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無名眯起眼楮︰“一個人的命,怎能用金錢衡量?”
隔壁牢房,水坎揚起腦袋︰“你不懂,在某些人眼里,人命就是可以用金錢衡量的東西,那些女子,在他們眼中只是純粹的貨物,而非是人。”
孤辰和蕭無名互相對視,接著,二者保持沉默。
胡榮想起自己還沒說完方才的話題,繼續道︰“一名女子散修,能利用的地方有很多。道友听過爐鼎吧?就是那種專門雙修采補之用的女子。
“夜家和倪家暗中抓捕落單的女子散修,將她們按境界高低分類,境界高的,高價賣給大勢力,境界低的,也可以折點價格,賣給二流、三流勢力,無論如何,他們穩賺不賠。”
孤辰低下頭,目光表面,隱晦殺機流轉。
身旁,蕭無名皺眉︰“這種情況,持續多長時間?”
“這誰知道?”
“或許幾年,或許是十幾年,也或許,夜家當初發跡就是因為這條販賣鏈。”胡榮說到這里,語氣悲哀︰
“我剛才說的爐鼎,其實是最好的情況,據我和水兄調查,那些被抓來的女子散修,若運氣不好,剛被抓到夜家的關押地,便會被大肆凌辱,隨後才賣給豪門,或許當侍女,或許當小妾。
“那批賣到豪門的女子,過去一段時間,如果沒有展現出應有的價值,她們還會被轉賣,賣到青樓,賣到窮鄉僻壤,賣給魔道修士,然後這些勢力還會再賣給其他勢力,如此往復。
“真的,很該死啊。”
孤辰深吸口氣,胸口憋悶。
謝謝你,在我死之前,送我一個從未幻想過的生活。
這番話,是那拉幽夢臨死前的最後一句話。過往回憶,化作漫天浪潮,將孤辰拍到汪洋之下。
“老家伙,那些被賣掉的女子散修,你是不是忘了最慘的情況?”水坎嗤笑一聲。
砰!
隔著層厚厚牆壁,孤辰感受到地面傳來明顯震動,不由得挑起眉頭。
水坎看著目光眥裂的老頭,無奈道︰
“曾幾何時,我只看過人給奶牛擠奶,誰能想到,來到這座城邦,竟能看到有人將我輩同胞視作母牛,給他們繁衍一代又一代,哪怕人老珠黃,他們也不放過,直到死為止。
“隔壁道友,若你們比我們晚死,請在牆壁上刻下一段話,我水坎,和一個叫胡榮的老家伙,死得其所,就是可惜,沒把夜家和倪家的骯髒事戳出來。”
後一段話,孤辰听不進去,憤怒和悲哀裹住心髒,讓他難以喘氣。
牢房中,燈火如同深陷狂風,拼命搖曳。
秘牢安靜十幾秒。
嚓!
孤辰轉動手腕,兩只手上的手銬齊齊繃斷,握著用各種靈材煉成的手銬,他手掌不斷用力,將其揉成不規則球狀。
拿在手里掂量幾下,孤辰把小鐵球放在地面,背靠牆壁︰“如果有機會出去,你們打算干什麼?”
胡榮呵呵一笑︰“滅了他娘的夜家和倪家。”
說完,他笑著搖頭,似乎也清楚這番話不切實際,醞釀一番,又道︰“我知道人命有時候很輕,但是,人不應該死的有價值嗎?為別人的私利而死,老子接受不了。”
“誰說你們會死?”
