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糖,白糖,你不要睡,睜開眼楮……”
焦土之上,大飛龐大的身軀微微顫抖,懷中的白糖如同破碎的瓷娃娃。
“呃……”
少年蒼白的面容上滿是血污,浸透鮮血的武生服早已辨不出原本的顏色,傷口處不斷滲出黑紫色的混沌毒血。
他無意識地囈語著,氣若游絲︰
“墨大哥……這次沒有讓你失望……沒有讓你失望……”
每一個字都像是從破碎的胸腔里擠出來,帶著令人心碎的執著。
“白糖……”
大飛粗糙如樹皮的手掌輕輕拂過白糖染血的額頭,指腹擦過少年結痂的傷口時,喉嚨里發出壓抑的嗚咽。
一滴滾燙的淚水砸在白糖蒼白的臉頰上,很快被混沌塵埃染成灰黑色。
記憶如同決堤的洪水,將他淹沒在往昔的溫暖之中
——
無數個清晨,海漂總是第一個醒來。他踮著腳尖,將洗淨的衣衫疊得整整齊齊,放在每個伙伴的門口;
戰斗最激烈的時候,那個瘦小的身影總會舉著自制的木盾,用並不強壯的身軀擋在受傷的同伴身前,即便木盾被混沌擊碎,即便身上傷痕累累,也從未退縮;
最艱難的時刻,海漂會掏出珍藏許久的半塊干糧,比劃著塞進大飛掌心,明亮的眼楮里滿是不容拒絕的倔強。
而如今,那個總是用無聲的關懷溫暖眾人的海漂,卻被原始混沌無情地拖入翻滾的混沌漩渦。
獻祭的那一刻,海漂望向大飛的眼神里沒有恐懼,只有最後的、無聲的安慰,仿佛在說“別難過”。
此刻這幕畫面在大飛腦海中不斷閃回,與眼前白糖瀕死的模樣重疊,讓他的心如同被萬箭穿心。
“啊啊啊——!”
大飛突然發出一聲撕心裂肺的怒吼,他緩緩將白糖輕輕放在地面,動作輕柔得像是怕驚醒熟睡的孩子。
“可惡,俺必須要報仇!”
他顫抖著站起身,粗壯的雙腿在焦土上踩出深深的腳印,布滿血痕的雙拳發出骨骼錯位的 聲。
他的眼楮通紅,血絲密布,淚水混著灰塵在臉上劃出一道道痕跡。
“你們這群混沌雜碎!”
大飛仰天長嘯,聲音里帶著哭腔與暴怒的撕裂感,
“把俺們星羅班傷成這樣,究竟想要干嘛!海漂那麼善良,他不會說話,只會默默幫大家做事,給大家送干淨的衣服,把吃的留給我們……可你們卻把他扔進混沌里!還有白糖,他那麼努力,一直想成為最厲害的京劇貓,你們為什麼要這麼對他!血債必須血償,今天俺就算拼了這條命,也要把你們都砸成渣!”
“啊啊啊啊——”
隨著怒吼,大飛渾身肌肉暴起,力韻如洶涌的潮水在他體內奔騰。
他的皮膚下,青色的血管如同虯結的樹根般凸起,力韻凝成的巨型拳套撕裂空氣,朝著原始混沌轟去。
拳風所過之處,地面轟然塌陷,卷起的煙塵中,依稀可見他脖頸上暴起的血管——那是被仇恨與悲痛點燃的瘋狂。
“翁……”
每走一步,大地都在震顫,每一聲怒吼,都飽含著失去至親至愛的痛苦與復仇的決絕 。
“呵——”
大飛的瞳孔劇烈震顫,周身暴漲的力韻在半空中凝結成猙獰的拳影,卻在看到那道身影的瞬間徹底凝滯。
“……”
淡藍色的光暈自混沌塵埃中緩緩浮現,勾勒出海漂縴瘦的輪廓,她發梢還沾著細碎的星芒,那雙總是盛滿溫柔的眼楮,此刻正帶著笑意望向自己。
“別讓怒火蒙住眼楮呀。”
海漂的聲音如同被泉水浸潤過的絲綢,輕柔卻清晰地穿透戰場的轟鳴。
她半透明的指尖在空中虛虛點向大飛緊繃的眉心,仿佛真能撫平那些翻涌的戾氣。
“……”
大飛的雙腿突然發軟,重重跪在地上,粗糙的手掌顫抖著撫向海漂的虛影,喉間發出破碎的嗚咽︰
“這不是幻覺...對不對?”
