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盟總部的玻璃穹頂泛著淡金色的光。
小瑤站在落地窗前，看著樓下的城市。街道上，穿紅毛衣的小宇正拽著媽媽的衣角，指著花壇里的蝴蝶；艾琳捧著熱咖啡，嘴角掛著笑，手機屏幕亮著——是她剛給律所同事發的消息︰“今天起，我不再刪除任何記憶。”
“變化比我們想象中快。”甦棠的聲音從身後傳來。她抱著平板，上面跳動著全球沙粒活動的實時數據，“東京的孤獨癥兒童開始主動和人說話，巴黎的老夫婦翻出了五十年前的情書，連南極科考站都發來照片——企鵝群圍著沙粒漩渦跳舞，像在開演唱會。”
林墨靠在操作台上，第四瞳的光映著屏幕︰“基因鎖的服務器三天前徹底癱瘓了。他們最後一條信息是︰‘人類拒絕完美，選擇裂痕。’”
陳教授的身影突然出現在投影里。他的背景是原初之海的金色海水，後頸的芯片缺口已被沙粒填滿，泛著溫潤的光︰“我在海底建了個‘記憶療養所’。那些被格式化的人，只要願意，都可以來這里‘補歌’。”他舉起一個玻璃罐，里面漂浮著細碎的金砂，“沙粒會替他們縫補傷口，但前提是——”
“他們願意自己動手。”小瑤接口。
陳教授笑了︰“你學會了。”
——
地下三層•記憶修復室
門剛推開，就傳來孩子的哭聲。
小甜踮著腳走進去，看見個扎羊角辮的女孩縮在牆角，面前擺著個摔碎的布娃娃。“媽媽說，壞孩子才會摔東西。”女孩抽噎著，“可我不想當壞孩子……”
小甜蹲下來，從口袋里掏出草莓蛋糕模型。金粉簌簌落在布娃娃的碎片上，沙粒突然涌進來，在女孩頭頂織成小太陽。“你看，”她輕聲說，“娃娃碎了，但它的裙子還留著陽光的顏色，頭發還沾著你上次涂的草莓醬。這些‘不完美’，才是它最特別的地方呀。”
女孩的手指輕輕踫了踫沙粒。布娃娃的碎片突然發出微光，拼成了新的模樣——左眼是星星貼紙，右眼是蠟筆畫的小花，裙角還多了道歪歪扭扭的補丁。
“它……在對我笑。”女孩吸了吸鼻子，破涕為笑。
——
頂樓辦公室•未寄出的信
小瑤翻開母親的舊抽屜，最底層躺著個牛皮紙袋。封口處有熟悉的字跡︰“給小瑤的信——如果有一天，你看見原初之海的光。”
她拆開信，里面掉出張老照片︰年輕的母親穿著白大褂，懷里抱著嬰兒時期的小瑤，背景是原初之海的實驗室。照片背面寫著︰“我的小裂痕，願你永遠記得，痛比完美更珍貴，因為你曾用力活過。”
“媽。”小瑤輕聲喚，眼淚滴在照片上。
門被推開，林墨抱著一摞文件進來︰“北美區發來請求，有個男孩的媽媽因為沙粒恢復了記憶，但她無法接受丈夫去世的事實，現在拒絕治療。”
小瑤擦了擦眼楮，把信收進胸口口袋︰“走，我們去看看。”
——
芝加哥•公寓樓
敲門聲響了七下。
門開的瞬間，小瑤聞到了濃重的消毒水味。穿病號服的女人攥著丈夫的遺照，眼神空洞︰“她不該記起這些。”
“阿姨，我是小瑤。”小瑤舉起稜鏡，“沙粒不是要逼你記起痛苦，是想幫你‘重新認識’他。”
女人後退一步︰“我丈夫是消防員，為了救孩子……”
“我知道。”小瑤調出沙粒投影，畫面里是個穿橙色制服的男人，正蹲在地上給女兒系鞋帶，“他最後一次任務前，給你買了束雛菊，藏在冰箱第三層；他總說，等你老了，要推你去公園看銀杏；他還偷偷錄了段語音——”
沙粒突然凝成聲音︰“阿芸，要是我回不來，記得每天吃早飯。冰箱里有我腌的糖蒜，你總說太咸，但……”
女人的手劇烈顫抖。沙粒鑽進她的掌心，在她記憶里織出一張網——不是痛苦的碎片，而是被遺忘的溫暖︰丈夫熬夜給她織的圍巾針腳歪歪扭扭），結婚紀念日藏在蛋糕里的戒指她當時以為是巧克力），還有他臨終前最後一條信息︰“別為我哭，要替我看更多春天。”
“我想起來了。”女人捧住遺照，眼淚砸在玻璃上，“我想起來了……他不是英雄，他只是個愛我的人。”
——
深夜•光盟天台
小瑤靠在欄桿上，望著城市的燈火。沙粒在她腳邊聚成銀河，每一粒都在輕輕震顫，像在哼歌。
“累嗎？”林墨遞來熱可可。
“有點。”小瑤接過杯子，“但很值得。”
“你母親說得對。”林墨望著遠方的海平線，“裂痕不是缺陷，是光進來的路。而你們——”他看向小瑤胸前的稜鏡，“是光的引路人。”
手機突然震動。甦棠發來消息︰“陳教授的療養所收到了第一批志願者，是個坐輪椅的老兵。他說，他要補畫當年沒畫完的全家福。”
小瑤笑了，把稜鏡舉向夜空。金紅光穿透雲層，在天空中畫出一道裂縫——不是破碎，而是連接。
“媽，”她輕聲說，“我好像明白你說的‘織網者’是什麼意思了。”
風卷著沙粒掠過她的發梢，每一粒都在唱著同一首歌︰
“痛比完美更滾燙，
悔比麻木更明亮，
念比遺忘更悠長，
而甜啊，
是裂痕里開出的花，
帶著血，帶著淚，
卻比任何‘完整’都，
活色生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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