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大娟樂呵呵的，似乎並沒計較這句話。
“今天心情好嘛，小孩子又走不得多少路，三輪車有幾個錢，叫小孩開心一下咯。”
等到王大娟和方雨妹坐好，三輪車師傅就開始嘟嘟嘟開動了。
這里有兩種三輪車。
一種是有車廂的三輪車蒙上一層尼龍布，車廂兩邊搭上木板給人坐，能坐很多人，只能從車廂尾部看見外面。
一種是有專門座位的三輪車，前面騎車的一個座位，後面兩個乘客的位置，頂上是封起來的，但兩邊是敞開的，可以對周邊景色一覽無遺。
一般往來大方村和縣里的，五毛錢一位的就是這種。
方雨妹坐在車座上，好奇地偏頭看外面的景象。
田間一片剛種下去的水稻苗小小的，隔著固定的間距整整齊齊立在水里。
路邊的牽牛花一叢一叢，好多紫色的白色的花還開著。
田邊還有很多溝。
方雨妹看著這些溝，心想，也不知道里面有沒有魚。
一路上都是差不多的風景，但方雨妹就是一直看一直看，高高興興的，也不膩。
到了縣城，下車的地方很熱鬧，有個菜市場。
很多人把自己種的菜擺在這里賣。
泥土的地面坑坑窪窪，混著一些沙子，低窪的地方還有難聞的腐水。
因為很多人養了雞也在這里賣，雞殺完，血水流到這里，慢慢就臭了。
還有些人把魚也放在這里賣，養魚的水就很腥。
菜市場就早上賣菜最熱鬧，路邊還有幾個做吃食的攤子，飄出煙火氣息。
炸油條的，拌粉的，煮餛飩的，還有炸油餅的，賣麻餈的，這些吃的看得方雨妹口水直流。
看上去都很好吃的樣子。
她什麼都想吃。
王大娟這時候還是和顏悅色的。
她問“你想吃什麼？”
方雨妹有些不敢選，怕選錯了會被罵。
過了一會兒，她才有些試探地說“我想吃清湯。”
清湯就是皮多肉少的餛飩，放進滴了香油的湯里，吃起來香熱爽滑，還有一點肉味。
王大娟倒是沒罵人，帶著她坐在煮清湯的攤子前，這些攤子都帶了一些桌凳，擺在周圍好讓人坐下來吃。
“幫我煮一碗清湯！”
“好 ！馬上好！”清湯攤主熱情應了一聲，立馬抓起一把清湯丟進了鍋里。
一碗也就十來個，做得熟練了，一把抓多少心里早就有了數。
沒兩下，冒著熱氣的清湯就端上了桌。
湯里飄著餛飩皮，一股香氣沖鼻而來。
方雨妹問“奶，你要不要吃點？”
王大娟呵呵笑道“奶不吃，你自個吃吧。”
于是方雨妹拿起勺子，從滾燙的湯里舀起一個完整的餛飩，透亮的薄薄的皮在勺子邊緣垂下，像一張絲綢。
她吹了吹，然後順著皮咬了下去，再慢慢將勺子盛著的有肉的部分吃進嘴里。
由于清湯很燙，她這麼吃也不算慢。
但王大娟還是催了催“快點吃！等下還要帶你去吃其他好吃的，去晚了就沒了 。”
方雨妹只好加快速度，舌頭沒忍住被燙了一下，沙沙麻麻的感覺遍布舌頭表面。
吃完了清湯，王大娟付了錢，就帶著方雨妹到處逛。
一邊逛，王大娟一邊說“雨妹，今天開心不？”
方雨妹高興點頭“開心，清湯真好吃！”
王大娟眼里閃過一道幽幽的光，然後呵呵笑道
“奶今天請你坐了三輪車，又給你買了清湯，也不算虧待你吧。”
方雨妹沒听懂這句話，她還在想著該怎麼回答，王大娟突然停了下來，眼楮幽幽地望著她。
“你想上廁所不？”
方雨妹搖了搖頭。
王大娟就說“你在這里等一下，我去上個廁所，等下就回來。”
單純的方雨妹點了點頭。
“好哦。”
她現在舌頭還是麻的，就像樹上那總是滋啦滋啦叫的知了的聲音，麻滋滋的。
等了一段時間，方雨妹以為奶奶要上大的。
眼看著太陽照過來，她就找了個陰涼的地方，坐在了一塊石板上。
她也不怕被罵。
大不了褲子自己洗。
反正她也經常洗自己的衣服。
這會兒公共廁所還得收費呢。
王大娟不想上廁所也不想花錢，她單純就是朝著廁所的方向走過來誆騙方雨妹。
然後她又在廁所門口從另一條路繞走了。
她怕方雨妹反應過來追上她，就買了幾根油條，叫了一輛三輪車把她送回了大方村。
她神情自若地踏進家門，手里頭還提著那幾根油條，把油條放在桌子上，跟花高芝說
“中午拿油條打個湯。”
花高芝看見她回來了，身後沒跟著方雨妹，于是問道
“雨妹沒跟你回來嗎？”
王大娟面不改色地說“她去圖書館看書了，說中午吃飯再回來。”
花高芝點了點頭，也沒懷疑。
畢竟老太婆再怎麼神經病，總不會把已經養到七八歲的孫女丟了吧？
然後她就去菜園拔菜，然後洗菜了。
原本花高芝是到食堂吃的，不過今天王大娟叫她拿油條打湯，應該就是讓她們在家里吃了。
也不知道這個老太婆突然變這麼好是發了什麼神經。
叫她做午飯，那她就不客氣了。
大米飯蒸滿，不拿紅薯湊數。
菜里油多放，梁上的臘肉也切了一條下來。
蛋像不要錢一樣一顆一顆打下鍋。
還沒到飯點，香氣就飄開了。
王大娟聞見這股香氣，面皮忍不住抽動，她一聞就知道花高芝絕對用了不少好食材。
但今天她剛丟了方雨妹，也就沒說什麼。
心痛的她決定以後再也不要花高芝在家吃飯了。
方建國在食堂打了肉，沒看見花高芝，就知道她今天在家吃，于是把肉也端回了家。
這下桌上的菜色可豐富得不得了。
豆角炒蛋，辣椒炒臘肉，油條蛋花湯，還有個閃著油光的茄子。
加上方建國帶來的番茄炖牛腩，所有人成功看餓了。
“咦，雨妹哪里去了，怎麼不來吃飯？”方建國轉頭，沒看見女兒身影，有些納悶。
王大娟淡定地說“哦，今天她跟我回來的時候，去圖書館了。估計在那里看書看忘了時間，你去叫她回來吃飯吧。”
方建國不疑有他，轉身出了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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