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嶺傳說,新生兒的胞衣埋在梧桐樹下,會引來金鳳凰祝福平安順遂。
八月初一,夏末初秋,盈盈豆腐坊門口的梧桐樹正當綠葉葳蕤。
黎婆便給黎姿曼的胞衣埋在這。
這是她作為母親,對女兒的祝福。
她想進去豆腐坊看看黎盈。
可黎盈的日子辛苦,前半夜是她難得的休息睡覺時間,黎婆不忍心打擾孩子。
便把沈陽北送給她的布料放在盈盈豆腐坊門口,往里張望了好幾眼,拄著拐回半山腰了。
黎婆盼外孫的心願落空,背坨了不少,下山不過半小時時間,上山足足走了兩個小時,走走歇歇。
身上沾滿了露水,才到家!
人心里認定的期盼一旦落空,就會莫名其妙的生病。
竹籃打水一場空的落寞寡歡,足以使得那人一病不起!
黎婆這一回來,病的更重了,曾母一大早來她這院子送飯,發現黎婆氣若神游,將至大限。
自從黎敏和曾輝結婚之後,關于黎盈他們仨的流言混話太多了,影響生意。
黎盈又要給黃穎做飯,砍柴打獵,日漸忙不過來,便一個禮拜才做一鍋豆腐拿出去賣。
隔三差五才能听見女兒吆喝豆腐的聲音,黎婆真的以為是黎盈懷孕了,肚子大了不方便出來才歇歇。
唉,沒想到是個不認識的女人,不相干不相干!
這下怎麼辦好,黎婆內心犯難,外面的流言風語她多少听見些。
這都過了小半年了,也沒人來提親黎盈,唉,女兒留在秦嶺,耽誤了啊!
黎婆摸索揣在兜里的錢,想,讓女兒出秦嶺,找好人家過日子,她時日無多,看護不了黎盈了。
與其在秦嶺受曾母和黎敏的欺負,還不如讓女兒出去,到沒人的地方自力更生。
想著想著,黎婆有了新的信念,要見黎盈一面,錢給她,囑咐她今後好好生活。
不管在秦嶺還是在外面,以黎盈的本事,都能活的很好。
“黎盈,黎盈…”
黎婆朝窗外念叨著,飛出去幾只鴿子去報信。
曾母心毒,怕黎婆臨終前給院子給黎盈,便讓鴿子也喚黎敏回來。
她吩咐不動鴿子,鴿子不听她的話。
但還是有一只鴿子飛去了駐鳳東山,喚黎敏回家來。
因為黎婆病重。
黎盈難得有幾天能睡到自然醒,今日突然被鴿子叫起來。
一定是舅母出事了。
黎盈急拿著布料跑來半山腰,她以為這些好布料都是曾輝給她的,黎敏也是這樣認為。
在家門口踫面的黎敏黎盈,完全兩個心思。
黎盈心系舅母的身體,要進院子,黎敏和曾母攔著不讓。
曾母惦記院子,黎敏則是生氣她手里的好布料。
要知道,黎盈從小到大都是撿黎敏不要的衣服穿,布丁摞布丁,這麼好的純棉布料,黎敏見都沒見過,更不用說黎盈了。
秦嶺都沒有!
曾輝經常去外縣出差,他能輕而易舉的買到好布料!
黎敏認定布料是曾輝還在惦記黎盈,和她藕斷絲連的物品。
她一手搶過黎盈手里的布料,越看越氣恨,她告狀。“媽,我說輝哥的工資怎麼不給我呢,都貼了這個野女人了!”
曾輝去外縣出差對接修路的事,工作進入尾期,忙得很,今天沒回來。
被攔在門口的黎盈急哭了,她要進去看看舅母,黎敏不讓。
“表姐,你怎麼答應的我,你說過再也不來半山腰的!你走你走!”
“小敏,讓我看看舅母啊!你去忙工作,我伺候舅母啊!”
