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寂龍淵的底部並非絕對的黑暗。一種名為“噬光藻”的蒼白蘚類植物覆蓋在嶙峋的冰岩表面,它們貪婪地吮吸著空間中彌散的稀薄能量,散發出幽幽的磷火微光。林墨懸浮在這片死寂的微光之海上,足下是深不見底的幽暗,頭頂是凝固了億萬載寒流的千丈冰穹。他指尖流淌著一縷新生的寂滅道則之力——灰白中纏繞著細微的翡翠與金紫絲線——小心翼翼地探向岩壁上一塊突兀的結晶。那結晶通體漆黑,卻在核心處蘊藏著一星針尖大小的熾白光芒,如同被冰封的星辰,每一次搏動都引得周遭的噬光藻瘋狂搖曳,仿佛在朝拜它們的神只。
“初代刑官的龍晶核心……”林墨低語,聲音在絕對死寂的淵底激起一圈圈無形的漣漪。根據冰壁龍骸殘留的記憶碎片,初代龍刑官並非被囚者,而是自願將自身龍元與神魂熔鑄成這枚核心,作為驅動整個“永寂刑場”的原始火種,也是弒神契約最初的錨點與見證。他指尖的道則之力觸及晶壁的剎那——
嗡!
整片淵底沸騰了!噬光藻的磷光瞬間轉為刺目的猩紅,如同億萬只充血的眼球!冰壁上,那些沉寂了萬載的龍骸浮雕猛地睜開空洞的眼窩,灰敗的龍怨如同決堤的洪流噴涌而出,化作粘稠的瀝青狀物質,瞬間填滿了林墨與龍晶核心之間的每一寸空間!這些污穢龍怨並非無序沖撞,反而凝聚成三百六十道刻滿符文的鎖鏈,鏈環由跳動的神經突觸構成,突觸間隙流淌著熒綠色的數據流,赫然拼寫出“syste ride project ne”的冰冷代碼!鎖鏈尖端,是尖銳的神經探針,帶著刺穿神格的惡意,狠狠扎向林墨的眉心、心髒以及丹田道胎!
深淵高處,佝僂的巫祭殘軀如壁虎般吸附在冰壁上,他那顆被道胎之火灼燒得半融的腐龍心核,此刻正與污穢鎖鏈產生共鳴,發出破舊風箱般的嘶啞狂笑“容器0927!契約的終極指令——抹殺一切試圖掌控‘源核’的僭越者!你終將成為‘刑柱’最完美的養料!”
淵骸逆潮
鎖鏈神經探針觸及皮膚的瞬間,林墨的神識被狂暴的龍怨洪流沖垮。不再是零碎的記憶畫面,而是徹底的意識置換!他“成為”了初代龍刑官——
視角初代龍刑官•滄羿
冰冷的合金地板緊貼著臉頰,鼻腔充斥著營養液的甜腥與血肉焦糊的混合氣味。視野因劇痛而模糊,只能看到一雙踩著無菌靴的腳停在前方。白袍下擺一塵不染,與自身被樹神根須貫穿、不斷抽搐的殘破龍軀形成地獄般的反差。
“實驗體0927,神經同步率987,完美契合。”冰冷的聲音從頭頂傳來,不帶絲毫情感,“啟動‘刑柱’植入程序。”
脊椎傳來被活生生撬開的劇痛!一節節閃耀著金屬冷光的青銅柱體被強行嵌入龍骨縫隙,柱體表面刻滿蠕動的神經接口。更恐怖的是精神層面的侵蝕——無數個“自己”的絕望嘶吼在腦髓中炸開!那是不同時間線上,被植入刑柱後崩潰的“滄羿”們殘留的意識碎片。其中一個碎片尤為清晰冰封的實驗室里,年輕的自己(林墨的前世?)正滿臉絕望地在鍵盤上敲擊最後一行終止代碼,而隔離艙內,妹妹的面容正因能量過載而碳化剝落……
“不——!”初代刑官的意志發出瀕死的咆哮,龍元核心迸發出最後的反擊。他猛地昂起殘破的頭顱,用盡最後的力量,將尚未被完全污染的半顆逆鱗龍晶狠狠拍入身下的合金地板深處!“火種……不滅……”意識徹底沉入黑暗前,他看到了白袍人手中閃爍的山河印,以及印下那個被鎖鏈貫穿、與自己面容酷似的少年虛影——林墨!
