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暗大手猛然膨脹了一倍,那龐大如山岳般的陰影幾乎遮蔽了整條巷子的天光。它表面不再是單純的黑霧,而是浮現出無數張痛苦哀嚎的人臉——每一面都扭曲變形,眼神空洞卻充滿不甘,正是甦婉兒以自身精血為祭、魂魄為薪所換來的力量結晶!那些面孔仿佛還在低語“救他……別讓這一切白費……”
金色「道」字所化的光幕,在這股突如其來的恐怖沖擊下劇烈震顫,如同暴風雨中的燭火,光芒瞬間黯淡了三分,仿佛隨時會熄滅。
噗——!
風暴中心的林逸神魂劇痛,仿佛有億萬根鋼針扎入腦海,每一寸神經都在尖叫。他猛地噴出一口心頭血,鮮紅如朱砂,灑落在地面上竟化作一道微弱的符文,隱隱勾勒出《道德經》中的一句古訓「上善若水,處下不爭」。
《道德經》的力量是自主護主,但它終究只是死物,是一本承載著古老智慧的紙卷,而非活生生的守護者。面對幽冥鬼主這種吞噬祭品後力量暴漲的遠古存在,它的防御體系漸漸顯露出疲態,就像一位老將軍面對千軍萬馬時,鎧甲開始裂開縫隙,戰意也在一點點流失。
不行!
不能這樣下去!
林逸的意識在靈魂深處嘶吼,聲音穿透層層混沌,直抵天地盡頭——這不是恐懼,而是一種覺醒!他不能把自己的命運,完全寄托在一本經書的被動防御之上!他是這具軀殼的主人!他是這本書真正的主人!
「給我……動起來啊!」
他用盡全身意志,哪怕只剩最後一絲清明,也要喚醒體內沉睡已久的道韻。這一刻,他不再是那個只會被動吸收能量的凡人,而是主動伸出手,去觸摸那座曾被視為遙不可及的金山!
「道可道,非常道……」
《道德經》的經文不受控制地從他口中誦出,每一個字都帶著奇異的回響,像是宇宙初開時的第一聲雷鳴。這一次,不再是簡單的文字堆砌,每一個音節都蘊含言出法隨的法則之力,仿佛只要念出某個詞,就能讓虛空塌陷、星辰重生!
隨著他的誦念,懸浮在他意識海上的那個金色「道」字,旋轉速度陡然加快,宛如一顆微型恆星正在爆發。更多的玄奧符文自古籍中涌出,如銀河般流淌進他的四肢百骸,每一寸肌膚、每一條經絡都被點亮,仿佛整個人正在蛻變成某種全新的存在——不是人類,也不是修士,而是“道”的化身!
一股前所未有的明悟,如潮水般涌入心頭
原來……是這樣。
《道德經》的力量,從來不是用來「防御」的。
它的本質,是「闡述」,是「定義」!
它是創世之初的第一句話,是萬物運行的根本邏輯,是連接因果與時空的橋梁!
道生一,一生二,二生三,三生萬物——這不是哲學,這是規則本身!
而幽冥鬼主的「虛無」,則是終結,是歸零,是宇宙走向熱寂的最後一刻。
創造與毀滅,根源與終結——這才是兩者沖突的本質!
「你……在嘗試理解本座?」
幽冥鬼主的聲音第一次帶上一絲驚愕,甚至有一絲難以置信的波動。
他能感覺到,那只螻蟻的意識非但沒有被碾碎,反而像一塊貪婪的海綿,在瘋狂汲取、分析著他力量的本質!何等狂妄!何等大膽!
「一只蟲子,也妄圖窺探深淵的全貌嗎?」
他的怒意幾乎凝成實質,周身黑霧翻滾如浪,整個空間都在顫抖。
「既然你這麼想看,本座就讓你看個夠!」
轟隆!!!
黑暗徹底爆發!
那只由純粹虛無凝聚的大手,不再試圖捏碎金光,而是五指張開,化作一片遮天蔽日的黑幕,如同黑夜吞噬白晝,要將林逸連同他周圍的金色道韻,一起拖入那片永恆的「歸墟」之中!
這不是單純的力量對抗,而是法則層面的拖拽與吞噬!是兩種宇宙底層邏輯之間的終極踫撞!
