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雲宗,議事大殿。
古樸的大殿內,燭火搖曳,將每個人的影子拉得忽長忽短,投在冰冷的石壁上,如同掙扎的鬼魅。空氣中彌漫著濃郁的藥香與淡淡的血腥味。林逸盤坐在蒲團之上,體內的魔毒如附骨之疽,帶著幽冥死氣,正瘋狂地侵蝕著他的經脈。每一次呼吸,都如同有千萬根燒紅的鋼針在他的血肉中穿行攪動,痛得他額頭冷汗直冒,浸濕了鬢角。
可他卻死死咬著牙關,將所有的呻吟都吞回肚子里,一聲不吭。
「你這是何苦呢?」柳如煙坐在他身旁,看著他蒼白的臉和緊鎖的眉頭,美眸中滿是疼惜。「讓我幫你驅毒吧,我的寒冰真氣雖然不能根除,但至少能暫時壓制住魔毒的蔓延。」
林逸搖了搖頭,扯動嘴角,虛弱地笑道︰「這點小傷算什麼,當年在地球上熬夜加班的時候,我連續三天三夜沒合眼,不也照樣活得好好的。」
「你又說這些我們听不懂的奇怪話。」柳如煙輕嘆一聲,嗔怪地白了他一眼,卻還是伸出縴縴玉手,不由分說地按在了林逸的肩頭。一股精純而清涼的寒意緩緩渡入,如山間清泉,瞬間壓下了那股灼燒般的劇痛,果然讓魔毒的侵蝕緩解了許多。
林逸感激地看了她一眼,心中卻涌起一陣難以言喻的復雜情緒。這個女人,總是這樣默默地為他付出,不求回報,不問緣由。可他知道,自己心中最深處、最柔軟的那個位置,卻永遠屬于另一個人。他享受著這份溫暖,卻也背負著沉重的愧疚。
「咳咳!」角落里,雲夢仙子突然發出一聲壓抑的輕咳,她本就白皙的臉頰此刻更顯透明,顯然方才與魔修的激戰,讓她體內的真氣消耗過度,此刻正在努力調息恢復。那一聲輕咳,在這寂靜的大殿中顯得格外清晰。
林逸的心猛地一揪,下意識地便想開口關心她,可話到嘴邊,看到她那依舊清冷孤傲的側臉,又硬生生地咽了回去。他知道,以雲夢仙子的驕傲,絕不會在這種時候接受他半點憐憫式的關懷。更何況,柳如煙溫暖的手掌還搭在他的肩上,他不想,也不能再讓這個痴心的女人更加傷心。
「師兄,你體內的魔毒很麻煩。」林默不知何時走了過來,他蹲下身,仔細探查了林逸的傷口,眉頭緊緊鎖成一個「川」字。「這種毒素帶有幽冥谷特有的死寂之氣,能污人靈力,腐蝕生機,尋常的解毒丹藥根本無效。若不盡快尋得克制之法,恐怕會侵入丹田,危及性命。」
林逸聞言,反而釋然地苦笑一聲︰「那就讓它危及好了,反正我這條命,本就不值什麼錢。」
「胡說八道!」林默再也忍不住,低喝出聲,難得地露出了怒容。他的聲音不大,卻擲地有聲,讓柳如煙和遠處的雲夢仙子都為之一震。「師兄!你可是我們青雲宗的希望,怎能如此輕賤自己的性命!」
「希望?」林逸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話,自嘲地冷笑一聲,「我一個資質平庸,靠著丹藥才勉強築基的廢材,能算什麼希望?」
話音剛落,議事大殿厚重的木門「吱呀」一聲被從外推開,清虛真人緩步走了進來。他的臉色陰沉如水,眼神深邃如淵,顯然剛才與其他長老的商議並不輕松。一股無形的威壓瞬間籠罩了整座大殿。
「宗主。」四人連忙掙扎著起身行禮。
清虛真人擺了擺手,示意他們坐下,目光在四人身上一一掃過,最後定格在林逸身上,沉聲道︰「今夜幽冥谷的突襲,絕非偶然。據本座與幾位長老的推斷,他們的目標從一開始就非常明確——就是要不惜一切代價,殺死林逸。」
此話一出,如同一塊巨石砸入平靜的湖面,激起千層巨浪。四人皆是一愣。柳如煙更是臉色煞白,下意識地死死握緊了林逸的手,指節因用力而泛白。
「為什麼要殺我?」林逸強忍著內心的震動,疑惑地問道,「我不過是青雲宗一個名不見經傳的內門弟子,有什麼值得幽冥谷這等魔道大派如此大費周章的?」
清虛真人深深地看了他一眼,那眼神仿佛能洞穿他所有的秘密,讓他無所遁形。他緩緩道︰「因為你的身上,有他們夢寐以求的東西。」
林逸心頭如遭重錘,轟然一震!他下意識地想到了自己儲物戒指中,那件改變了他命運的上古神器。難道是神器的氣息泄露了?可他明明已經用師父留下的特殊封印術將其層層隱藏,隔絕了所有氣息,按理說不應該被人發現才對。
「宗主,您說的……是什麼東西?」林默心急如焚,忍不住追問道。師兄的身上,究竟還藏著何等驚天的秘密?
