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雲城,盧氏書肆後院。
白紓月蹲坐在屋前的石階上,裙角被露水打濕,雙手交疊在身前,眼神不時掃向院門。從昨晚等到清晨,她一直坐在這里等獨孤行回來。可一天一夜過去,院子里還是空蕩蕩的,沒有半點少年的蹤影。
盡管如此,白紓月依舊臉色平靜,她不相信獨孤行會拋下她。
咿呀一聲,青紓推門而出,揉著惺忪的睡眼,見姐姐還在院子里,愣了一下,隨即快步走過去,低聲道︰“姐,你一宿沒睡?還在等他啊?”
白紓月點點頭,沒說話,縮了縮身子。
青紓嘆了口氣,湊到她身旁,“獨小子可能只是為了避開盧師父,找地方藏起來了,別太擔心。”
白紓月輕輕嗯了一聲,“我知道。”可她心底的憂色卻沒散去,依舊十分擔心少年的安危。
若只是躲盧秉文,又怎會一夜未歸?
這時,屋里傳來一陣腳步聲,盧秉文伸著懶腰走了出來,胡子亂糟糟的,瞧著剛睡醒。他掃了眼院子,見白紓月還站在石階前,就皺眉道︰“你還在等那臭小子?別杞人憂天了,那小子八成在外面吃香喝辣,壓根沒把你放心上。”
白紓月哼了一聲,垂下眼簾,臉上多了幾分冷淡。她心底有些懊惱盧秉文,若不是他突然出手,獨孤行又怎會跑出去?可她也知道,盧秉文並非有意,只是性子急了些。
盧秉文見她不說話,摸了摸鼻子,嘿嘿一笑,覺得自己這話說得有些過了。他清了清嗓子,擺手道︰“得得得,我不說了。行了,我得去趟符氏,瞧瞧那邊鬧成啥樣了。你們倆在這兒老實待著,別到處亂跑。”
說完,他整了整衣袍,邁步出了書肆。
青紓看著盧秉文離開,回頭望向白紓月,低聲道︰“姐,盧師父說得也沒全錯。獨孤行他指定沒事。要不,你先回屋歇會兒?”
白紓月搖搖頭,目光落在院門上,喃喃道︰“我再等等。”
青紓無奈,只好陪她坐在石階前。
就在這時,書肆前突然傳來一道清脆的女聲︰“盧前輩在嗎?我有事情想麻煩你一下?“
青紓一听這聲音,立刻從石階上跳起來,“是莫黎琪姐姐!“她匆匆往前院跑去,邊跑邊喊道︰“莫姐姐,盧師父剛出門,你等等我!“
腳步聲漸遠,後院重歸寧靜。
白紓月依舊坐在石階上,雙手環抱膝蓋,怔怔望著院門。
也不知道過去了多久,突然,棗樹後面傳來一個熟悉的聲音︰“紓月,我回來了。“
“孤行?“白紓月立馬跳了起來,轉頭看向那棵老棗樹。然而,從樹後走出來的卻不是獨孤行,而是陳塵,那張老臉上還掛著一抹壞笑。
“哈哈哈!“陳老頭大笑出聲,得意地拍了拍灰袍,“白紓月,你還真是好逗。“
白紓月臉色瞬間陰沉下來。
陳塵收了笑容,擺擺手道︰“你這什麼表情?我好歹比你年長,也算得上是你的長輩。“
白紓月不語,轉身重新坐回石階上,背對著陳塵。
陳塵走到院中,淡淡道︰“趁矮冬瓜不在,陪我出去走一趟。“
“盧師父不讓我跟你走。“白紓月輕哼一聲,頭也不回地說道。
陳塵愣了愣,隨即搖頭苦笑︰“我不過想和你聊聊天而已,關于獨孤行的。“他頓了頓,補充道︰“對了,忘記告訴你了,獨孤行已經離開水雲城了。“
白紓月猛地站起身,二話不說就往院門跑去。
“你追不上他的。“陳塵並沒有去攔她,只是淡淡道︰“崔道生作為"渡河人",他的船能通達天下各地,說不定,他已經不在水雲江上了。“
白紓月停住腳步,回頭看向陳塵,眼中滿是憤怒和委屈︰“你明明知道他的去向,你為什麼不早點告訴我?為什麼要看著我在這里傻等?你知不知道我擔心了他一整夜!“她越說越激動,整個肩膀都顫抖了起來,眼眶也微微泛紅。
陳塵看著白紓月傷心欲絕的樣子,神色依舊平靜,“你不是說要站矮冬瓜那邊嗎?怎麼現在又想反悔了?“
白紓月深深看了他一眼,轉身朝屋內走去。她需要一個人靜靜。就在她踏進門檻的一瞬間,身後傳來陳塵淡淡的聲音︰“我可以讓你和他在一起,前提……“
“我答應了。“白紓月想也不想就應了下來。
陳塵看她那猴急的樣子,笑了︰“我還未說完呢,既然你答應了,那我們就邊走邊談。“
白紓月點點頭,剛想往正門走,陳塵突然甩出一張符 ,符紙泛起微光,空間仿佛被折疊,下一刻,兩人就消失在了書肆後院。
二人前腳剛走,青紓就跑了回來,“姐姐,我回來了!!!”青紓剛踏進後院,就看著里面空蕩蕩的,一個人影都沒有。“人呢?姐姐去哪了?”
......
與此同時,陳塵和白紓月出現在水雲江邊上的一片稻田附近。為了掩人耳目,陳塵從懷中取出一頂斗笠戴上。
白紓月環顧四周,皺眉道︰“這里是......這不是江氏的田嗎?”
江氏除了碼頭的生意外,最主要的收入就是賣米。這片稻田位于水雲江的對岸,也是水雲城的對面。這里產的大米,將會運往大驪各地。
陳塵淡淡道︰“這里不止是江氏的田,還有鄧氏和羅氏。鄧氏和羅氏和南宮氏走得比較近,以前南宮氏想通過支持鄧家和羅家,來搶奪這片平原,如今兩家已經聯合,一起對付符家了。是不是很有趣,以前的仇家,現在居然會一起共同對敵。”
白紓月不耐煩道︰“你跟我說這些干什麼?”
陳塵笑道︰“我還以為你會喜歡听這種商斗的戲份呢,不過李詠梅好像也不喜歡和我聊這些。”
白紓月臉色一沉︰“你和李姑娘關系很好?”
“有什麼奇怪的?”陳塵嗤笑一聲,“他們兩人某種意義上,還是我幫忙牽的紅繩。”
白紓月心中疑惑,像陳塵這種人,居然會幫別人牽紅繩。
陳塵繼續道︰“我不單只是那小子曾經的師父,他爹娘還是我的徒弟。”
“啥?”白紓月被震驚到了,陳塵居然還是獨孤行父母的師父!怪不得陳塵這種為人,獨孤行還是選擇跟著他。
陳塵看著她訝異的模樣,就覺有趣,“哈哈,是不是覺得人生很奇妙,我這樣的人,居然也有這樣的徒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