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空漩渦的引力像無數只無形的手，將小瑤和阿昭的意識揉成一團。
小瑤的視野里翻涌著金色與紫色的光斑，耳畔是尖銳的蜂鳴，混著若有若無的、類似心跳的震動。她下意識攥緊胸前的水晶，母親的聲音突然在腦海里響起︰“別松開，那是錨。”
再睜眼時，他們站在一片混沌的虛空中。腳下不是地面，而是流動的光河，每一滴光珠里都浮著模糊的畫面︰嬰兒的第一聲啼哭、戀人分離時的眼淚、老人臨終前握緊的手……
“這里是‘記憶原漿’。”阿昭的聲音帶著金屬震顫的回響，他的金砂手臂此刻泛著半透明的光，像融化的陽光，“所有被‘記得’的情緒，都會沉澱到這里，成為時空的基底。”
小瑤抬起手，指尖觸到一團幽藍的光。那光突然展開，露出一段記憶——是她自己的。七歲那年，她在雨里追一只受傷的流浪貓，摔得膝蓋滲血，卻笑著把貓揣進懷里跑回家。母親舉著鍋鏟站在門口罵她“野丫頭”，轉身卻翻出藥箱，用棉簽蘸著碘伏輕輕擦她傷口時，眼眶紅得像要掉淚。
“這是……被‘完美程序’過濾前的原始記憶？”小瑤震驚。
“不。”阿昭指向光河深處，“這里的時間是反的。你看到的‘過去’，其實是未來的‘記得’。”
——
記憶原漿•倒轉的相遇
光河突然翻涌，將兩人推向一個發光的漩渦。
當小瑤再次站穩，她發現自己站在地球實驗室的走廊里。白牆剝落，儀器蒙灰，牆上的電子鐘停在“2047年3月15日 2307”——那是林晚晴實驗室事故的前夜。
“小瑤？”
熟悉的聲音從拐角傳來。小瑤轉身，看見二十歲的林晚晴抱著一摞實驗報告，發梢沾著試劑漬，眼里熬著血絲。她穿著洗得發白的格子襯衫，後頸還沒有那枚紫色芯片，腕間卻系著和小葵一樣的紅繩。
“媽？”小瑤喉嚨發緊。
林晚晴愣了一下，隨即露出驚喜的笑容︰“你怎麼來了？快過來，我剛算出‘情感冗余’的公式……”她突然頓住，盯著小瑤胸前的水晶，“這水晶……是當年那只流浪貓的？”
小瑤這才注意到，自己不知何時換了身衣服——是七歲那年的藍布裙，膝蓋上還留著擦破的傷疤。
“你……記得我？”她試探著伸出手。
林晚晴卻沒有接，反而後退半步，眼神變得復雜︰“我當然記得。可這里的‘我’，是‘完美程序’誕生前的‘我’。”她指向牆上的電子鐘，“再過三小時，‘完美程序’的第一版代碼會被植入主腦。他們會說這是為了‘消除人類痛苦’，但你知道嗎？”她的聲音突然哽咽，“我女兒摔破膝蓋時哭的那聲‘媽媽’，比任何代碼都珍貴。”
——
實驗室•被刪除的真相
林晚晴拉著小瑤沖進實驗室。操作台上擺著一台老式電腦，屏幕上是密密麻麻的代碼，其中一段被標紅︰“情感冗余清除程序測試版）——目標︰刪除‘非必要情緒’包括但不限于︰悔恨、執念、失去之痛）。”
“這是我寫的。”林晚晴的手指撫過鍵盤，“最初我只是想幫抑郁癥患者……但後來他們說，‘痛苦是文明的漏洞’，要‘用完美覆蓋殘缺’。”她猛地扯開襯衫領口，後頸赫然有一道淡粉色的疤痕，“他們給我植入了控制芯片，說這樣我就能‘理性’地完成實驗。可你知道我最後做了什麼嗎？”
小瑤搖頭，心跳如擂鼓。
“我在代碼里藏了‘反骨’。”林晚晴笑了，眼淚卻砸在操作台上，“一段只有你能觸發的記憶錨點——當你帶著‘記得’的力量來到這里時，它會喚醒真正的‘我’。”她的目光突然變得銳利，“但現在，有人不想讓這一切發生。”
實驗室的門被轟然撞開。
三個穿著銀色制服的人沖了進來，他們的後頸沒有芯片，眼神卻像被抽干了所有情緒的機器。為首的男人舉起手中的脈沖槍，槍口對準小瑤︰“清除異常記憶源。”
——
記憶戰場•母親的盾
阿昭的金砂手臂瞬間硬化成盾，擋在小瑤身前。脈沖波擊中金砂，濺起刺目的火花，卻沒能穿透半分。
“他們是‘完美守護者’的殘黨。”阿昭的聲音冷靜得近乎冷酷，“程序刪除了他們的情感，卻保留了戰斗本能。”
林晚晴突然抓住小瑤的手，將她推向實驗室角落的保險櫃︰“里面有你七歲時的日記！打開它，念出最後一頁！”
小瑤踉蹌著沖過去，保險櫃的密碼竟是她生日。她顫抖著拉開抽屜，一本硬殼筆記本躺在里面，封皮上歪歪扭扭寫著“小瑤的成長日記”。
最後一頁的字跡還帶著孩子的稚嫩︰“今天媽媽哭了。我摔破了她的實驗報告，她蹲在地上撿碎片，我卻躲在衣櫃里發抖。後來她抱我，說︰‘小瑤，媽媽不是生氣，是心疼你疼。’原來‘心疼’是比‘疼’更痛的感覺。我要記住，永遠記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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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念出來！”林晚晴大喊。
小瑤深吸一口氣，將文字念了出來。
實驗室的空氣突然凝固。林晚晴後頸的疤痕開始發光，三個守護者的脈沖槍同時掉落——他們的瞳孔里，竟泛起了水光。
“是‘反骨’生效了！”林晚晴沖向最近的守護者，按住他的太陽穴，“看，你記得的！你女兒生日時你送的布娃娃，你說‘爸爸以後每天都陪你搭積木’……”
守護者的身體開始顫抖，銀色制服下露出一道抓痕——和他記憶里女兒去年抓他臉時留下的傷痕一模一樣。
“他們不是怪物。”林晚晴的聲音里有淚，“是被偷走記憶的人。”
——
原漿盡頭•雙生的光
當最後一個守護者恢復神智時，光河突然劇烈震蕩。
林晚晴指向光河深處，那里浮現出一扇青銅門，門上的紋路與無垢境星港的全息屏如出一轍。“這就是雙生時空的‘最終錨點’。”她的聲音變得空靈，“門後不是另一個世界，是所有‘記得’的靈魂重疊的地方——包括地球的，無垢境的，甚至更遙遠的星系。”
“那‘完美程序’呢？”阿昭問。
“它會變成‘記得’的一部分。”林晚晴微笑，“就像痛苦不會消失，但會被裝進‘愛’的盒子里。這才是文明真正的‘完美’。”
小瑤突然感到一陣眩暈。她的水晶在發燙，母親的身影開始變得透明。
“媽，你要去哪？”
“回到該去的地方。”林晚晴摸了摸小瑤的臉，“我在‘記得’里等你。記住，真正的‘無垢’不是沒有塵埃，是允許塵埃落在肩頭，然後輕輕說︰‘我看見你了。’”
青銅門在她話音未落時徹底閉合。光河重新歸于平靜，只留下小瑤和阿昭站在原地，掌心各握著一縷來自林晚晴的光——淡藍，帶著實驗室消毒水的味道，和記憶里母親擁抱的溫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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