清虛真人卻沉吟片刻,最終還是搖了搖頭,聲音中帶著一絲疲憊與決絕︰「此事牽涉甚廣,背後水深,暫時不便明說。你們只需記住一點——林逸,從今往後,你必須時刻小心,幽冥谷絕不會善罷甘休,他們的下一次出手,只會更加狠辣,更加致命。」
林逸苦澀地笑了笑,笑容里滿是無奈與蒼涼︰「看來我這輩子,是注定不得安寧了。」
「師兄,你別這樣說。」林默猛地走到他身邊,半跪下來,直視著他的眼楮,一字一句,無比認真地說道,「無論發生什麼,我都會拼盡全力保護你。」
「還有我。」柳如煙輕聲說道,聲音不大,卻透著一股不容置疑的堅定。她握著林逸的手,又緊了緊。
林逸看著眼前這兩張真誠而堅毅的臉龐,心中的寒意被一絲暖流驅散。他轉過頭,望向角落里那道依舊沉默的清冷身影,心中五味雜陳。
他知道,暴風雨,才剛剛開始。
雲夢仙子雖未開口,但她那雙宛如寒潭的清冷眸子中,卻終是泛起了一絲不易察覺的漣漪,握著劍柄的手,指節微微泛白。
清虛真人將眾人的神情盡收眼底,點了點頭,聲如洪鐘︰「既然如此,我決定,便由你們四人組成一個小隊,互相照應。明日一早,你們便前往後山藏經閣,去尋找能夠驅除魔毒的上古丹方或心法。」
「藏經閣?」林逸的呼吸猛地一滯,眼中迸發出熾熱的光芒。他早就對青雲宗這處聖地神往已久,傳說那里收藏著宗門數千年來積累的無數功法秘籍,浩如煙海,其中更不乏早已失傳的古老典籍。若能進入其中,或許不僅能找到解決魔毒的辦法,更是他提升實力、窺探更高境界的絕佳機會!
「宗主,」柳如煙秀眉微蹙,帶著幾分不敢置信地問道,「藏經閣乃宗門重地,向來只有真傳弟子和長老方可入內,我們這些……真的可以嗎?」
清虛真人神色不變,淡淡道︰「非常時期,當行非常之事。林逸身中幽冥谷的獨門魔毒,此事不僅關乎他一人性命,更牽動我青雲宗的聲譽,不得不破例。」
說罷,他自寬大的道袍袖中取出一塊通體碧青、溫潤如玉的令牌,遞向林逸︰「此乃藏經閣的通行令牌,憑此可入第三層。記住,你們只有三日時間,三日之後,令牌靈力自會消散。」
林逸雙手顫抖地接過那塊沉甸甸的玉牌,入手一片清涼,仿佛能安撫他體內翻騰的氣血。他心中既是狂喜,又是忐忑。藏經閣第三層,那可是連許多內門弟子都終其一生無法踏足的禁地,自己竟能獲得如此機緣!
「弟子……多謝宗主恩典!」四人反應過來,齊齊躬身行禮。
清虛真人擺了擺手,深邃的目光如鷹隼般落在林逸身上,仿佛要將他從里到外看個通透。他轉身離去,只留下一句意味深長的話語在大殿中緩緩回蕩︰「林逸,記住老夫的話——有些力量,其源不詳,其性難測,並非是你能輕易掌控的。切莫因一時之貪念,飲鴆止渴,誤入歧途。」
話音落下,人已消失在殿外。
林逸心頭猛地一震,冷汗瞬間浸濕了後背。這話分明是意有所指!難道宗主已經察覺到了神器的存在?他不敢深想,只能將那份驚悸強壓心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