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家橋大隊長一琢磨，村里也沒理由出錢白給那些後生學技術啊。
當下征求村民意見，如果想去學，就自個兒出錢，村里把想學的集合起來登記，名單給大方村送去，人多了還有優惠呢。
學成回來村里給補貼。
還真有不少想去學的。
周老爹都想把自己孫子送去，但他親家在大方村，走村集體這條路過去還得花錢，他想托托關系，可以不用花錢就去學。
不少人都是這個想法，畢竟兩個村離得太近了，沾親帶故也是難免的，既然有這麼一層關系，何必白出這個錢？
不過倒也不是所有人都在大方村有親戚的。
有人就問了︰“大隊長，這學的都是什麼技術哇？”
周大隊長掏出了一張寫著大字的紅紙，然後念了起來。
“學裁縫的，要到他們制衣廠當學徒，學半年，包一餐飯，不要錢，但只要十個人。
“學廚藝的，也是給師傅打下手，學三年，第一年不要錢，第二年開始學費一年五塊。
“學機械維修的，師傅手把手帶，學一年，學費十塊。
學剃頭的，期限是半年，第一個月學費一塊，後頭要給師傅幫工，不要學費。
攏共就是這幾樣，想學的就過來報名。”
一時之間，大家都沒什麼動作。
大部分人都在糾結，不要錢的當然是最好的，可學裁縫的就只要十個人，去晚了就沒名額了，但自己還想去找找關系，看看能不能托關系進去。
于是大家都猶豫起來。
猶豫了片刻，那些沒親戚的人率先沖了上去。
“大隊長，我要給我女兒報裁縫！”
“對對對，我家兒子也要報裁縫！”
很快，裁縫十個人名額就滿了，大隊長喊︰“裁縫滿了！裁縫滿了！”
嚷著要學裁縫又沒搶到名額的，這會兒趕緊轉變方向︰“誒誒！我們家要學廚藝！快給我登記一下！”
學廚藝的頭一年不要錢，那他們學一年就不學了不就好了？
都學一年了，怎麼著也能學點東西吧？
到時候回來，就跟外頭說是學過廚藝的，能吃到口飯就行了。難不成還真指望去大飯店當廚子？
也有報機械維修的，這東西學費雖然貴，但是出來很吃香啊！前期投入大些，後頭日子不就好過了麼。
學剃頭的也有，才只要一塊錢，能學半年，學費倒也不是很高，最重要的是周期短，只要半年出來就可以接活了。
不開剃頭攤子，去其他村里給人剃頭，不也能賺錢嗎？
一時之間，報名現場也挺火爆，你一言我一語，耳邊吵吵嚷嚷，這個喊廚子廚子，那個喊我要學機械維修，大隊長頭都暈了。
他只能喊︰“慢慢來！一個人一個來！你們吵得我都听不清楚了！”
這頭還在火熱報名，那頭吳木香和花自強已經期待起了自己的免費勞動力。
要不怎麼說古人有智慧呢。
所謂學徒制，當徒弟的想學本事，當師傅的要個干活的，兩方才一拍即合，成了師徒，而這個思路同樣也在吳木香和花自強之中被用起來。
廠里一個工人就得要30塊錢工資，叫這些年輕人先去生產線實習兩個月，知道了做衣服的各個流程，再到手頭慢慢教剪裁設計。
既有了勞動力，又可以培養自己想要的人。
花自強和理發師也是一樣的想法。
這麼多人，一個人是教不過來的。
只能先叫他們從切菜做起。
而花自強要擺攤，正好要準備食材，這不就是瞌睡送來了枕頭嗎。
想學炒菜的，就叫他們切菜，想學面點的，就叫他們磨面揉面。
刀功練出來了，再教他們炒菜，炒得好的，送去食堂幫工，學得慢的，再慢慢教。
這樣分層下來，就有效率多了。
理發師的主意則是先教他們簡單的剪發技巧，再把活分給他們，既減輕自己的壓力，又可以叫他們練手。
周老爹拿著兩個大包菜，找到了萬青柳，一張老臉客氣又略帶討好地笑出了皺紋︰“親家母，我們家小豐二十好幾了，也沒個正經活路，想來你們村學點技術。”
萬青柳︰“周家橋不是可以報名來學嗎？再說我听說他抓魚很厲害，干什麼硬要學技術，抓魚去賣也是一條路。”
周老爹嘆了口氣，有些憂愁的樣子︰“買賣生意終究不是正經活，種地 又賺不到幾個錢，還是學門技術，進廠才是正經的。”
“也不拘是廚子還是剃頭，或是修機器，都不要緊，有口飯吃就滿意了，眼下他還有媳婦孩子要養，總得有個工作。”
萬青柳懂了，周老爹這是想白嫖，因為大方村的後生可以免費學，所以他想來托關系。
同樣的對話還在很多人家上演，關系好的去和大隊長說了一嘴，大隊長手一揮。
“這個不行的！我就在這里和你明說，我們村的小孩能學是村里出的錢，村里出錢相當于所有村民出的錢，你願意自個出錢便宜外人嗎？”
這麼一說，來說情的人也就放棄了，一想到里面有自己的一份，其他村孩子要來佔自己便宜，瞬間就不大樂意了。
關系不好的那就當場拒絕了，一張嘴罵罵咧咧開始叭叭起來。
“當年你跟我家借糧死活不還，現在又腆著臉過來跟我說這個，去你老爹的鬼，想學自己出錢啊！我們自己的小孩都學不過來呢！”
“不行就不行，還以為誰都要求你一樣，還姑姑 ，我呸！以後我家跟你老死不相往來！”
回應的是一口痰噴出來，“去你媽的，你以為我好喜歡和你當親戚！滾回去！”
……
不管怎麼說，萬青柳有理由拒絕周老爹了。
她裝作遺憾道︰“親家公，你也看到了，大隊長不同意。其實做生意沒什麼不好，你看現在政策都鼓勵做生意哩，小孩能賺到錢不就是了。”
周老爹有些失落地嘆了口氣，“哦，那是沒辦法，不好意思，麻煩你了。”
說話的時候，又撂下兩個大包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