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了他這話，不僅僅是姜磊，就連旁邊的蛇一，都瞳孔劇烈收縮了一下。
這話可不是一般人能說出來，說出來也不是可以輕易做到的……
蛇一甚至連自己的小基地，在拂曉之中處在什麼位置都不清楚，更別提其他的信息。
如果整個定川縣的新族勢力都能被知曉，眼前這人，在拂曉里面的地位，起碼可以確定是要高出蛇一許多的！
姜磊先沒回話，轉頭看向了蛇一，後者向他點了點頭，確認了老豹的情況屬實，他那個傻姑娘蛇一已經見過了，現在就在泵站大廳側面的小客房里。
那個女孩子老豹說是剛滿十八歲，智商、認知能力和智力都由團隊的醫生進行了測試，智力方面確實是有些障礙，而且還有點自閉，說話答對倒是沒啥問題，但她本人除了老豹之外，根本不願意與外人多說話，手里總是拿著些亂七八糟的、垃圾做成的玩具……
老豹給她起的名字叫“豹明月”，好家伙，姓豹，老豹這是本來也沒名字吧？
這下倒好，不僅自立姓氏，還想這傻閨女能傳宗接代？
就這點上來說，他甚至比許多人類還要執著的多了……
從蛇一和老豹兩個人身上，姜磊也發現了新族的個體差異，相比人類來說也不遑多讓，這既是優點、也可以算作是個缺點。
不同思想、不同目標的人，一旦利益和生存空間產生對撞，那可是比異族都要讓人牙根癢癢的死仇……
“在我回答你之前，你能先告訴我你的過往麼？或者說，關于拂曉，你都知道些什麼？”
姜磊從旁邊隨手拿過一瓶新礦泉水，親自擰開遞給了老豹。
“我既然出現在這里，這些都是當然的，老板。”
老豹趕忙雙手接過水，謙卑的笑了笑，在老板兩個字上加重了語氣。
“拂曉末世前的私人基地，總共分為九級，一級最高、九級最低，每三級升級管轄片區，稱之為“罩式管理”，也就是說，上層級對于下層級擁有籠罩式的繭房信息管理方式，同樣，組織的公共基地，對所有片區內的私人基地，也擁有同樣的權限。”
老豹不緊不慢的說著，姜磊托腮在沉思，而蛇一早就放下筷子，拿出了筆記本在速記著重要的節點。
“那也就是說，物資的補給方式，是先公再私，先高後低？”
想了半天，姜老板漸漸的對拂曉的這套東西，捋出了點意思。
信息上的單向籠罩暫且不提，物資補給的問題，才是命門。
老豹搖了搖頭道︰
“並不是這樣，比您說的要簡單的多，末世後的補給是每月一次，按您剛才話里的意思，只取兩個字就可以了——先公！後面的都沒有……”
“……”
不僅僅是姜磊，蛇一听到這里也瞪大了美眸，好家伙，要不然她的別墅基地怎麼那麼難，不僅僅末世後沒有補給到來，還被人敲詐了一筆，就這種管理模式，還能有好？！
姜老板也坐直了脊背，臉上帶著點難以置信的表情。
跟蛇一不同，身為一個管理者，他得到信息的第一時間，是站在從上往下看的角度來琢磨的……
“這……不是逼著下面的私人基地集體跳反麼？”
誰知道老豹又搖了搖手指，拿起水喝了一口道︰
“老板您又只說對了一半，反確實是要反的，但卻不是逼著跳反，而是跳反的這一部分，也是上面的目的……”
“為什麼？”
姜磊這回是真听不懂了，自己制定計劃，讓自己的下層基地在末世後被壓迫，然後跳反自己，這特麼到底是啥操作？
“這有什麼不好懂的？這場末世如此艱難，萬一，最終的勝利者是人類的一方呢？那麼這些反對者，起碼是把新族的骨血留存下來了啊……”
“……”
好家伙……
姜老板手中把玩的筷子掉到了桌上，蛇一捏在手中記錄的圓珠筆，也久久停在空中。
拂曉的這位管理者，是真的……
該怎麼形容呢，這胸襟、這視角、這魄力，就……有點嚇人……
他知道演戲或者設套，都無法在漫長的末世生涯里，瞞過所有的人類幸存者，所以索性就讓下層的私人基地真的到不得不反的境地……
而且他的計劃也成功了，看看姜磊和蛇一，後者哪怕身心都歸屬在姜老板的身上，但她終究是新族，這是誰也無法改變的客觀事實……
即使姜磊現在知道了這個計劃，他能如何呢？殺掉蛇一麼？這是不可能的……
這是比陽謀還要高一個檔次的謀略，不，都不能叫謀略了，這是真正做到以天下為棋局，甚至把自己和自己的種族都給算計進去，完全跳出了所有局限，只為新族的存續這一個目標而做的最終之局……
就算到了最後，全世界的拂曉都被消滅，這個組織灰飛煙滅，但新族也不會就此滅亡，還會在勝利者的一方之中，佔據著各種各樣的位置……
老豹的話落下之後，姜老板呆愣半晌，久久沒有言語……
片刻之後，他這才伸出雙手，緩慢的揉了揉臉頰，他感覺自己兩腮發緊，身上的汗毛都根根豎起，有種打了個大大寒顫的感覺，就像剛從冰水里出來……
對方的這個布局，他現在甚至都無法評價，到底是愚蠢，還是大智慧、大魄力，以目前的情況看，根本說不清楚，因為以後到底如何誰也不敢說……
“行吧，這個話題先到這，說說你自己……”
姜磊深深吸了口氣，把談話的節奏把控在自己手中。
這麼久身居高位，他已經習慣了用看待螻蟻般的目光，去審視一切的細節之處，就像站在山巔的巨人，俯視世間的庸碌。
當你自以為是個棋手的時候，驀然之間，卻發現原來自己也只是別人手中的一顆棋子，這感覺對現在的姜老板來說，不是太舒服……
“我嘛，是咱定川縣第二公共基地的負責人之一……”
“那你怎麼混這樣？”
“唉？老板，咋能叫混呢……”
老豹齜了齜牙解釋道︰
“我就是那個計劃中原本不該反的部分，但我卻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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