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逸強自鎮定,昂首挺胸,一副紈褲子弟的囂張模樣︰「正是在下!我爹王富貴,前些年還和你們甦家的三長老甦雲山有過幾面之緣呢!這次特地讓我來落雲城向陳丹師求取築基丹,誰知道竟然遇到這種事情!」
他這完全是在賭博——賭劉長老不可能為了這點小事專門去打擾三長老求證。而且以王富貴的商人身份,確實有可能與甦雲山這種長老級人物有過業務往來。
劉長老沉默了良久,強大的神識在林逸和身後兩位「侍女」身上反復掃視。雲夢仙子和柳如煙按照事先的商量,始終低著頭,將自身修為隱藏得滴水不漏,看起來就像兩個再普通不過的凡人侍女。
空氣仿佛凝固了一般,周圍的人們大氣都不敢喘。良久之後,劉長老終于揮了揮手,對那個瑟瑟發抖的管事說道︰「算了,放他們進去吧。既然是來拜訪陳丹師的,就別耽誤了正事。」
「是!劉長老英明!」管事如蒙大赦,連忙退到一旁,但臨走時還不忘狠狠瞪了林逸一眼,眼中滿含怨毒之色。
林逸見計策成功,心中暗自松了一口氣,表面卻是冷哼一聲,整理了一下身上的華貴衣袍,大搖大擺地帶著雲夢仙子和柳如煙朝城門內走去。他們的身影很快消失在城門洞中,只留下一地的議論聲和那個管事咬牙切齒的怒容。
直到走過那道沉重的城門洞,拐進一條繁華熱鬧的街道,徹底融入熙熙攘攘的人海之中,三人才不約而同地長長松了一口氣。回想剛才那一刻,當真是在刀尖上跳舞,稍有不慎便是萬劫不復。
林逸暗自回想著剛才的驚險,背後不禁滲出一層冷汗。那個劉長老的神識如刀如劍,幾乎要將他的偽裝撕得粉碎。若非他急中生智,編出那個王富貴的身份,恐怕此刻他們早已暴露身份,被甦家的修士團團圍住。
街道兩旁人聲鼎沸,商販的叫賣聲、行人的交談聲、車馬的轔轔聲交織在一起,形成一曲凡俗世界的喧囂樂章。這種生活的氣息反而讓三人緊繃的神經稍稍放松下來。
「干得不錯。」雲夢仙子破天荒地夸了一句,聲音雖輕得像羽毛拂過水面,但林逸還是听見了。她很少夸獎別人,這簡短的四個字在林逸听來,比任何甜言蜜語都要珍貴。
林逸得意地揚了揚眉,恢復了那副紈褲子弟的囂張模樣︰「那是,本少爺出馬,一個頂倆!剛才那個劉長老的神識雖然厲害,但還是被本少爺的演技給唬住了!」他說著,還學著剛才的樣子昂首挺胸,活靈活現。
柳如煙看著他那副洋洋得意的樣子,想起剛才自己心中的擔憂和恐懼,此刻見他安然無恙還在這里得瑟,心中的緊張瞬間化作了欣喜和嗔怪。她忍不住「噗嗤」一聲笑了出來,那笑聲如銀鈴般清脆悅耳,輕輕捶了他胸膛一下︰「少得意了,剛才嚇死我了。你知道嗎,當那個劉長老用神識掃視我們的時候,我的心都快要跳出來了。」
她的動作親昵自然,帶著小女兒家特有的嬌憨和撒嬌的意味。那粉拳輕捶的動作溫柔得像春風拂柳,沒有絲毫的力道,更像是在撒嬌示好。
林逸見她這般模樣,心中柔情大動,順勢握住了她那只白玉般的縴手。觸手之間,是一片溫潤柔軟的觸感,如握著一團溫玉,讓人舍不得放開。他能清晰地感覺到柳如煙的身體微微一僵,呼吸都似乎停頓了一瞬,然後漸漸放松下來,任由他握著,沒有掙脫。
兩人的手指輕輕交握,掌心傳來彼此的體溫。柳如煙垂著頭,臉頰飛起兩朵紅雲,美得如同晚霞。她的心跳得很快,但卻沒有抽回手,反而輕輕回握了一下,這細微的動作讓林逸心中一陣悸動。
不遠處的雲夢仙子,那雙清冷如秋水的目光似乎不經意地從兩人交握的手上掃過。那一瞬間,她的眸光微微一暗,但很快又恢復了平靜,若無其事地移開視線,望向了街道盡頭的一座雄偉高樓。她的側臉在面具的掩飾下顯得格外冷漠,仿佛剛才看到的一切都與她無關。
