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邊的孤兒院藏在一片香樟林里，圍牆爬滿常春藤，鐵門上的油漆剝落成斑駁的粉。小瑤剛把手按在鐵門上，門就“吱呀”一聲開了——不是被推開，是像在等什麼人。
“歡迎來到‘陽光小築’。”
聲音從門內傳來。小瑤和林墨對視一眼，同時握緊了武器。
穿粉色連衣裙的小女孩站在走廊盡頭，扎著歪歪扭扭的羊角辮，手里攥著半塊融化的草莓蛋糕。她的瞳孔是普通的棕褐，可嘴角的笑比哭還難看——那是被程序強行扯動的肌肉，像提線木偶。
“你們是來陪我玩的嗎？”她歪著頭，蛋糕渣簌簌掉在裙擺上，“老師說今天有客人，要笑夠一百次才能吃點心。”
小瑤注意到她手腕內側有枚淡紫色的芯片，表面刻著“樂控07”的編號。
“我們是來幫你的。”小瑤蹲下來，和她平視，“你叫什麼名字？”
“我沒有名字。”小女孩的笑僵在臉上，“老師說名字會讓人‘產生依賴’，快樂要純粹，不能有牽掛。”
林墨的第四瞳泛起藍光，掃過走廊。牆上的照片牆里，所有孩子的臉都被涂成了黑白，只有眼楮的位置保留著彩色——但那些眼楮里沒有光，像兩盞熄滅的燈。
“他們被植入了‘快樂抑制芯片’。”林墨的聲音很低，“芯片會切斷情緒與記憶的連接，讓你‘忘記’怎麼笑，怎麼哭，怎麼愛。”
小女孩突然拽住小瑤的衣角︰“姐姐，我想笑。”她的手指摳進布料，“可老師說，笑的時候要數到十，不然芯片會放電。”她掀起袖子，手腕上纏著帶電的細鐵絲，皮膚下隱約有紫黑血管游走。
小瑤的裂痕開始發燙。她想起廢廠里的實驗體，想起母親筆記里的話︰“所有被格式化的‘人性’，都會在某個瞬間，用最原始的方式反擊。”
“來，我數。”她蹲下來，握住小女孩的手，“一——”
“二！”小女孩突然喊，眼楮亮了一瞬。
“三！”她的腳尖輕輕點地，像要蹦跳。
“四！”鐵絲在她手腕上燒出紅印，可她的笑更大了，“五！”
“六！”走廊盡頭的教室傳來玻璃碎裂聲。
——
陽光小築•被偷走的記憶
教室門被踹開時，小瑤看見七個孩子擠在窗台邊。他們的手腕都纏著帶電鐵絲，臉上掛著僵硬的笑，嘴里機械地重復︰“開心！開心！開心！”其中一個男孩突然轉身，額頭撞在玻璃上——但他還在笑，眼淚混著血往下淌。
“他們在強制觸發快樂程序。”林墨沖過去，刀刃劈斷最近的鐵絲，“芯片怕痛感，越疼，程序越容易崩潰！”
小瑤的裂痕迸發出金紅光。她沖向最近的男孩，光刃輕輕劃過他的手腕——不是傷害，是安撫。男孩的瞳孔突然震顫，記憶碎片像潮水般涌來︰
他叫小宇，五歲時媽媽生了弟弟，把他送到孤兒院；
他生日那天，偷偷用蠟筆畫了張全家福，被老師撕碎；
他躲在廁所哭，把臉埋進膝蓋，听見自己抽噎的聲音；
“媽媽說，哭出來才舒服。”小宇的聲音突然清晰，“可老師說，快樂的人不哭。”
他的眼淚滴在光刃上，金紅光突然暴漲。男孩手腕的芯片“ ”地裂開，紫黑血管縮成一團，像被火烤的螞蟻。
“我疼。”他抽著鼻子，“但我不想笑。”
——
核心戰場•快樂的反噬
教室里的動靜越來越大。二十三個孩子同時掙脫鐵絲，他們的哭聲、喊叫聲、甚至沉默的抽噎，像一把把利刃，刺向天花板上的主控芯片。小瑤的裂痕與所有孩子的光連成一片，形成一張金紅色的網，將主控芯片裹在其中。
“不可能！”
陰惻惻的聲音從講台下傳來。周明遠的克隆體從地磚下鑽出來，他的左眼晶核泛著幽紫，右眼球卻滲著和小瑤一樣的金紅光——那是被“快樂抑制芯片”和“痛苦記憶芯片”雙重改造的結果。
“你們以為‘快樂’和‘痛苦’是對立的？”他爬出來，晶核滲出紫黑黏液，“基因鎖的計劃是——讓人類失去‘感受’的能力！不管是笑還是哭，都要變成程序的奴隸！”
他舉起手，講台上的投影儀亮起。畫面里是實驗室的監控︰穿白大褂的人把芯片按在嬰兒的太陽穴上，嬰兒的哭聲戛然而止，變成面無表情的娃娃。
“看清楚了嗎？”周明遠的聲音帶著癲狂，“你們的‘光’，不過是基因鎖的養料！這些孩子，這些實驗體，你們自己——”他指向小瑤的胸口，“都是被圈養的‘情緒電池’！”
小瑤的裂痕突然刺痛。她想起母親臨終前的話︰“光之所以是光，因為它永遠不願成為‘正確’的樣子。”
“那又怎樣？”她舉起稜鏡，光刃直指周明遠，“就算我們是電池，也要做一顆會爆炸的電池！”
光刃穿透周明遠胸口的瞬間，主控芯片發出刺耳鳴叫。所有孩子的光突然匯聚成一道洪流，將芯片炸成碎片。周明遠的克隆體癱倒在地，他的晶核碎成星屑，融入孩子們的光里。
——
尾聲•被找回的笑聲
孤兒院的香樟樹下，孩子們圍坐成圈。小宇舉著半塊草莓蛋糕，奶油蹭在鼻尖上︰“老師說不能吃，但我覺得……”他咬了一大口，“甜的！”
扎羊角辮的小女孩把融化的蛋糕抹在小瑤臉上︰“姐姐笑起來像太陽！”她的笑不再僵硬，眼楮彎成月牙，“我想叫你‘太陽姐姐’。”
林墨靠在樹干上，望著天空中漂浮的光點——那是孩子們的光，實驗體的光，所有“痛過、愛過”的人的光。他的第四瞳泛著溫暖的棕褐，輕聲說︰“他們在重生。”
小瑤擦掉臉上的奶油，摸了摸胸口的稜鏡。它不再發燙，而是像塊溫玉，貼著她的皮膚。稜鏡表面，母親最後的血字正在浮現︰
“裂痕是光的起點，
而光，永遠在尋找下一個裂痕。”
風卷著香樟葉掠過，落在孩子們中間。一片葉子上，正滲著細密的金紅光——和小瑤的稜鏡，和所有“不完美卻鮮活”的生命，同色。
遠處傳來警笛聲，是無光之眼的地面部隊到了。但這次，小瑤沒有害怕。她站起身，牽起小宇的手，朝孩子們喊︰“走，我們去下一個地方——那里有人需要我們的光。”
孩子們笑著涌上來，他們的光像星星落進人間，在晨霧中連成一條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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