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陽,我肚子里的孩子已經六個月了,你不能再拖了!"我攥著手機,手心沁出了冷汗。手機那頭是男友林陽焦急的聲音︰"玲玲,我已經聯系了我家里,他們說只要我們準備好材料,隨時都可以去民政局登記。"
"可是我爸把戶口本藏起來了!"我壓低聲音,生怕被隔壁的母親听見。自從我懷孕的事被家里知道後,父親就變得格外嚴厲,整日板著臉,對林陽也是不假辭色。
"什麼?怎麼會這樣?"林陽的聲音里滿是不可置信,"我們再好好商量一下對策,我馬上就來找你。"
掛斷電話,我望著窗外陰沉的天,心情愈發沉重。六月的陽光透過薄紗窗簾露進來,卻照不進我心里。我摸了摸微凸的小腹,那里住著我的孩子,也是我現在最大的牽掛。
門吱呀一聲被推開,是母親端著一碗湯走了進來。她看了看我,欲言又止︰"玲玲,別和你爸置氣了,他也是為了這個家好。"
"為了這個家好?"我苦笑一聲,接過湯碗,"為了弟弟是吧?為了給他攢彩禮錢,就能犧牲我的幸福?"
母親張了張嘴,似乎想說什麼,最終還是什麼都沒說,默默地退了出去。
回想起上個月被父親發現懷孕時的場景,我至今心有余悸。那天父親把我和林陽堵在小區樓下,他那一巴掌打在我臉上時,我看到了他眼里燃燒的怒火。"你這不孝女!"他吼道,"你才多大,就和人搞大肚子?你知道這樣會讓林家怎麼看我們田家嗎?"
我捂著臉,倔強地抬起頭︰"我愛他,我要和他在一起!"
"愛?"父親仿佛听到了天大的笑話,冷笑一聲,"等你把肚子里的孩子生下來再說吧!"
從那以後,父親就對我實行了全面封鎖,連戶口本都藏了起來。我知道,他是在逼我打掉孩子。但那是我和林陽的親骨肉,我怎麼能輕易放棄?
手機屏幕亮起,是林陽發來的信息︰"我到你家樓下了,我們見個面。"
快速地換了件出門的衣服,我悄悄溜出了家門。林陽在小區門口等我,他的眼神里滿是心疼和擔憂。
"玲玲,你受苦了。"他輕輕把我擁入懷中,"我們去把問題解決吧。"
"我知道你家里對彩禮有要求,但二十五萬也太多了吧!"我皺著眉頭,憂心忡忡地說。
林陽點點頭︰"我父母已經答應把彩禮降到八萬,只要我們能領到結婚證。"
我嘆了口氣︰"我爸說了,除非拿出二十五萬,否則免談。"
林陽的神色突然凝重起來︰"你爸是不是在為小輝攢錢?"
我疑惑地抬頭︰"你怎麼知道小輝?"
"上個月我去你家吃飯,你爸無意中提過,你弟弟小輝需要二十五萬做手術。"
我的心猛地一沉。原來如此,父親一直想要攢夠這筆錢,給有先天性心髒病的弟弟做手術。怪不得他對我懷孕的事反應這麼大,難怪他堅決不肯把戶口本給我。
"玲玲,我們想想辦法,不能讓孩子出事。"林陽握緊我的手,眼中滿是堅定。
我苦笑著搖搖頭︰"我爸決定的事,九頭牛都拉不回來。"
"我們先去把戶口本偷出來,然後去民政局登記。"林陽提議道。
我連忙搖頭︰"不行,被我爸發現,他會打斷你的腿的。"
"總會有辦法的。"林陽說,"我表哥是律師,或許我們可以咨詢一下他的意見。"
我們來到林陽表哥的事務所。他看了看我們的情況,沉思片刻後說道︰"如果岳父堅決不肯拿出戶口本,從法律上來說,田玲可以直接向法院申請判決離婚,但現在是未婚生子的情況,處理起來會比較復雜。最簡單的辦法是你們再等等,等到孩子出生後再爭取撫養權和戶籍問題。"
"可是現在最關鍵的是我的孩子有父親的名分!"我急切地說。
林陽也表示同意︰"是啊,表哥,我們必須想個辦法讓田玲拿到戶口本。"
律師沉吟片刻︰"如果岳父不同意,你們可以收集證據證明他阻止婚姻登記和子女登記,向法院申請強制措施。但我建議你們先試試調解,畢竟一家人最好還是不要鬧到法庭上。"
離開律師事務所,林陽安慰我︰"別擔心,還有時間,我會幫你想辦法的。"
回到家里,氣氛比出門前更加緊張。母親正在廚房忙碌,見我回來,欲言又止地看著我。我徑直走回自己的房間,關上門,靠在牆上,眼淚再也控制不住地流下來。
"你哭什麼哭!"父親的聲音突然在門外響起,"哭能解決問題嗎?你看看你現在變成什麼樣了!"
