甦婉兒心中猛地一跳,像是被踩中了尾巴的貓,臉上瞬間血色盡褪,換上了一副泫然欲泣的委屈模樣︰「師姐……你這話是什麼意思?我只是擔心林逸師兄的安危,想盡快幫林默師兄找到他……難道……難道關心同門也有錯嗎?」
她說著,淚水便在眼眶里打轉,求助似的望向林默,聲音哽咽︰「林默師兄,我……」
「夠了。」雲夢仙子冷冷打斷,她甚至懶得再去看甦婉兒那副惺惺作態的嘴臉,目光如刀,一字一句地說道,「你的眼淚,留給需要的人看吧。甦婉兒,我不管你心里藏著什麼鬼,最好祈禱林逸師兄安然無恙。若是讓我查出這件事與你有關,休怪我劍下無情!」
甦婉兒被她話語中的殺意震懾,嚇得渾身一顫,死死咬住下唇,眼中閃過一抹極致的怨毒,卻一個字也不敢再多說。
「都別吵了!」林默終于不耐煩地低吼一聲,他現在根本沒心思去理會兩個女人之間的暗流洶涌。那個山洞里傳來的氣息讓他心急如焚,他快步繞開雲夢仙子,大步流星地朝山洞方向沖去。
此時此刻,他心中只有一個念頭——找到林逸,問個清楚!神器也好,秘密也罷,他要知道,這一切究竟是怎麼回事!
夜風呼嘯,卷起地上的枯枝敗葉,嗚咽作響,尖銳得如同鬼泣。山谷的陰影被月光拉扯得扭曲怪誕,仿佛無數妖魔在其中潛伏。
而那塊早已融入林逸體內的殘缺玉佩,此刻正散發著微不可察的熱度,仿佛在低語著屬于它的古老秘密,等待著被徹底揭開的那一刻。
林默的身影如一道離弦的黑箭,在嶙峋的山石間幾個起落,便已逼近那幽暗深邃的洞口。冰冷的夜風如刀,刮過他的臉頰,灌入他的耳中,夾雜著山谷深處傳來的、若有若無的低沉轟鳴。
那聲音不似風聲,更像是某種龐然大物在沉睡中的呼吸,每一次起伏都引得人心頭發顫。他緊握著「墨淵」劍,劍柄的溫度透過掌心傳來,卻絲毫無法溫暖他冰冷的指尖。劍鞘上那枚師父親手系的玉飾在月光下泛著幽冷的光,映襯著他稜角分明的側臉,緊繃如一截即將斷裂的弓弦。
林逸,他的師兄……
那個總是一副玩世不恭的笑意,仿佛天塌下來都能當被子蓋的男人,此刻是否真的身陷絕境?林默的胸口像是被一塊巨石死死壓住,連呼吸都帶著灼人的痛。往日里師兄那些不著調的玩笑,此刻卻成了最鋒利的刀,一刀刀剜著他的心。
雲夢仙子的身影緊隨其後,飄忽不定,宛如月下的白色魅影。她的白衣在夜色中如一抹流動的寒光,裙擺翻飛間,無形的劍氣便已將周圍的草木切割得粉碎。
她沒有再費神去看甦婉兒一眼,但她那龐大而敏銳的神識卻早已化作一張無形的天羅地網,將方圓百丈內的一切風吹草動都牢牢籠罩。
尤其是甦婉兒,她身上那股極力掩飾,卻依舊泄露出了一絲的、混合著怨毒與興奮的氣息,在她清澈如鏡的感知中,就如同墨汁滴入清水,無比清晰。
這種偽裝下的心機,比任何魔道妖人都更讓她感到惡心,像是潛伏在暗處的毒蛇,隨時準備吐出致命的信子。雲夢仙子暗自握緊了手中的「青霄」劍,三尺青鋒發出一陣細微的嗡鳴,回應著她內心毫不掩飾的凜冽殺意。
甦婉兒落在最後,腳步刻意放緩,帶著幾分遲疑與畏怯。她低垂著螓首,蒼白的臉上淚痕早已被夜風吹干,但在無人察覺的陰影里,她的嘴角卻勾起一抹淬了毒的冷笑。
她知道,這個幽深的山洞里藏著的,不僅僅是林逸,更是她為林逸精心布置的、一場盛大的殺局。
只要林逸一死,他那件神秘的寶物就會暴露,屆時,林默對他的所有信任都將徹底崩塌,化為無盡的失望與憎惡。而她,這個「不顧一切」帶他來尋找真相的人,將順理成章地成為林默身邊最無辜、最值得依靠的慰藉。
她死死咬住下唇,用疼痛強壓下心中幾乎要沸騰的狂喜,將自己偽裝成一朵風雨中飄搖的小白花,亦步亦趨地跟了上去。