他死死盯著那張熟悉的臉龐,看著她唇角揚起的弧度,看著她眼中流轉的柔光,
“海漂...你明明被混沌...怎麼會...”
滾燙的淚水砸在焦土上,濺起細小的塵埃,
“求求你...告訴我這不是夢...”
海漂輕輕搖了搖頭,半透明的手指拂過大飛布滿傷痕的手背,帶來一陣沁人心脾的涼意︰
“我已經走了……但我放不下你們,所以回來了。”
她的聲音很輕,卻字字清晰,每一個音節都像是春日的細雨,浸潤著大飛干涸已久的心田。
說著,她轉過身,淡藍色的衣袖指向遠處的戰場。
在那里,武松的火焰被幻夜的冰霧壓制得只剩零星火星,陰摩羅的掃帚卷起的混沌漩渦中,馬不良甩出的詛咒符文正不斷侵蝕著他的經脈。
小青倚著斷裂的石柱勉強支撐,水韻珠黯淡無光,而紙柔蒼白的指尖在畫軸上劃出最後一筆,水墨凝成的凶獸張開血盆大口,直逼武松咽喉。
“啊啊——”
大飛的胸腔劇烈起伏,憤怒再次席卷全身。
他想起海漂被原始混沌吞噬時,自己卻無力阻止的絕望;
想起白糖重傷昏迷前,嘴里喃喃的“沒有讓你失望”;
想起星羅班一路走來,彼此扶持的點點滴滴。
這些回憶如同洶涌的潮水,將他淹沒在無盡的痛苦與自責之中。
“俺真是太沒用了!”
“我要殺了你們!”
大飛怒吼著就要沖上前,卻被海漂攔住。
女孩仰頭望著他,眼中閃爍著從未有過的堅定光芒︰
“走吧,我不會再做無用的花瓶了。這次,換我來保護大家。”
“不!”
大飛嘶吼著打斷,聲音里帶著哭腔,
“你從來都不是花瓶!你是星羅班最溫暖的光!你默默幫大家洗衣做飯,把最後一口食物留給我們;每次戰斗,你都用小小的身軀擋在我們前面……你是我們最重要的伙伴啊!”
他顫抖著伸出手,試圖觸踫海漂的臉頰,卻只能穿過那層光暈,
“俺寧願自己被混沌吞噬,也不想看到你離開!”
“……”
海漂歪著頭,露出了大飛再熟悉不過的靦腆笑容。
她周身的光暈突然暴漲,化作萬千星光,如同點點螢火般融入大飛的力韻之中。
那些溫暖的回憶,那些無聲的守護,那些藏在每一個細節里的關懷,此刻都化作磅礡的力量,在大飛的經脈中奔涌。
“我們一直都是並肩作戰的伙伴啊。”
海漂的聲音混著星光,流淌進大飛的心底,
“這次,也讓我和你的力韻一起,守護星羅班吧。”
“這個是……”
大飛望著掌心重新凝聚的金色力韻,其中纏繞著淡藍色的微光,仿佛海漂正緊緊握住他的手。
遠處傳來武松的怒吼,小青虛弱卻堅定的水韻爆發聲。
“呼……”
大飛深吸一口氣,渾身肌肉緊繃,力韻如洶涌的潮水般迸發而出。
“星羅班,永不言敗!”
他的怒吼震得空氣嗡嗡作響,力韻凝成的巨拳裹挾著金色與淡藍色的光芒破空而出。
所過之處,地面轟然開裂,原始混沌的暗金色霧氣被撕開一道巨大的裂縫,而那道淡藍色的身影,正與他的力韻融為一體,在戰場上劃出一道璀璨的光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