我抹了抹眼淚,拉開門,直面父親︰"爸,林陽家已經同意把彩禮降到八萬了,你到底要怎麼樣才肯把戶口本給我?"
父親冷笑一聲︰"八萬?你以為我不知道他們的打算?等你把孩子生下來,八千他們都給不出來!我告訴你,除非二十五萬,否則想都別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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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是你兒子!他需要手術!"我沖著父親大聲喊道,"可你有沒有想過,你的女兒也需要幸福,你的外孫也需要一個合法的身份!"
父親眼中閃過一絲動搖,但很快又恢復了嚴厲︰"幸福?你以為跟著林陽就有幸福了?他家條件那麼好,你會被他們看不起的!"
"爸,我和林陽是真心相愛的!"我幾乎是哭著喊出來的,"你為什麼就不能為我們想想?"
"夠了!"父親一拍桌子,"我說不行就不行!你自己好好想想吧!"
那一夜,我躺在床上輾轉難眠。肚子里的孩子時不時地動一下,仿佛在提醒我它的存在。我摸著肚子,輕聲說︰"寶貝,媽媽一定會保護你的。"
第二天一早,我剛走出房門,就看到母親端著一碗面站在樓梯口。見我出來,她欲言又止地看著我︰"玲玲,這是你爸特意給你煮的面,趁熱吃吧。"
我愣了一下,這不像父親平時的作風。接過面,我試探性地問︰"爸呢?他今天怎麼沒去上班?"
母親嘆了口氣︰"你爸一早就出門了,說要去見個人。"
我心里突然涌起一股不祥的預感。匆匆吃過面,我借口上班出門了,其實是去了林陽家。我們再次踫頭,商量對策。
"你爸到底為什麼這麼反對?"林陽關切地問。
我把父親的顧慮告訴了他︰"他擔心我嫁過去會被林家看不起,更擔心小輝的手術費。"
林陽若有所思地點點頭︰"或許我們可以從這兩方面入手,找到一個折中的辦法。"
我們正說著,林陽的手機突然響了起來。他看了一眼號碼,臉色立刻變得難看起來。
"喂,是我爸......什麼?公司臨時有事?讓我回去?"林陽掛斷電話,歉意地看著我,"我爸讓我回去,說是公司有急事。"
我點點頭表示理解,臨走前,我緊緊握住林陽的手︰"無論如何,我們一定要想辦法解決問題。"
回到公司,我強打起精神工作,但心思卻完全不在工作上。下午,辦公室的電話突然響起,是人事部打來的。
"田玲,你父親來了,正在總經理辦公室等你。"
我的心猛地一沉,父親怎麼會無緣無故來到公司?直覺告訴我,事情有些不妙。
我戰戰兢兢地來到總經理辦公室,敲了敲門。門內傳來父親中氣十足的聲音︰"進來!"
推開門,父親背對著門站在窗前。總經理一臉尷尬地看看我,又看看父親。
"爸,你怎麼來了?"我小心翼翼地問。
父親轉過身,臉色陰沉得可怕︰"田玲,你翅膀硬了,是不是?和家里鬧翻了就不管不顧了?"