洞口近在咫尺,一股濃重到令人作嘔的血腥味混合著靈力腐朽的惡臭撲面而來,像是無數冤魂在此地哀嚎,又像是某個邪惡的祭祀儀式剛剛結束。林默猛地停下腳步,目光如炬,死死盯著洞內深不見底的黑暗。在他的靈覺感知中,洞內的靈力波動混亂到了極點,一團團狂暴而扭曲的能量像是被關在籠子里的凶獸,被一層若有若無的禁制強行壓制著,隨時可能爆發。
他深吸一口氣,壓下翻涌的氣血,聲音因凝重而顯得格外低沉︰「雲夢師姐,情況不對。這洞里的靈力……太過混亂暴虐,分明是有人故意設下的陷阱!」
雲夢仙子微微頷首,清冷的眸子里閃過一絲冰寒︰「我也感覺到了。這股污穢的氣息,與血魔宗的手法如出一轍,是專門用來腐蝕修士靈台的血煞陣。」她話鋒一轉,如兩道冰錐般的目光驟然射向甦婉兒,「甦師妹,你確定林逸師兄真的在這里?還是說,你將我們引來的,正是這個血煞陣?」
甦婉兒被她看得心頭發顫,幾乎要維持不住臉上的表情。但她很快便調整過來,嬌軀微微一顫,聲音里帶著哭腔,顫抖卻異常堅定︰「師姐……我……我只是遠遠感應到一股熟悉的靈力波動,覺得可能是林逸師兄與人爭斗時留下的痕跡……我,我真的不確定啊!」
她說著,恰到好處地又擠出兩滴眼淚,那副楚楚可憐的模樣,足以讓任何男人心生憐惜。她無助地望向林默︰「林默師兄,你一定要相信我,我真的只是想幫忙找到林逸師兄!」
林默的眉頭擰成了一個疙瘩,目光在雲夢仙子冰冷的臉和甦婉兒梨花帶雨的面龐之間來回游移。理智告訴他,雲夢仙子向來心細如發,她的懷疑絕非空穴來風。但情感上,甦婉兒那副驚慌失措、全然無辜的神情,又讓他心底最柔軟的地方泛起一絲不忍。
最終,對林逸安危的擔憂壓倒了一切。他咬了咬牙,低聲道︰「先進去再說。無論是陷阱還是絕地,我都要親眼確認師兄的安危!」
雲夢仙子沒有再多言,只是冷哼一聲,算是默認了他的決定。她身上白光一閃,已化作一道流光,第一個掠入那如同巨獸之口的洞穴之中,青霄劍的光芒照亮了前路。林默緊隨其後,墨淵劍亦已出鞘,漆黑的劍身在黑暗中仿佛能吞噬一切光線。
甦婉兒緊緊跟在他們身後,在她踏入洞口的瞬間,嘴角那抹得逞的笑意終于在無人看見的黑暗中,肆無忌憚地綻放開來。
洞內昏暗,空氣中彌漫著潮濕的土腥味與一股若有若無的血腥和硫磺氣息,陰冷刺骨。牆壁上布滿了滑膩的青苔,水珠順著石壁緩緩滴落,在死寂的空間里發出「滴答」的聲響,仿佛在為某個未知的存在計時。
深入不過數十步,眼前豁然開朗,一個巨大的地下溶洞呈現在三人面前。溶洞中央,一座布滿裂紋的古老祭壇赫然在目,祭壇表面刻滿了繁復詭異的符文,正散發著幽幽的紫光,如同一只凝視著深淵的獨眼,邪異而可怖。祭壇周圍,十幾道黑影如鬼魅般蟄伏在陰影中,濃烈的魔氣從它們身上散發出來,扭曲了空氣,讓景象都變得有些模糊。
而林逸,就在那座祭壇的正中央。
他盤膝而坐,往日整潔的道袍已然破爛不堪,渾身布滿了干涸與新添的血污,臉色蒼白得沒有一絲血色。一層微弱的金色光罩環繞著他,如風中殘燭般搖搖欲墜,光芒明滅不定。他的胸膛艱難地起伏著,證明他還活著,但那氣息微弱得仿佛下一刻就會徹底斷絕。
「師兄!」林默的瞳孔驟然縮成針尖大小,理智在瞬間被怒火燒盡,他嘶吼一聲便要沖上前去,但剛邁出一步,就被雲夢仙子冰冷的手一把抓住。
「別沖動!這是陷阱!」雲夢仙子低喝道,目光如出鞘的利劍,銳利地掃過周圍那些蠢蠢欲動的黑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