曾母。“你個方家的死丫頭,真不是人啊!你霸佔我家多少錢,你給我拿出來,拿出來!”
黎盈搖頭。“沒有,就這幾塊布料,曾輝放在我門口,他都沒進過我院子!”
黎敏听了這話大氣。“好啊,表姐,這都小半年了,你還勾引我男人,你真不是人!”
“小敏。”黎盈也有些生氣。“讓我進去看看舅母。”
黎敏給布料往地上一摔,就要往山崖口走,邊走邊說。“我不活了,我不活了。”
曾母假裝拽著她,嘴里叫嚷。“黎盈都怪你啊!都怪你啊!”
黎敏一哭二鬧三上吊的鬧騰,黎盈也有些害怕,萬一掉山底下出點意外怎麼辦,忙拽著她一截胳膊。
“我不活了,我跳崖死啦去,表姐,你逼死的我,你逼死的我啊!”
曾母。“黎盈,你要給小敏逼死啊!你不是人啊!”
不少的長舌婦圍起來她們仨,指指點點,唾沫亂飛。
黎盈拉拽黎敏,她摔個跟頭也不罷休,站起來還要往涯頭走!
黎盈怕拉扯間黎敏出事,哭喊一聲。“我走就是了,小敏,我再也不來了,我走就是了,我出秦嶺,出秦嶺!”
出秦嶺……
聞言,黎敏停下所有動作,指著她問。“真的嗎?你再也別回來!”
黎盈看向黎婆的院子,下定決心說。“我就走,走!再也不來了,你和曾輝好好過日子,你要答應我,你好好伺候舅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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黎敏。“我答應你,你現在就走吧!走吧!等等,你得給大官伺候走了你再走,你還得給他們做飯呢,等大官走了你就走吧!”
黎盈。“行,我進去看看舅母!”
曾母。“不行,你走前來看看你舅母就行了,今天不能讓你看,我端屎端尿的伺候她呢,你快走!”
黎盈往前走。“你真不是人,我就想看看我舅母!”
黎敏跺腳,喊她。“表姐!”
黎盈腳步停了,望天咽淚。“行,我走,走!”
曾母趕走看熱鬧的長舌婦,往前望了望。
黎盈跑下山,看不見她身影,曾母才對黎敏說。“你再忍幾天,等黎盈走了曾輝就和你好好過日子了,這幾天你別鬧,別讓曾輝知道,要是他不讓黎盈走,咱們娘倆敵不過他!”
黎敏。“嗯,媽,我一定給我表姐趕走,她留在這輝哥不和我好好過日子!”
曾母。“就是啊!你快回東山,哄著曾輝別回來,黎盈一走就好說了!”
黎敏。“放心吧媽,輝哥要升官了,忙得很,且回不來呢!”
曾母。“哎呀我兒子要升官了,太好了,我就說娶了你準沒錯,你帶來的福氣啊!”
黎敏翹著鼻子說。“那是呢,我爸也捎信說月底回來呢!”
曾母。“你爸!?”
黎敏。“曾輝爸,你想哪去了!”
曾母。“哈哈,哈哈,我都給他忘了,好幾年不回來,可回來了,哈哈,都是好事。”
曾母和黎敏真沒個人性,非要給黎盈趕走才罷休,黎敏撿起地上的布料,撢干淨上面的灰塵,收在櫃子里。
黎婆躺在炕上,喚她。“小敏,你不能逼你表姐走啊!”
“媽,輝哥真不踫我,住一屋也不踫我,這都小半年了,你真忍心我守活寡啊!
我表姐留在這輝哥不死心,一直惦記她,我表姐更嫁不出去,她出去了還能找個好人嫁了呢,你就別管了!”
黎婆嘆氣。“唉,也好,你表姐比你強,出去了也好找個好人家!留在這淨受你氣,小敏,你會有報應!”
黎敏不忿。“媽,我真不知道我和我表姐哪個才是你親生孩子!”
黎婆。“我要是早知道你是個死貨畜生,我早就該掐死你!”
