就成為了禁區。這里所說的禁區不是針對普通的人,而是針對那些不安分的,想要通過運動來上位的人的。
聊天這種事,有時候就是這麼奇妙。三人坐在石榴樹下,話匣子一打開,就像決堤的洪水,收都收不住。他們聊的,不說是海闊天空,但基本上不是平日里積攢的牢騷,就是那些不能對身邊人說的心里話。
說著說著,又說到了閻解娣死後的工位上。如果不是閻倩倩太小,完全可以由她來頂崗。
問題是閻倩倩現在只是一個三歲的小娃娃,自然不可能頂崗。這個工位就只能被收回,不可能把工位再閑置個十來年。當初劉正家的工位,之所以能保留那麼長的時間,就是因為劉振兩口子屬于烈士,算是特事特辦。
其實,說起來頂崗這個事,上面是沒有這個政策的,最起碼是沒有紙面上的政策。得益于,計劃時期用人單位主導就業的靈活性,久而久之成了一個約定成俗的事情。
說到工位上,王主任微微眯起眼楮,看著劉正,笑著問道︰“小正,當時說把工位賣給閻解娣,每個月她還你十塊錢,現在看來,你是賠了吧?”
劉正苦笑,搖搖頭。當初本來也是沒有打算要錢,說每個月還十塊錢,算是做個樣子,就當是做好事了。
誰能知道事情怎麼會發展成這個樣子。閻解娣難產死了,留下一個三歲的小娃娃,怎麼算這買賣好像都是賠本的。
李懷德也不遑多讓,只是與王主任不同,他心思更為縝密,不會像王主任這般聊到盡興便啥話都往外說。對于能說的、無傷大雅的話題,他便隨意接上兩句,簡單附和幾句,卻也恰到好處地維持著聊天的氛圍。
不知不覺,太陽漸漸西沉,天邊染上了一抹絢麗的晚霞,到了傍晚下班的時候,三人也算是聊得盡興了。
離開的時候,劉正特意讓高平安和李小胖分別幫著送了一箱醉十年1961和一箱果汁給王主任和李懷德。
李懷德沒有拒絕,自己佷子孝敬自己的東西誰能說個什麼?
王主任也沒有拒絕,她家里那口子也是個好酒的,推脫了兩下,也就順勢接受了劉正的好意。更何況她一個過氣的街道辦主任,劉正在她這里也沒什麼好求的,她也幫不上什麼大忙,無非就是劉正去街道辦辦理一些事情的時候,在不違反政策的情況下,稍微給點便利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