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主任微微頷首，對劉正的話，她內心深處還是頗為認同的。這些年，劉正行事向來低調，的確從未主動尋釁滋事。
不過，命運似乎總愛與劉正開玩笑，麻煩也從來沒打算放過他，時不時的總會有一些事情會發生在他的身邊，發生在95號院。
今天，王主任真有些擔心，擔心聶儲和王志剛這兩人，會不會腦子一熱，做出什麼沖動的事，惹到了劉正。真要是到了那個時候，就像劉正說的，也許真的會有人死。
從內心來講，王主任實在是不願再看到有人受傷，有人死去了。 95號院這兩年來，發生了太多的悲劇。就拿閻家來說，簡直如同被滅門了一般。曾經熱熱鬧鬧的一家人，如今只剩下一個瘸著腿閻解曠，還有一個仍然被羈押在看守所，不知前路如何的閻解娣。
可以說，到目前為止，閻家在這一連串的變故中，無疑是最為淒慘的。而另外那些不相干的人，同樣未能幸免，死的死，亡的亡。尤其是前段時間張俊、汪中求那群人，他們死狀之慘烈，簡直讓人不忍直視。
王主任每每想起，都忍不住打個寒顫，仿佛那些血腥的場景就浮現在眼前。
這所有的一切，仔細想來，貌似或多或少都與劉正有著千絲萬縷的關系。劉正哪怕只是在被動的情況下，稍微出手，便造成了如此巨大的傷亡。
想到這，王主任不禁倒吸一口涼氣，額頭上也滲出了細密的汗珠。她甚至都不敢繼續想下去，如果劉正主動挑起事端，那將會是怎樣一番可怕的景象？那些他看不慣的人，會不會被全部無聲無息地弄死？
王主任趕忙甩了甩頭，似乎想把這些可怕的念頭甩出腦海。不敢想，也實在不願意想。
也許，事情發展到現在這樣，算是最好的結果了吧。在王主任看來，那些已經死去的張堂木、張俊之流，平日里作惡多端，確實也是罪有應得。
王主任暗自慶幸，還好，她以前雖然對劉正心存一些意見，但始終沒有動過對付他的念頭。不然她今天能不能站在這里還不一定。想到這里，她暗自松了口氣。
就在此時，院外傳來一陣嘈雜的腳步聲，緊接著，幾個人魚貫而入。
為首的是一位女同志，只見她頭戴一頂綠軍帽，軍帽下露出幾縷整齊的頭發，身上的綠軍裝筆挺而整潔。腰間束著的軍腰帶，胸前佩戴著的紀念章。
她雙手握著一本紅寶書，左臂上佩戴著紅袖章。高昂著頭顱，下巴微微揚起，眼神中透著一股傲氣。而她身後跟著的幾個年輕男女，竟也清一色是同樣的裝束，像是訓練有素的隊伍，整齊地跟隨在她身後。
“王姨，這又是誰呀？” 劉正微微側過身，不著痕跡地用眼神示意了一下剛進來的女人，壓低聲音問道。
“市革委的宣傳干事夏沫沫。” 王主任微微皺眉，湊近劉正，輕聲說道。
“看來聶儲他們就是在等這個夏沫沫了。” 劉正微微眯起眼楮，若有所思地說道。
“小正，我先過去了，你和雨水就在這涼快地方待著吧。” 王主任的目光不經意間掃到李懷德正遠遠地向她擺手示意。
“好的。”
劉正點了點頭，本來他也沒打算跟那些人靠得太近。他現在所在的地方不但涼快，還有坐凳欄桿可以坐，這樣何雨水也不用一直站著。
................
“所有人集合”
有紅袖章站在院子中間，大聲喊道。
話音剛落，那些紅袖章們迅速分散開來，朝著抄手游廊下、牆邊的陰涼處走去，驅趕著躲在那里的人。
院里的人，看著站在穿堂口神情嚴肅的領導，又瞧瞧這些神情倨傲、如同凶神惡煞般的人，無奈之下，只得老老實實站回了院中。
此時，將近晌午，太陽高懸在天空，如同一個熾熱的大火球，毫不留情地向大地傾瀉著它的熱量。熱浪一波接一波地升騰起來，遠處的空氣仿佛被煮沸了一般，扭曲著、翻滾著，讓人感覺仿佛置身于一個巨大的蒸籠之中。
這樣的天氣，真要站在太陽底下，能把人曬出油來。
“雨水，你就在這坐著，等坐累了喊我，我送你回去。” 劉正皺著眉頭，眼神中滿是關切，輕輕拍了拍何雨水的肩膀說道。
然而，他是這樣想，那些紅袖章可完全不這麼認為。他們接到的命令是所有人都必須站在院中，在他們眼中，命令高于一切，容不得絲毫商量的余地。他們不會在乎你是不是孕婦，是不是身體不適，只是如同機械般盲目地听從命令。
這不，劉正剛走了半路，不經意間回頭，就看到有個紅袖章正朝著何雨水走去，腳步匆匆，神色不善。他心中一緊，趕忙又轉了回來。
“同志，我媳婦有孕在身，不方便長時間站在太陽底下。” 劉正快走幾步，擋在何雨水身前，語氣盡量平和地說道。
“只要是人就必須服從命令，所有人都要去院里集合，誰也不能例外。” 一個半大小子，胸脯一挺，伸出手指，氣勢洶洶地指著劉正，盛氣凌人地大聲嚷嚷道。
“同志，命令也不外乎人情啊。” 劉正深吸一口氣，盡量讓自己的語氣保持平和。
“命令就是命令。這就跟打仗一樣，任何人都得服從。別說你媳婦是孕婦，就是現在生孩子，也得給我站到院子中間去。” 那紅袖章情緒激動，手指頭都快戳到劉正臉上了，唾沫星子飛濺而出。
“那我媳婦不舒服，我現在把她送回家，然後你說在院里站多長時間，我就在那里站多長時間，怎麼樣？” 劉正依舊強忍著心中的怒火，再次試著說服紅袖章。
“我說不行就不行。你們最好現在就過去，不然別怪我們直接把你們押過去。” 紅袖章雙手抱胸，頭微微揚起，一副軟硬不吃、天老大他老二的模樣，眼神中充滿了不屑。
劉正強壓著怒火，額頭上的青筋微微跳動，他抬起手，指了指穿堂方向，咬著牙說道︰“街道辦主任是我姨，軋鋼廠李主任是我叔。”
“哼，你知道你這是什麼行為嗎？” 紅袖章鼻子里冷哼一聲，斜睨著劉正，大聲說道︰“我最看不起的就是你們這些想著搞特權、走後門的，你這就是典型的資產階級作風。今天你算是撞到槍口上了。”
說著，他猛地一揮手，身後的幾個紅袖章立刻上前，眼神凶狠，動作粗暴，就要把劉正直接拿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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