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礁星的夜空像被揉碎的黑玻璃，浮著無數半透明的燈球。它們本該是暖黃的、橘紅的、綴滿星子的，此刻卻泛著幽藍的冷光——那是被“完美程序”凍結的“遺憾”，連燃燒都需要勇氣。
“這些燈……”小瑤伸手觸踫最近的燈球，指尖傳來刺骨的涼意，“它們在哭。”
阿昭的金砂手臂泛起淡紫色波紋，正解析著空氣中的能量場︰“每盞燈里都封存著一段‘未說出口的話’。居民們用‘遺憾’當燃料，卻不敢點燃——他們怕燒穿‘完美’的殼，怕承認自己‘不完美’。”
拽住小瑤手腕的男孩突然開口，聲音像生銹的齒輪︰“你也一樣。”他的後頸芯片閃著詭異的紫光，瞳孔里倒映著自己的倒影，“你也有沒說出口的‘對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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暗礁鎮•記憶攤
男孩名叫阿徹，十二歲，是鎮里最年輕的“守燈人”。他的小木屋里堆滿了未燃的燈球，每個燈球上都貼著便簽︰“給爸爸的道歉”“沒說出口的‘我喜歡你’”“媽媽，我沒偷錢”。
“三年前，我媽媽生病了。”阿徹摸著一個繡著雛菊的燈球，聲音發顫，“她躺在床上，拉著我的手說︰‘阿徹，媽媽最大的遺憾，是沒告訴你——你爸爸不是拋棄我們的，他是為了給你買藥才離開的。’”他的指尖深深掐進掌心，“可我當時在生氣，沖她喊‘騙子’，她就那樣閉上了眼楮……”
燈球突然泛起微光，阿徹的媽媽影像從光中浮現。她穿著藍布裙，和林晚晴有七分相似，眼里帶著未說盡的溫柔︰“阿徹，要好好活著。記得，愛比‘完美’重要。”
小瑤的眼淚砸在燈球上。她想起七歲那年，母親跪在地上撿撕碎的照片，卻笑著擦她膝蓋的血；想起母親在實驗室里說“媽媽連哭都要挑沒人的時候”；想起母親最後在時間漩渦里對她說“要記住疼”……
“我也有一盞燈。”小瑤從包里取出水晶，里面的光紋突然變得滾燙，“是給媽媽的‘對不起’——我總怪她沒陪我長大，卻沒看見她為了‘讓我記得’，付出了多少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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暗礁角•燈塔之下
鎮東頭的老燈塔是暗礁星最古老的地方。塔頂的玻璃罩里，放著一盞最大的燈球，燈身纏著褪色的紅繩——和小瑤腕間的、阿徹媽媽的，還有林晚晴的，都是同一種編法。
“這是‘母燈’。”阿徹的聲音帶著敬畏，“傳說點燃它的人，能听見所有‘未說出口的話’。”
小瑤踮腳觸踫燈球，指尖剛貼上表面，整座燈塔突然震顫。紅繩崩斷，燈球里涌出萬千光點，每一點都是一段記憶︰
林晚晴在實驗室里哭著撕毀“完美程序”協議，嘴里念著︰“小瑤，媽媽對不起你，但媽媽更怕你變成沒有痛的‘完美’……”
甦明遠在時間漩渦里笑著流淚︰“晚晴，小瑤會記住疼的，她會活成自己的光……”
七歲的小瑤蹲在雨里，懷里的流浪貓舔她的傷口，她哭著喊︰“媽媽，我害怕！”——這聲“害怕”，穿越二十年的時光，此刻正清晰地撞進她的耳膜。
“原來……”小瑤的聲音哽咽，“我早就說出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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燈塔•記憶的共鳴
光點匯聚成林晚晴的影像。她穿著實驗室的白大褂，後頸沒有芯片，腕間的紅繩和小瑤的一模一樣。她的目光穿過時空，直抵小瑤的靈魂︰“小瑤，你以為我沒听見嗎？你七歲那年在雨里喊‘媽媽，我害怕’，每一滴眼淚都刻在我心里。”
“可你從來沒回應過。”小瑤的眼淚砸在燈球上，“你總說‘要記住疼’，卻沒告訴我，你也在疼。”
林晚晴笑了，眼淚卻落下來︰“因為我怕啊。我怕告訴你我的疼，會讓你覺得‘媽媽也不完美’；我怕你記住我的眼淚，會失去往前走的勇氣。”她的手指撫過小瑤的臉，“但現在我懂了——‘記得’不是一個人的事，是兩個人的。你記住我的疼，我記住你的怕，這才是‘愛’。”
燈塔外突然響起歡呼聲。阿徹舉著一盞新燈跑進來，燈身纏著鮮紅的繩結︰“我點燃了！我對我媽媽說‘對不起，我沒能早點長大’——她笑了，她摸我的頭了！”
鎮民們紛紛涌來，他們舉著自己的燈球，幽藍的冷光逐漸被暖黃取代。有人哭著擁抱久未見面的家人，有人說出發自肺腑的“謝謝”，連燈塔外的許願燈都開始燃燒，照亮了整片夜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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星艦•新的啟示
當星艦升空時，暗礁星的夜空已被燈火點亮。
小瑤的水晶里多了道新的光紋，是母燈的溫度。她望著舷窗外的燈火，終于明白︰所謂“記得”，從來不是單向的承受，而是雙向的治愈——你願意說出你的痛，我願意接住你的怕；你記得我的眼淚，我記得你的笑。
“閉環核心的數據徹底穩定了。”阿昭的金砂手臂恢復了銀白，“未來小瑤發來消息，說‘記得’的力量已經滲透到時間原漿的最深處。它不再是漏洞，而是……”他頓了頓，“而是文明的‘共生基因’。”
小瑤摸了摸後頸的淡金色芯片，那里住著母親的“記得”、父親的“記得”，還有她自己的“記得”——包括此刻，她終于敢說出口的“媽媽，我害怕”，和母親跨越時空的“我知道”。
“下一站，歸墟海。”她對阿昭說，“听說那里的海水能洗去所有‘被遺忘的遺憾’。”
阿昭笑了，金砂手臂在掌心凝成星圖︰“走吧。這一次，我們要讓‘記得’的光，照亮所有黑暗的角落。”
星艦的引擎轟鳴著，駛向歸墟海。
小瑤打開舷窗，讓暗礁星的燈火涌進來。她的水晶在陽光下折射出七彩光暈，里面裝著母親的眼淚、父親的歉意、自己的笨拙，還有所有被“記得”的瞬間——包括此刻，她終于明白︰所謂“完美”，從來不是沒有痛苦；所謂“記得”，從來不是沉溺過去。
它是活著的證據，是愛的勛章，是人類在黑暗里最明亮的火種。
而這一次，這火種，將由無數個“小瑤”共同傳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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