但林逸還是敏銳地捕捉到了她眼中那一閃而過的什麼情緒,說不清是失落還是別的什麼。
「先找個地方住下。」雲夢仙子開口說道,聲音依舊清冷如霜,卻恰到好處地打破了兩人之間那種曖昧旖旎的氣氛。她的話音剛落,周圍的溫度仿佛都降了幾度。
「好。」林逸點了點頭,心中涌起一種莫名的復雜情緒,既有不舍,又有一種說不清的愧疚。他緩緩放開柳如煙的手,那份溫潤柔軟從指間滑走,心中竟有種莫名的失落,仿佛失去了什麼珍貴的東西。
柳如煙也感受到了這種失落,她偷偷看了一眼雲夢仙子,心中升起一種復雜的情緒。她能感覺到這位神秘女子對林逸的特殊關注,那種若有若無的關切讓她心中泛起一絲酸楚。
三人沿著青石鋪就的街道前行,最終在城中最大最繁華的一家客棧「迎仙樓」前停下。這座客棧高達三層,飛檐斗拱,雕梁畫棟,門前車水馬龍,顯然是落雲城中數一數二的高檔客棧。
林逸大步走進客棧,要了一處最僻靜的獨立小院。小院位于客棧後院,有三間精致的上房,一個雅致清幽的庭院,還有假山流水,花草滿園。林逸出手極其闊綽,直接掏出一袋靈石付了一個月的房費,那數量之多讓店小二的眼楮都直了,笑得合不攏嘴,連連躬身保證絕不會有任何人來打擾「王少爺」的清靜。
關上院門,隔絕了外界的喧囂,三人才算真正有了一個臨時的安身之所。
柳如煙一進院子,就展現出她賢惠的一面,縴細的手指在空中輕劃,數道清潔術飛向房間各個角落,將積塵一掃而空。她又仔細檢查了庭院四周的隱匿陣法,確認沒有疏漏之處,這才滿意地點點頭。忙碌中的她,長發在陽光下泛著淡金色的光澤,舉手投足間都帶著一種溫婉的美感,仿佛天生就是為了操持家務而生的。
林逸則走到庭院中的石桌旁坐下,隨手從儲物戒中取出一套精致的茶具,動作嫻熟地為自己沏了一壺上好的碧螺春。茶香淡雅,在午後的陽光中裊裊升騰。他端起茶杯輕抿一口,目光卻不自覺地追隨著雲夢仙子的身影。
她沒有去收拾房間,也沒有參與任何實際的事務,而是獨自一人站在庭院深處的那棵百年桂花樹下。此時正值秋日,桂花雖已凋零,但古老的枝干依然挺拔,粗糙的樹皮上留著歲月的痕跡。她仰頭看著細碎的陽光從葉縫間灑下,金色的光斑在她那張樸素的面具上投下斑駁的光影,時明時暗,如同她此刻復雜的心境。
她就那麼靜靜地站著,雙手垂在身側,身姿挺拔卻又透著一種說不出的孤寂。仿佛與整個世界都隔著一層看不見的屏障,即使身處人間,靈魂卻在遙遠的天際游蕩。那種超脫塵世的氣質,讓人不由得想起傳說中的九天仙女,美麗卻不可觸及。
林逸放下茶杯,起身緩步走了過去。腳步聲在青石板上響起,輕而有節奏,像是怕驚擾了她的沉思。走到她身後三尺處,他停下腳步,溫和地開口。
「在想什麼?」他的聲音輕如微風,帶著一種讓人安心的磁性。
雲夢仙子沒有回頭,依然保持著仰望天空的姿勢。她的聲音從面具下傳來,飄忽得像是風中的嘆息,帶著一種空靈的美感︰「在想,甦家如此大動干戈,動用整個家族的力量,布下天羅地網,僅僅是為了一個甦婉兒嗎?」
話語中透著深深的疑惑,還有一種超出年齡的睿智。她似乎看透了表象,直指問題的核心。
林逸在她身旁站定,從儲物戒中取出另一只茶杯,為她斟滿了茶水,茶湯清香四溢。他將茶杯遞到她面前,語氣篤定地說道︰「或許,他們要找的,遠不止我們三人。」
雲夢仙子終于緩緩轉過頭來,面具下露出的那雙眸子如秋水般清澈,又如夜空中最亮的星辰,美得讓人心醉。她伸手接過茶杯,修長白皙的指尖無意間觸踫到了林逸的手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