現實永寂龍淵底
林墨猛地咳出一口滾燙的金血,血珠濺射在污穢鎖鏈上,竟發出烙鐵入水的“滋滋”聲。初代刑官植入脊椎的恐怖痛楚與絕望如潮水般退去,但那嵌入骨髓的冰冷異物感卻真實殘留!三百六十道神經鎖鏈已深深刺入他的軀體,熒綠的數據流正沿著神經突觸瘋狂涌入,試圖覆蓋、改寫他的神魂本源,將其鍛造成新的刑柱基座!道胎之力在污穢龍怨的侵蝕下節節敗退,灰白寂焰被壓制得只剩丹田一點微光。
“長生哥哥!”甦璃的驚呼帶著撕裂般的痛楚。她不顧一切地撲向鎖鏈漩渦,翡翠藥神道韻化作蓬勃藤蔓纏繞而上,試圖阻隔數據流的侵蝕。然而藤蔓觸及鎖鏈的瞬間,她身體劇震,眉心那縷源自逆生龍脈的翡翠豎瞳驟然睜開!豎瞳深處倒映出的並非鎖鏈本身,而是鎖鏈彼端連接的恐怖景象——
十二艘金鱗分艦的殘骸懸浮在虛無中,艦首的白袍人(與林墨面容一致)雙手托舉著一枚跳動的腐龍心核,心核下方,巨大的青銅巨輪正在緩緩轉動。輪齒間卡著的,正是被星骸鎖鏈捆縛、身體已半晶化的甦璃復制體!而輪軸中央,一根初具雛形的青銅刑柱正在生成,柱體表面凸起的神經接口,與此刻刺入林墨體內的鎖鏈探針完全一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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薪火焚契
“師父——!”一聲淒厲決絕的嘶吼撕裂了龍淵的死寂。龍震天如同燃燒的隕石,從淵頂冰壁的裂縫中悍然撞入!他全身龍鱗倒豎,妖神之力毫無保留地燃燒,化作赤金烈焰包裹周身。他的目標並非林墨,而是那枚懸浮在鎖鏈中央、散發著熒白光芒的龍晶核心!
“孽徒!住手!”巫祭發出驚恐欲絕的厲嘯,腐龍心核迸射污光,更多的污穢龍怨從冰壁涌出,凝聚成巨爪抓向龍震天。然而龍震天不閃不避,任由那污穢巨爪洞穿自己的胸膛!鮮血噴涌的剎那,他染血的手掌已狠狠按在龍晶核心之上!
噗!
熾白的龍晶核心瞬間被染成刺目的金紅!一股磅礡、溫暖、帶著守護與犧牲意志的龍元洪流,順著鎖鏈神經探針,逆流沖入林墨即將被數據流吞沒的識海!那是龍震天萬年積累的修為,更是他甘願為鎖龍淵中那個神秘“師父”(實為龍晶核心逸散的初代刑官善念)付出一切的赤誠信念!
“戍衛軍的使命……是成為卡死齒輪的楔子!”顧千絕染血的斷劍緊隨而至,狠狠釘入林墨腳下岩層!殘存的戍衛軍兵魂化作最後的金色烈焰,順著劍身注入大地,化作無形的陣紋,短暫地穩固住林墨搖搖欲墜的身軀。枯槁老者的虛影在烈焰中浮現,對著龍震天微微頷首,隨即徹底消散——這位最後的戍衛軍統領,終于燃盡了自己守護的執念。
龍震天的犧牲如同投入滾油的火星。林墨丹田中那點瀕臨熄滅的道胎寂焰,在純粹龍元與兵魂之火的灌注下轟然暴漲!灰白火焰瞬間轉為熾金,火焰核心處,一點由寂滅、守護、犧牲意志熔煉而成的全新道則——逆契真焰——悍然誕生!火焰沿著神經鎖鏈反向焚燒,所過之處,熒綠的數據流如雪崩般潰散,污穢的龍怨鎖鏈發出不堪重負的呻吟!