總經理見狀,連忙打圓場︰"呃,田小姐,你先和你父親談談,我還有個會。"
等總經理離開後,父親關上門,大步走到我面前︰"說吧,是不是還在和那個林陽混在一起?"
我咬了咬唇︰"爸,我想和他在一起。"
"想都別想!"父親怒不可遏,"你知道我今天為什麼來這里嗎?"
我搖搖頭。
"你弟弟的手術費有著落了!"父親激動地說,"但條件是,你必須和王家那小子結婚!"
我的心一沉︰"王家?是那個王老板的兒子?"
父親冷冷地看著我︰"怎麼,不願意?人家王總說了,只要你和王家少爺結婚,他願意出三十萬,全部用來給你弟弟做手術。"
"爸!"我幾乎是在尖叫,"你把我當什麼了?商品嗎?可以隨便賣掉?"
"你是我女兒!"父親拍著桌子怒吼,"我有責任安排你的未來!"
"那我的幸福呢?我的孩子怎麼辦?"我流著淚問道,"他也有權利知道自己的父親是誰,有權擁有一個合法的身份!"
父親沉默了片刻,嘆了口氣︰"玲玲,爸知道你是個好孩子,但你必須為這個家做出犧牲。小輝他......他是我和你媽的希望啊。"
"那我就不是你的希望嗎?"我聲淚俱下,"我也是你的親生女兒啊!"
父親別過臉去,聲音低沉︰"你是女兒,遲早要嫁人的。但小輝......他是我們田家的根啊。"
那一刻,我感到前所未有的絕望。父輩的壓力、傳統的束縛,還有我作為母親的責任,仿佛三座大山壓得我喘不過氣來。
那天傍晚,我失魂落魄地回家。林陽打來電話,詢問情況。我強忍淚水,告訴他事情暫時有了轉機,但具體細節等我考慮清楚再告訴他。
掛斷電話,我忍不住癱坐在地上,放聲大哭。這時,母親悄然走進來,手里拿著戶口本。
"玲玲,"她輕聲說,"這是你爸讓我給你的。"
我驚訝地接過戶口本,不敢相信自己的眼楮︰"他......他同意了?"
母親搖搖頭,眼中含淚︰"你爸說,他妥協了,但你必須在一個月內和王家那個小子見一面,如果不滿意,他就不逼你了。"
我心頭一暖,父愛如山,看來父親也不是完全不關心我的感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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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媽,謝謝你。"我感動地說。
母親摸了摸我的頭︰"去吧,和那個林陽好好談談。記住,媽永遠站在你這邊。"
第二天,我約林陽出來,把一切都告訴了他。林陽听完後,沉默良久才開口︰"玲玲,你考慮清楚了嗎?你知道這不僅僅是我們的問題,你還必須面對你家里的壓力。"
"我不在乎。"我堅定地說,"我只要你和孩子。"
林陽緊緊握住我的手︰"好,那我們就一起面對。"
在接下來的日子里,我們一邊準備婚禮,一邊還要應對父親的要求。一個月後,我們按照約定,見到了王家的小兒子王浩。
見面那天,林陽竟然提出要和我假裝分手,然後由他去接近王浩,探听王家對這件事的真實想法。
"你瘋了?"我幾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為什麼要這樣做?"
林陽神色凝重︰"玲玲,我們必須弄清楚王家的真正目的。萬一他們有什麼不可告人的企圖,我們必須提前做好防備。"
雖然心里萬分不舍,但我最終還是答應了林陽的提議。
接下來的日子,我眼睜睜地看著林陽和王浩越來越親近,心里像被刀割一樣難受。而王家似乎對我也很滿意,王總多次提出要正式見見我。
終于,在一次家庭聚會上,我被迫和王浩單獨見面。剛開始的談話還算愉快,但漸漸地,王浩的話開始露出馬腳。
"田小姐,其實我並不喜歡你,但這不重要,重要的是我們家族的利益。"他毫不掩飾地說,"只要你肯嫁給我,我保證你弟弟的手術費用全包,而且你父親的工作也會得到提升。"
我震驚地後退一步︰"你是說,這一切都是交易?"