牢房中,蕭無名語氣平淡,嘴角卻是壓制不住,他看到孤辰起身了。
胡榮和水坎還沒搞明白蕭無名的意思,只听乓的一聲,鏡面破碎般的聲音響起。
黑暗走道,兩只手穿過牢房柵欄,向兩邊拉伸。
孤辰眼神瘋狂,他這一刻,心有所悟,自己既要隱藏蹤跡,那就索性變成另一個人。
他要讓這整座城,亂起來,還要把沒主持的公道,親自拾起來。這就是他這個身份應該做的事。
“認識一下,我叫蕭古,草字頭的蕭,遠古的古。”孤辰雙手展開,第二秒,整座秘牢震動一下,孤辰所在的牢房禁制灰飛煙滅。
看著走到自己牢房外的少年,胡榮和水坎唰地起身,目光瞪大。
“我要花點時間上去搜集把柄,你們還需在這里待上一會兒,不過我那間牢房里的人很強,你們可以尋求他的幫助,不過我不能保證他能幫你們。”
孤辰對著兩人笑了笑,轉身,抬腳,足尖落地之時,來到石階最下方,抬頭,直接和兩名侍衛對視。
兩名侍衛正要有多動作。
砰砰!!
孤辰站在入口,手背在身後,身旁,兩名侍衛整個人砸到牆壁上,他們胸膛洞穿,發不出任何聲音,身子貼著牆壁滑落,留下大片猩紅軌跡。
用腳頂開石門,孤辰走出。
涼風吹動竹林,發出沙沙聲。
孤辰借著月光,看著成片竹林,回頭,一扇孤零零的石門矗立在竹林中央,門後空無一物。
倪家果真大手筆,合道境親自抓取空間,煉制成這座秘牢。孤辰搖頭,朝竹林外走去。
走出去沒幾步,他的面龐發生改變,身軀拔高,整個人易容成倪哉夫的樣子,這是變化術的一種,孤辰前段時間剛從蕭無名那里學會。
為了不被拆穿,孤辰拽動封禁螺旋,將其蒙在臉上。
直到離開竹林,孤辰都沒見倪家派出高手圍堵,皺起眉頭。倪家是打定沒人敢在合道境眼皮子底下鬧事?
還是這麼些年壞事做多,膽子變肥了?
眼前有兩個通道,孤辰沒有猶豫,挑了左側進去。
既然要成為蕭古,那性格就不能像往常,否則很容易被看出破綻。
這樣想著,孤辰繞過拐角,看到一隊挑燈侍女從牆邊經過。
看到孤辰,所有侍女齊齊行禮,動作規整,看上去經受過嚴格訓練。
孤辰目光微沉,這些人里,不知道有沒有胡榮說的女子散修。
收起思緒,他看著眾多侍女,問道︰“父親現在在哪兒?”
“回稟少爺,城主大人正在書房和夜家來人議事。”
議什麼事?
無非是商量怎麼處理我們幾個。
孤辰冷笑,抬起右手,指著侍女隊伍里最年輕的女子,約莫十七八歲芳齡,保持方才語氣說道︰“你來掌燈,帶我過去。”
被選中的女子嬌軀顫抖,不過她並未讓孤辰久等,低著頭,走到孤辰身前,帶他走向另一條小道。
城主府內,院落少說也有近百座,這還不算上演武場,府內道路更是密密麻麻,孤辰不希望把時間耽誤在找路上,這才挑選侍女引路。
出乎他的意料,自己和這名侍女剛離開其余侍女的視線,身後傳來細微說話聲。
“這賤人竟有這種本事,什麼時候勾搭上嫡系少爺的?”
“興許是少爺自己看上呢?”
“看上什麼?要身段沒我們幾個姐妹好,要長相也沒我們漂亮,她不過就是年齡小點。”
“哼,她幾天前才被送過來,也不知道送過前,有沒有被人扔到床上干過。”
借助破妄神眸賦予的超強听覺,孤辰將討論聲收于耳中,再看掌燈女子的背影,是那樣單薄。
不多時,孤辰來到臨湖院落門前,這里是倪家家主的專屬書房。
打發走侍女,推開大門,孤辰氣定神閑走進去。
藏在身後的左手,不知何時多出一根黑色線香,香頭點燃,淡紫色輕煙隨風飄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