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逸冷哼一聲,正要上前徹底了結對方的性命,胸口處卻猛地傳來一陣撕心裂肺的劇痛!他駭然低頭,只見那貼身佩戴的上古玉佩,此刻光芒盡失,表面甚至浮現出了一道細微的裂痕。一股難以言喻的虛弱感如潮水般涌來,體內的靈力仿佛被瞬間抽空,眼前一黑,身體不受控制地搖晃起來。
「師兄!」林默大驚失色,一步搶上,死死扶住他搖搖欲墜的身體,滿眼都是焦急。
就在此時,一道青色的身影帶著風與淚,從洞口跌跌撞撞地沖了進來,正是柳如煙。她一眼就看到了面色慘白、氣息奄奄的林逸,眼中的淚水瞬間決堤,瘋了一般撲到他身邊︰「林逸!你怎麼了?!你別嚇我!」
林逸勉力睜開眼,擠出一抹虛弱的笑容︰「如煙……你怎麼……來了……」
柳如煙死死咬住下唇,滾燙的淚珠滑過她蒼白的臉頰,滴落在林逸的手背上。她凝視著他,聲音顫抖而固執︰「林逸,我什麼都可以不要……我只想問你一句話……你的心里,到底……有沒有過我?」
林逸渾身一震,望著她那雙寫滿痛苦與希冀的眸子,心中百感交集,張了張嘴,卻什麼也說不出來。一股腥甜猛地涌上喉頭,他再也壓制不住,「哇」地噴出一口鮮血,身體一軟,徹底失去了意識。
「林逸——!」柳如煙發出一聲淒厲的驚呼,緊緊地將他抱在懷里,淚水如斷線的珍珠,無聲滑落。
恰在此時,雲夢仙子也沖入了洞內,眼前的一幕讓她心頭一顫,眼中閃過一抹難以言說的復雜情緒。但她很快便回過神,看著不斷墜落的巨石,厲聲喝道︰「林默,別愣著!帶林逸師兄離開,這里要塌了!」
林默如夢初醒,當機立斷,從柳如煙懷中接過昏迷的林逸,架在他的肩上。柳如煙則死死抓著林逸的另一只手,三人合力,狼狽地向洞外沖去。
就在他們沖出洞口的瞬間,身後傳來震耳欲聾的轟鳴,整個山洞徹底崩塌,被萬鈞巨石掩埋,化作了一片死寂的廢墟。
山谷外,夜色深沉,月光如水,卻帶著刺骨的寒意。林逸被安置在一塊平坦的巨石上,幾枚銀針封住了他周身幾處不斷外泄靈氣的穴道,氣息雖依舊微弱得如風中殘燭,但總算暫時穩住了瀕臨崩潰的傷勢。
柳如煙就跪坐在他身旁,雙手緊緊握著他那只冰冷的手,仿佛想將自己全身的溫度都傳遞過去。她的淚早已流干,只剩下一雙布滿血絲的眼楮,死死地盯著林逸那張沒有一絲血色的臉。她不斷地將自己體內為數不多的真元,小心翼翼地渡入林逸體內,明知這是杯水車薪,卻像是抓住了最後一根救命稻草,不肯有片刻停歇。
不遠處的陰影里,雲夢仙子佇立良久,目光復雜地看著這令人心碎的一幕。柳如煙那份不顧一切的執著,讓她心中某處最柔軟的地方被輕輕觸動。她輕嘆一聲,收回目光,轉頭走向另一尊沉默的「雕像」——林默。
「林默師兄,」她的聲音清冷,打破了山谷的死寂,「甦婉兒跑了。她對宗門陣法了如指掌,又有魔道妖人接應,想再尋到她,難了。這件事,恐怕沒那麼簡單。」
林默的身軀微微一震,仿佛從一場漫長的噩夢中驚醒。他緩緩轉過頭,那雙曾滿是銳氣與傲骨的眼眸,此刻卻充斥著血絲與一種難以言喻的痛苦。他一開口,聲音沙啞得如同被砂石磨過︰「她勾結魔道,害師兄至此……我必將她碎尸萬段!」那話語中的恨意,幾乎要凝成實質。
雲夢仙子點點頭,沒有再多說什麼。她越過林默,緩緩走到巨石旁。她的目光沒有停留在柳如煙身上,而是精準地落在了林逸胸口那枚黯淡無光的玉佩上。曾經流光溢彩、靈氣逼人的上古神器,此刻竟如同一塊凡石,溫潤的玉質變得灰敗,如同蒙塵的星辰。但憑借著天生的靈覺,雲夢仙子能感覺到,在這片死寂之下,蟄伏著一股令她都心悸的恐怖力量。