王浩聳聳肩︰"當然。你父親不是已經和你分手了嗎?你沒有別的選擇。"
我怒極反笑︰"是嗎?可惜你不知道,我已經和林陽領證了。"
王浩的臉色瞬間變得難看,他猛地站起來︰"不可能!誰告訴你這些的?我父親絕不會同意這門婚事的!"
從那以後,王家對我們的態度發生了微妙的變化。林陽告訴我要小心,可能有危險。果然,幾天後的一天晚上,我下班回家時,發現被人跟蹤了。
慌亂中,我給林陽打電話,他二話不說,開車到附近的路口接我。一路上,我驚魂未定地告訴他發生的事。
"別怕,有我在。"林陽安慰我。
回到家,父親看到我狼狽的樣子,臉色鐵青︰"玲玲,你到底在干什麼?"
我再也忍不住了,把一切都告訴了父親。原以為他會大發雷霆,沒想到他听完後,沉默了很久。
"所以,你已經和林陽登記結婚了?"父親的聲音很平靜,但我卻感到前所未有的恐懼。
我點點頭,眼淚無聲地流下。
父親長嘆一口氣,從抽屜里拿出一個信封遞給我︰"這是給小輝的手術費,我已經準備好了。"
我驚訝地接過信封,看著里面厚厚的一沓錢,不敢置信地問︰"為什麼?你不是說除非二十五萬,否則絕不妥協嗎?"
父親疲憊地揉揉太陽穴︰"因為你媽告訴我,你懷孕的事。她偷偷去做了檢查,醫生說不想要這個孩子會有危險。"
我心頭一震︰"然後呢?"
"然後我就想明白了。"父親的眼神里滿是不舍和愧疚,"我知道我可能做錯了。作為一個父親,我有責任保護我的孩子,而不是把她往火坑里推。"
我再也控制不住,沖過去抱住父親,淚水浸濕了他的襯衫︰"爸!"
父親輕輕拍著我的背︰"你媽說了,無論你做什麼決定,她都支持你。我也該放下這些老觀念了。"
就在這時,門鈴突然響起。父親打開門,只見林陽站在門口,手里捧著一大束鮮花。
"爸,對不起,打擾了。"林陽禮貌地行禮。
父親看了我一眼,示意他進來。林陽進來後,把花遞給我,然後單膝跪地,從口袋里拿出一枚戒指︰"玲玲,我愛你,不管你父親是否同意,我都會愛你一生一世,照顧你和孩子。你願意嫁給我嗎?"
我淚眼婆娑地點頭︰"我願意。"
父親看著我們,眼中既有欣慰又有不舍︰"好,好孩子,爸祝福你們。只是,我希望你們記住,無論生活多艱難,都要彼此扶持,共度難關。"
就這樣,在經歷了重重波折後,我終于在父母的見證下,和林陽舉行了簡單而又溫馨的婚禮。婚禮上,父親把戶口本鄭重地交到林陽手中︰"好好照顧我的女兒。"
林陽鄭重地點頭,然後在所有親人的祝福聲中,向我許下了一生的承諾。
如今,看著正在一旁玩耍的兒子,回想起那段艱難的時光,我不禁感慨萬千。愛情和親情從來就不該是對立的,只要有愛,再大的困難都能夠克服。
而我的父親,也終于明白了這個道理。在婚禮後的一個月,他親自把二十五萬元送到醫院,為小輝安排了手術。手術很成功,如今小輝已經上小學,健康快樂地成長著。
有時我也會想,如果當初父親一意孤行,事情又會如何發展?但生活沒有如果,我們只能在一次次的選擇中,學會理解,學會原諒,學會成長。
而這一切的起點,就是那個我執意要守住的孩子,和我不惜一切代價守護的愛情。
或許,這就是人生吧——充滿了意想不到的轉折和轉折後的溫暖重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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