曾母笑意岑岑的端著一盤子糕點來了。
“親家母,咱們一家好好過日子,你就別管那個死丫頭了。”
黎婆望天,說。“我以駐鳳西山羽女的身份向上蒼祈願,世間凡是不孝不軌,心存貪欲欺辱良善的人,天打雷劈不得好死!”
听清楚她的話,曾母和黎敏倒吸一口涼氣,有點害怕,看了看外面的晴空萬里,又不怕了!
“親家母,還羽女那一套呢,早不管用了,再有啊,羽女到你這一代就斷了,沒傳承了!省省吧!”
“媽,我可不接你羽女的傳承,封建迷信,得了,我得回東山了。”
黎敏跑去東山工作,黎婆在心里說,‘羽女傳承,並非血脈,而是良善,凡是良善之人,都是我秦嶺龍脈的羽女!’
寄托神明,管用,有點遲,但必到。
“親家母,你中午想吃啥,我給你做,我家曾慶要回來了,你可得在曾慶面前多幫我說好話!”
黎婆冷哼。“原來是曾慶要回來了,怪不得你獻殷勤呢!”
“是啊,曾慶一回來,咱們一家就齊了!”
黎婆想,曾慶是個明事理的,比窩囊廢曾輝強,他一回來,肯定會替黎盈主持公道!
曾輝此等廢物的代名詞,被黎敏看的比以前還緊,他偷偷攢起來的工資,都被黎敏搜刮走了。
那是他打算在外落戶,帶黎盈安家的錢。
曾輝想,等他升了官,有了本事,就能護黎盈周全,他們能長久在一起過日子了。
所以秦嶺助農的工作他完成的非常出色,順利提名晉升。
收到曾慶回來的信,曾輝比任何人都高興,他盼望他爸快回來幫他。
曾慶很早之前就表示支持曾輝和黎盈成親!經常鼓勵悶騷的曾輝給大大方方的黎盈娶回家。
要是他在家,曾母和黎敏不敢如此放肆!
曾輝想的挺美呢,在他和黎敏領了結婚證那天,黎盈就對他心死了!不可能再搭理他。
見都不想見他一眼。
否則早就不讓他打水了,黎盈不知道是沈陽北打的水,送的布料,以為是曾輝。
她默默接受是因為不想和曾輝有任何牽扯,只要她躲的時間夠長,慢慢的,曾輝就不來了。
再有黎盈怕曾輝佔她便宜,每到晚上豆腐坊的門關的嚴實。
听見動靜她也不會去看!
黃穎孕七月之後,沈陽北給黎盈打水的次數也少了,一刻不離盯著黃穎。
院子里得水少了,黎盈更不把曾輝放心上。
黎盈說出秦嶺,是真的,欺負她的流言蜚語太多了,她早就有出秦嶺的想法,只是放心不下黎婆。
黎婆讓鴿子去傳遞消息,她願意讓黎盈出去闖生活,總比留在秦嶺耽誤一輩子的強。
要她走之前務必來看看她,母女道個別。
黎盈含淚囑咐鴿子,要它們跟隨自己出山之後再回來,以後就需要它們飛來飛去的報信了。
但是,黎婆不想拖累黎盈,便嚴令遏制住鴿子,不許傳信,要讓黎盈無牽無掛的走,否則黎敏會欺負她一輩子!
鴿子听黎婆的話。
黎盈走是一定要走的。
因為曾輝,黎敏不會容她留在秦嶺,現在都不讓她見舅母,更不可能讓她照顧舅母。
鴿子來報,曾母對黎婆很好,黎婆身體沒大礙,那就好,黎盈放心的準備走。
想來豆腐坊給舅母,舅母有院子,有豆腐坊,曾母貪財不敢對她不好!
出秦嶺的班車一個月只有三趟,初二,十六,二十八。
途經到西城一站,休息一晚,出了西城,往北走,就出了秦嶺了。
現在的黎盈開始收拾行李,大官哪天走,她就哪天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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