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氣逐漸轉冷，才剛剛入冬不久，大明很多地方都已經飄下了初雪，就連不南不北的湖廣之地，也有部分地方在十月末開始下起了小雪。
就在大山之中，一支隊伍正在艱難的前行著，大約有一兩萬人左右，這些人大多穿著衣衫襤褸，面黃肌瘦，看著倒像是伙流民。
“闖王，過了前面通山，追兵應該就會暫時甩掉了。”只見一名長相英武的將軍正攙扶著一名身材魁梧，但卻蒙了一只眼楮的獨眼龍小心的行走在山路之中。
那獨眼龍正是李自成，攙扶他的則是其佷兒李過。
“過兒，那個孫白谷當真是討嫌，都追了我們大半年了，再這樣下去，怕是人心都要散了呀！”李自成忍不住抱怨起來。
要知道一年多以前，他手里還有百萬大軍，當時差點攻下開封，直逼京城，現在卻淪落到在湖廣的深山中東躲西藏。
兵敗後，他曾在武昌附近活動過一段時間，當時張獻忠正在攻打武昌，他還暗中給張獻忠使了一點絆子。
張獻忠被鎮國軍擊敗後，崇禎又下令讓正在陝西練兵的孫傳庭帶兵出關來湖廣剿賊。
那時張獻忠已經潰逃，而他正好被孫傳庭給撞上，于是就被一路追打，手上的兵也迅速從三萬銳減到不到兩萬。
李過小心攙扶著李自成，心中也不是滋味，他們農民軍打到現在這步田地，已然成為了過街老鼠一般的存在。
就說在這通山一帶吧，所經之地，所有村莊人去房空，連一粒米都找不到！哪里還有曾經那種開了門來迎闖王的盛況？
但他們不迎闖王，還是有人迎的，孫傳庭一路布網，分水陸兩路緊追不舍，有時李自成還沒有到下一個地方，孫傳庭的秦軍反而先在前面等著他們了。
好在這幾天通山下了幾場雪，山里泥濘路滑，官兵的追擊力度較之前小了一些，闖軍才能稍稍喘了一口氣。
不過現在他們面臨的最大問題並不是後有追兵，而是糧食快吃完了！盡管他們一路盡量省著吃，但因為缺少補給，全軍上下只剩下了不到三天的口糧。
“叔叔，今天要是再征不到糧，咱們怕就只能化整為零了……”早在半個月前，李過便提出了這個建議，與其所有人都在一起餓死，不如分開行動，說不定還能活下部分人。
但是李自成不願意，現在他手里一共就只剩下一萬多人了，再一分兵，他就真的成了光桿司令了。
見李自成遲遲不肯作答，李過心中暗暗嘆了一口氣，其實這一萬多人中，老營兵大概還有五千，如果就以這五千人為核心，突圍回到他們的大本營陝西去，搞不好還能東山再起呢？
此時全軍已經走了有小半天，所有人滴米未進，李自成也走累了，于是下令全軍停下來休息一會兒。
即使是休息，也沒有東西可吃，他們要一直走到中午才會埋鍋造飯，一人可以喝一碗清得能數清幾有粒米的稀粥。
這時，只見牛金星興沖沖的跑了過來︰“闖王，前方十里外的山中發現了一個村落，里面還有人，說不定可以找到一點糧食！”
李自成抬頭看了看天色，估摸著還有一個時辰才到正午，于是下令道︰“那你即刻帶一隊人去前去征糧，征到糧後就地造飯等待大軍到來！”
牛金星當即領命前去，這可是個肥差，只要從村子里搜到吃的，他們這些打頭部隊肯定會先飽餐一頓！
一刻鐘後，休息結束，大軍繼續往山中行去，殊不知就在他們隊伍剛剛走遠沒多久，一隊騎兵便來到了他們適才休息的地方。
馬上騎士翻身下來，檢查著闖軍留下的痕跡，他們正是秦軍的斥候部隊。
“沒有埋鍋造飯的痕跡，估計闖賊軍中已經快斷糧了！”
“看地上的腳印，人數也少了許多，似乎沒有老弱婦孺……”
“但這一路上，咱們也沒有發現闖軍老弱婦孺的尸體，莫非……”
幾名斥候兵頓時覺得胸中一陣翻滾，差點吐了出來。
“快回去稟報督師大人！”幾名斥候來的快，去的也快，一會兒就消失不見。
但他們走後不久，又有幾騎快馬飛至！
馬上騎士的裝束並不像是秦軍，但也絕不是闖軍。
“看樣子闖王他們剛剛離開，咱們得趕緊回去報告李將軍！”
這些人口里稱呼李自成為“闖王”，但又明顯不是闖軍，那就只有一個可能，他們曾經是闖軍。
沒錯，這幾人正是隸屬于鎮國軍聚義師的幾名斥候，而他們口中的李將軍便是李岩了。
武昌一戰後，李岩得到的命令是繼續在湖廣一帶活動，因為張獻忠不可能會善罷甘休，搞不好會卷土重來，另外還要盯著闖軍，怕他們再次做大。
深山里，幾座茅草屋座落于半山腰中，這里常年不見人跡，所以農人們的警惕之心不強，此時臨近中午，一些扛著鋤頭的村民正往家中趕。
“噠噠噠……”突然一陣馬蹄聲引起了村民的注意。
只見二三十余騎戰馬正快速朝村子沖來，馬上騎士人人手中都有武器。
老實的村民幾時見過這種陣仗，頓時嚇的閃到道路兩側並跪在了地上。
“諸位不要慌張，我們乃闖王部下，是來解救你們的！”牛金星特意裝出一副平易近人的表情對所有跪地村民喊道。
“闖王……？”雖然這些村民深居大山之中，但多少也听說過闖王的名號，只是大名鼎鼎的闖王為何會跑到他們這個窮鄉僻壤里來呢？
“闖王有令，請各位將家中吃食拿出來供奉大軍，待日後闖王定鼎中原之後定會十倍奉還！放心，我們會打欠條的，不會不認賬！”牛金星驅馬朝村中緩緩行去，也不管那些農人答不答應。
“各位軍爺，咱們村中早沒余糧了呀！”這時所有村民才反應過來，立即爬起身追著牛金星喊了起來。
“哎呀，我們征糧又不是白征，來，這里有一些錢，先給你們。”牛金星說罷從懷里掏出一些碎銀子扔到了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