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漸深,燈會散場,余光猶在,余音裊裊。
皇城西側一條清幽水道邊,一艘華麗畫舫停泊在夜色水波之中。整船皆用香楠木雕制,欄桿上掛著細細紅燈籠,光暈溫柔如夢,船頭懸著一塊小匾︰“听月”。
劉軍正被趙承安半推半哄著往船邊走,身旁趙婉晴偷偷咬著嘴唇偷笑,而趙凌霜則面色平靜,只是看著畫舫的眼神多了幾分玩味。
“你們真不說是誰?”劉軍一邊走一邊皺眉。
“說了你也不敢來。”趙承安忍著笑,“這可是皇族女子,郡主殿下親自吩咐的,非要見你。”
“她不會看上我了吧?”
趙婉晴撲哧一笑︰“你可別自戀了,人家是郡主,是懂詩詞禮儀的大家閨秀。”
趙凌霜淡淡道︰“不過她的確對你那首《水調歌頭》頗有興趣。”
劉軍嘆了口氣︰“我只是隨口……呃,隨手一寫,她怎麼這麼當真。”
趙承安攬著他的肩膀︰“才子不風流,那還有什麼意思?”
幾人調笑間,已至畫舫旁,早有兩位侍女迎候,將其他人禮貌請退,只請劉軍一人登船。
走入船艙,只覺一股雅香撲鼻,不是那種脂粉味,而是沉香夾雜著桂花香,溫潤、安寧,像深夜里一場緩慢的夢。
內艙不大,陳設極雅,案上有梅花瓷壺,角落里擺著一把古琴,窗簾半掩,透著水面燈光。
簾幕後,一個女子正背身站著,身穿淺絳輕紗,烏發高綰,發間簪著一枝金絲纏玉的蘭花簪,整個人如詩如畫。
她回過頭來,面容清秀中帶著一絲英氣,眼神溫婉卻不乏審視之意。
“劉公子?”聲音清潤,如玉敲杯。
劉軍行禮︰“正是在下。”
她望著他,神色輕盈,卻有些藏不住的探究︰“你寫的那首詞……本宮反復吟誦,竟至未眠。你可知那一闕《水調歌頭》值幾何?”
劉軍心中苦笑,面上卻淡然︰“郡主夸贊,劉某惶恐,那詞不過是酒後所成,信手拈來,哪敢自稱佳作。”
“你倒是謙虛。”她含笑,伸手執起案前茶盞,親自為他倒了一杯,“坐吧,喝杯茶。”
劉軍遲疑了一下,還是在她對面坐下。茶香清雅,竟是今年進貢的雨前碧螺,入口回甘,劉軍暗暗咂舌︰這規格,是當他皇家駙馬招待?
太徽郡主輕聲開口︰“文淵也算才子,但今日燈會,他再才,也未曾壓住你的光芒。你那一句‘但願人長久,千里共嬋娟’,不知撩動了多少人的心。”
她話音輕,卻直擊內里,劉軍苦笑︰“在下本無意爭名,只是……被推了出來。”
“你說得好。”她眼神一動,低聲一笑,“你知道嗎?我最討厭那種故作高遠、心氣又高的酸秀才,滿嘴風雅,卻一個字不入人心。你不同。”
劉軍低頭一笑︰“我也不是風雅之人,只是讀過幾本古書,記得幾句詩詞。”
太徽郡主忽地站起身,緩緩走到窗邊,望著外頭水光燈影,說道︰
“我小時候,有個教書先生告訴我︰詩,是寫給人听的,是能讓百姓听懂、士子願傳的東西。可現在大多詩會,只剩了裝模作樣。”
她忽然回頭,眼神明亮︰“你今晚寫的,不管是《水調歌頭》,還是那句《將進酒》,都有煙火氣,也有山河氣。你讓本宮覺得,這世上還有真的詩人。”
劉軍沉默了一會兒,緩緩問道︰“郡主召我前來,難道只是為了……夸我?”
太徽郡主莞爾一笑,仿佛春風吹動畫舫的簾子。
“當然不是。”她從袖中拿出一個錦囊,放在桌上,“這里面是一方本宮私藏的‘龍泓墨’,產自宮中御制墨莊,據說曾是皇帝御筆所用。”
“我希望你收下,將來,若有機會,在本宮壽誕之日,為我題一詩。”
劉軍一怔,接過錦囊,沉甸甸的,卻像背上又多了一道責任。
“郡主此意,劉某銘記于心。”
太徽郡主輕輕頷首,柔聲道︰“好了,天晚了,你也該歇息了。”
劉軍正欲告辭,腳步剛要邁出艙門,忽听身後太徽郡主輕聲喚道︰“公子且慢。”
他回過身,只見郡主站于案前,月色從窗簾間灑落,映照她素雅的面容,眉目間帶著一絲若有若無的微笑。
“劉公子,明日中午,可有空?”
劉軍一怔,下意識道︰“呃……暫時沒有安排。”
“那便好。”太徽郡主輕輕點頭,從袖中取出一張瓖金的細邊請帖,放在案上,“明日午時三刻,在‘繡雲軒’設宴,望你賞臉。”
她語氣平靜,卻自帶幾分不容拒絕的從容與優雅。請帖旁還壓著一塊玉質腰牌,雕著御賜“徽”字,溫潤而不失威嚴。
“這是出入繡雲軒的令牌,有此可直接通行,不必通報。”她輕描淡寫地道,“明日我親自作東,與你小敘片刻。”
劉軍有些發愣,緩緩接過令牌與請帖,訥訥道︰“那……那就恭敬不如從命。”
太徽郡主輕笑,眼神中掠過一抹俏皮之意︰“放心,明天僅僅是我和公子的私人聚會,並沒有邀請其他人。”
劉軍臉上抽搐了一下,忍不住咳了兩聲︰“那我明日準時赴宴。”
“好。”太徽郡主輕輕點頭,轉身回到了簾後,只留下一句帶著微妙情緒的低語︰
“這一次,我想听你‘親手寫’一首詩。”
劉軍出了畫舫,一邊走,一邊看著手中沉甸甸的令牌,忍不住低聲嘀咕︰“這算不算……半只腳踏進了貴圈?”
趙承安早在岸邊候著,見他一臉迷茫地走出來,湊上來笑問︰“怎麼?郡主沒讓你唱個小曲跳段舞?”
劉軍翻了個白眼︰“她約我明天中午吃飯。”
趙承安頓時瞪大眼楮,夸張地吸了口氣︰“ ,這步伐……是不是太快了?”
趙婉晴在一旁小聲調侃︰“我看郡主是真的對你有興趣。要不你明天穿得風騷點兒?”
劉軍無語︰“我穿什麼不都能贏?”
趙凌霜背手而立,輕輕撇嘴︰“還真飄了。”
畫舫已隱入夜幕,水面微波蕩漾,像極了命運之手正在悄悄描繪的漣漪圖卷。
而劉軍,一步步地,正踏入那個屬于天潢貴冑、才子佳人的棋局中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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