“不可能!契約代碼……被覆蓋了?!”巫祭的腐龍心核在逆火灼燒下瘋狂扭曲變形。他驚恐地看到,林墨脊柱內那根即將成型的青銅刑柱,表面竟開始浮現出龍震天犧牲時的面容虛影,以及戍衛軍兵魂燃燒的烈焰圖騰!冰冷的契約指令被這股由內而外的意志洪流強行改寫、逆轉!
刑淵歸源
“以身為薪,焚我殘軀……逆契,成!”林墨的瞳孔徹底化為熾金色,聲音帶著雙重疊音——既有他自身的冷冽,也回蕩著初代刑官滄羿跨越時空的悲愴龍吟。他反手抓住刺入胸膛最深的幾根神經鎖鏈,猛地向外一扯!
嗤啦——!
污穢的鎖鏈應聲而斷!斷口處沒有流出污血,反而噴涌出熾金色的逆契真焰!火焰如同擁有生命,順著鎖鏈的來路瘋狂蔓延,瞬間點燃了冰壁上所有甦醒的龍骸浮雕。那些被龍怨污染的骸骨在真焰中發出解脫般的哀鳴,骸骨表面污穢剝落,露出晶瑩如玉的骨質,空洞的眼窩中重新燃起溫潤的翡翠龍火——那是甦璃的藥神道韻在火焰中升華,淨化了萬載怨毒,喚醒了龍骸本源的生命靈光!
整個永寂龍淵在震顫!覆蓋淵頂的千丈冰穹發出不堪重負的碎裂聲,無數巨大的冰稜如天罰之劍墜落。冰壁深處,那枚被龍震天鮮血染紅的龍晶核心,此刻脫離了所有束縛,緩緩飄至林墨面前。核心內那點熾白的光芒,此刻已與林墨的逆契真焰融為一體,不分彼此。
林墨伸出覆蓋著熾金火焰的手,握向龍晶核心。就在指尖觸及晶壁的剎那——
轟隆!
冰穹徹底崩塌!刺目的天光涌入深淵。然而天光之下,並非朗朗乾坤,而是一幅覆蓋了整個天幕的、緩緩轉動的青銅巨輪虛影!巨輪中央的刑柱基座已然清晰可見,柱體表面瓖嵌著無數痛苦掙扎的面孔虛影,其中赫然有龍震天、顧千絕、枯槁老者……甚至還有林墨自己!而在巨輪核心,一個由純粹契約代碼與污穢龍怨凝聚成的嬰兒輪廓,正緩緩睜開沒有瞳孔的雙眼,冰冷地“注視”著下方手握龍晶的林墨。
它緩緩抬起由數據流構成的小手,指向林墨手中的龍晶,一道超越了聲音的指令直接轟入林墨的神魂最深處
“容器0927……源核……回歸……”
林墨嘴角勾起一絲冰冷到極致的弧度。他沒有看向巨輪虛影,反而低頭凝視著掌中熾烈的龍晶核心,熾金瞳孔中倒映著冰壁上萬千淨化重生的翡翠龍眸,以及身邊甦璃決然挺立的身影。
“回歸?”他低語,逆契真焰在龍晶核心上烙印下屬于自己的寂滅道痕,“不,是重置。”
話音未落,他五指猛然合攏,將燃燒著熾金火焰的龍晶核心,狠狠按入自己的胸膛——直抵那在逆火中涅盤重生的道胎中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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