「為了擊退強敵,竟將神器的力量催動到如此地步……林逸師兄……」雲夢仙子凝視著他,喃喃自語,清冷的眼眸中第一次流露出濃濃的擔憂與困惑,「你到底……背負了什麼?」
或許是听到了她的呼喚,又或許是回光返照,林逸那長長的睫毛竟輕輕顫動了一下。他艱難地睜開一條眼縫,渙散的目光找到了雲夢仙子的身影,嘴角竟扯出一抹虛弱至極的苦笑。
「雲夢……別……別擔心……」他的聲音輕如蚊蚋,斷斷續續,「我這人……命硬得很……咳……咳咳……」
話未說完,一口壓抑不住的黑血猛地從他口中涌出,濺在柳如煙的手背上,滾燙得嚇人。林逸的頭一歪,徹底昏死了過去。
「林逸!」柳如煙發出一聲淒厲的驚呼,再也控制不住情緒,一把將他緊緊抱在懷里,滾燙的淚水再次決堤,瞬間打濕了他胸口的衣襟。
「師兄!」林默一個箭步沖了過來,高大的身軀因激動而微微顫抖。他看著在柳如煙懷中毫無生氣的林逸,眼中滿是悔恨、痛苦、憤怒……種種復雜的情緒交織在一起,最終都化作了滔天的自責。他想起自己曾經的嫉妒與猜疑,想起自己對林逸的處處針對,那些念頭此刻就像一把把燒紅的烙鐵,狠狠地燙在他的心上。
原來,這才是師兄真正的秘密。不是什麼獨吞機緣的自私,而是背負著足以毀滅一切的力量,在默默地守護著他們所有人。
他握緊了拳頭,指甲深深嵌入掌心,滲出血跡也渾然不覺。他知道,這場危機,僅僅只是一個開始。林逸的秘密,神器的力量,甦婉兒的背叛與陰謀……一張無形的大網,已經將他們所有人死死纏住。
風,在山谷中淒厲地呼嘯,卷起地上的殘葉與血腥。但這一次,林默的眼神卻變了。他抬起頭,望向甦婉兒消失的黑暗遠方,那目光中不再有絲毫的動搖與迷茫,只剩下如鋼鐵般堅定的殺意與……守護的決心。
無論前路是何等的刀山火海,他都要和師兄一起,斬破這片黑暗!
夜風卷起殘存的血腥與焦土的氣息,在幽深死寂的山谷中盤旋,像一頭貪婪的凶獸,反復舔舐著大戰後的瘡痍。月光清冷如水,卻帶著刺骨的寒意,將一層薄霜灑在每個幸存者的肩頭,也照亮了林逸那張毫無血色、宛如白玉雕琢的臉。
柳如煙就那麼靜靜地跪坐在他身旁,仿佛一尊在月光下凝固的哀傷神女。她的淚早已流干,只剩下兩道觸目驚心的淚痕,嵌在吹彈可破的臉頰上。眼中布滿了血絲,昔日靈動的秋水明眸,此刻只剩下無盡的空洞與悔恨。她的手,從始至終都緊緊地握著林逸冰冷的手,不顧一切地將自己的真氣渡入他的體內,哪怕這只是杯水車薪,她也想用自己掌心的溫度和生命力,去溫暖那具漸漸失去生機的軀體。
林逸的呼吸微弱得幾乎無法察覺,如同風中即將熄滅的殘燭,每一次微小的起伏都像一柄重錘,狠狠砸在柳如煙的心上。她絕望地俯下身,將耳朵貼在他的胸口,只有那微不可聞、幾近停歇的心跳聲,才能給她帶來一絲絲搖搖欲墜的安慰。
「林逸……你听得見嗎?」她的聲音沙啞得厲害,像被利刃劃破的絲綢,「你還沒回答我……你還沒回答我……」
你心里,到底有沒有我?
這個問題,在不久之前,還是她鼓足了畢生勇氣才問出口的執念。可現在,它卻變成了一根淬毒的鋼針,狠狠扎在她心口最柔軟的地方。如果……如果她沒有在決戰前一刻問出這句話,他是不是就不會為了保護自己而分心,是不是就不會硬接下魔君那足以毀天滅地的一擊?
她寧願這個答案石沉大海,寧願自己在他心中毫無分量,也絕不想看到他現在這個樣子。
不遠處,其他幸存的同門或坐或立,人人帶傷,氣氛壓抑得令人窒息。他們的目光不時投向這邊,眼神里混雜著敬畏、感激和悲痛。這個平日里並不起眼的師兄,今日用身軀為他們撐起了一片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