樓上的林默和雲夢仙子眼睜睜看著下方的巷子整個「消失」了——不是崩塌,不是爆炸,而是被一種無法理解的存在抹除,仿佛從未存在過。那里的空間被黑暗徹底覆蓋,變成一個深不見底的黑色空洞,邊緣隱約可見詭異的符文流轉,如同通往另一個維度的門戶,散發著令人窒息的壓迫感。
「師兄!」林默目眥欲裂,眼中燃燒著近乎瘋狂的火焰,再也顧不上其他,拔出背後的長劍,化作一道流光,不顧一切沖向那個黑色空洞!
「別去!那不是你能介入的戰斗!」雲夢仙子一把沒能拉住他,只能焦急地大喊,聲音撕心裂肺。
但林默的身影剛靠近黑色空洞邊緣,就被一股無形的力量狠狠彈飛,重重撞在遠處的牆壁上,鮮血狂噴,氣息瞬間萎靡,宛如風中殘燭。
他與那個世界的差距,太大了。連靠近的資格都沒有。
「哈哈哈……結束了……一切都結束了……」林默咳著血,嘴角卻揚起一抹慘然笑意。他望著那個吞噬一切的黑洞,仿佛已經看到了林逸被徹底磨滅的下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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雲夢仙子也閉上了眼楮,心中一片冰涼。
她知道,當幽冥鬼主將戰場拖入他自己的「歸墟領域」時,一切就已經注定了。
那是他的主場。除非有同等級別的存在出手,否則,無人能救林逸。
然而——就在所有人都以為大局已定的瞬間,那個深邃的黑色空洞中,突然亮起了一點光。
一點微弱的,仿佛隨時都會熄滅的,金色的光。
「嗯?」幽冥鬼主發出一聲輕咦,聲音里第一次出現動搖。
在他的歸墟領域中,一切法則都將被同化、磨滅。那代表「太上道韻」的金光,雖然本質極高,但也應該在被拖進來的瞬間就開始飛速瓦解才對。
為何……它還在?而且,那點金光,似乎正在發生某種奇妙的變化——像是從灰燼中重生的鳳凰,正悄然醞釀一場逆轉乾坤的奇跡!
被拖入歸墟領域的林逸,此刻的體驗更是詭異到了極點。
他感覺自己正在「溶解」——身體、靈力、神魂,都在被周圍的「虛無」分解成最原始的粒子,如同一杯清水倒入大海,即將徹底湮滅。
但與此同時,他心中那股明悟卻越來越清晰,越來越堅定,仿佛靈魂正在經歷一場涅盤式的蛻變!
他看到了。
在「虛無」分解萬物的過程中,他看到了物質的構成——原子如何聚合,分子如何重組;
他看到了能量的流轉——光、熱、電、磁,如何彼此轉化、相互糾纏;
他看到了法則的脈絡——時間如何彎曲,空間如何折疊,因果如何閉環……
就像一台精密到極致的機器被強行拆解,讓他看清了內部最核心的齒輪與傳動軸。
而《道德經》的力量,正在瘋狂地記錄、解析這一切,如同一位古老的智者,默默將宇宙的秘密銘刻于心。
「萬物負陰而抱陽,沖氣以為和。」
林逸腦海中自然而然浮現出這句話,仿佛早已刻印在他的靈魂深處。
原來如此。
幽冥鬼主的「虛無」,也並非絕對的「無」。它是一種極致的「陰」,是宇宙走向熱寂的終極形態,是萬物凋零後的寂靜墳場。
而自己的「道韻」,則是極致的「陽」,是宇宙大爆炸之前的創生原點,是生命萌芽的第一縷曙光。
兩者互為對立,卻又共同構成了完整的「道」。
所以,歸墟領域無法在瞬間磨滅道韻——因為「陰」無法徹底消滅「陽」,就像黑夜無法徹底消滅白晝,它們是同一個循環的不同階段,是陰陽相生、生生不息的永恆輪回!
「原來……你的力量,也不是無敵的。」
林逸的意識波動,第一次清晰地傳遞給了幽冥鬼主。
這波動不再是之前的驚恐與抗拒,而是帶著一種……平等的審視,仿佛站在同一高度,凝視對手的靈魂。
幽冥鬼主沉默了。
這是億萬年來,第一次,有生靈敢用這種態度對他說話。
他曾經屠戮過無數世界,踏平過千萬種族,甚至連諸天神只都曾在他的腳下跪伏。
可現在,一個渺小如塵埃的人類,竟然敢直視他的雙眼,說出這樣的話語……
這一刻,連那片吞噬一切的黑暗,也為之停滯了一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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