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遲遲，我要去你外公家一趟，你要跟著不？”
周玉嬌轉頭朝屋內喊道。
花晚遲趕緊沖了出來，“我去！我要去！”
她其實很想看看外面的災情怎麼樣，看看能不能找機會刷點功德。
“動作快點，穿上套鞋，帶傘！”周玉嬌像是趕著時間似的奪命連環催。
大抵勤快人都很麻利，做什麼都要快速利落，見不得蝸牛似的磨磨蹭蹭。
花晚遲匆匆穿好套鞋，又拿上了雨傘，就跟著她媽一起出了門。
小柚子和小樂坐在院子里鋪磚的地方，一邊開夏威夷果，一邊看著周玉嬌和花晚遲兩人快步出門。
小柚子扭頭看見萬青柳，順嘴問︰“奶，今天中午吃什麼？”
萬青柳︰“吃馬鈴薯，空心菜還有魚。”
小柚子有點遺憾，今天沒有她最愛吃的菜，不過她並不挑食，這些菜其實也能吃。
萬青柳問︰“這水還不曉得什麼時間退掉，你老師有說什麼時候開課不？”
小柚子︰“老師說休息兩天，要是兩天後水沒退就可以不用去學校，退了就要去上課。”
“那你們還不明天就要上學？”
說完，萬青柳又說了一句︰“不過也差不多，要是今天不下雨，明天水應該也退了。”
方旺火家已經翻出了壓箱底的麻衣，準備辦喪事了。
方旺火臉色沉痛︰“這次發這麼大水，你們媽肯定是被水沖走了，找不到尸體罷了，給她辦喪了個結果，你們媽辛苦了一輩子，作為子女，總也要披麻戴孝盡個心。”
兒子們個個低頭听著，兒媳婦們心里嘀咕。
老頭子慣會說，也沒見他自個平時有多上勁，還不是當個甩手掌櫃似的什麼也不做。
雖然懷著孕，江紫英和李淑芬手頭還是要干活，倒是也沒安排什麼重的活，就是叫她們裁布條。
說是裁布條，其實布條本來就是制衣廠便宜處理的碎布頭，只是形狀不太規整，兩人把它們整理得像樣些。
子孫要披麻戴孝，再疏遠一點的後輩就只需要穿白色孝衣，遠一些的親朋好友胳膊上就綁一個黑色或是白色的布條。
幾個男人布置靈堂，沒有尸體就把衣服供奉在桌子上，然後去找人畫像，打墓碑和棺材。
方建國兄弟三個一邊沉痛哭泣，一邊貼白對聯，買了鞭炮在家門口放，以表示家里有人過世。
住在邊上的幾戶有些同情。
“怎麼說，你們媽真的沒了？”
方建業抹著眼淚，哽咽道︰“這麼大的雨，又發了這麼大的水，找不見人影不就是被沖走了？”
“哎喲，你們多找一下咯！”
“就是啊，萬一她跑到別的村去了呢？”
“萬一她在自己的喪禮上回了家，那多晦氣哦！”
方建國嘆氣︰“爸叫我們辦個後事盡孝，不打算再找了。媽要是回不來，也就和死了差不多了。”
鄰居簡直目瞪口呆，啞口無言。
轉身都是搖頭，沒見過這樣的兒子。
總之，葬禮就這麼辦起來了。
布置好了靈堂，家里的幾個人分頭去通知各處親戚。
大家都很震驚。
“啊？過了？怎麼過的？怎麼突然就沒了。”
“前段時間還看她好好的 ，怎麼一下就過身了？”
“你不是說笑吧？”
“是出了什麼意外嗎？我看你媽不像是要過世的樣子啊。”
方旺火家的幾個人也不想過多解釋，用一兩句話含糊帶過，也就算是通知到位了。
各路親朋到場吊唁，一看靈堂連尸身都沒有，腦袋里就更是一頭霧水了。
這是辦的什麼事呢？
人過了身也不收殮尸身？
光擺個靈堂是像什麼樣？
還是方旺火解釋︰“人叫水沖走了，沒找到尸體。”
親戚們眉頭緊皺︰“去下游找啊！你們去找了沒有？”
方旺火顯然不想這麼麻煩，幾個兒子兒媳更不想費這麼多力氣，只能搪塞說著找了，但沒找到。
既然已經找了，那也不好多說什麼。
大家都往盆里燒了些紙，嘆息性命無常。
好好的人突然一下就過了，也實在是太猝不及防了點。
夜里，兄弟三個輪流守靈，一邊守靈一邊燒紙。
花晚麗和小樂雖說和方旺火家斷了關系，但眼下方建中的媽“死了”，不出面總是要被人說嘴的。
不過萬青柳到底是沒讓她們出現。
“人死了沒死還不知道 ，這像什麼話。”
到了要上課這天，水果然退了，可以過路了，花許國就騎著三輪車帶三個小孩去上學，順帶辦轉學手續。
王大娟全然不知道自己在家莫名其妙被宣判了過世，家里頭還在給她辦喪事。
雖說退了水，她也不著急回家，在方建中家住著還挺逍遙自在。
“迎春啊，媽想吃這個。”王大娟帶著笑意指著水果攤上的荔枝。
但凡是從外面運過來的水果都不便宜，方建中如果是買給自己或是老婆孩子吃，是絲毫不會心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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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如果買給他親媽吃，他多少是有點舍不得。
但這會兒他也只能忍痛買了，畢竟不順著他媽，他媽就一下變臉了，恨意翻涌上來，開始指著他破口大罵。
在外面別人眼里實在是不好看。
方建中嘆氣，暫且先順著，等把她哄回家，自己就解脫了。
他現在是反應過來了，他媽大概是腦子出了點問題，把他認成了不知道是誰，總歸不是他自己。
沒看認出是他的時候，那臉色有多憤恨嗎。
他甚至懷疑，那個迎春才是他媽親生兒子，自己和那個迎春掉包了。
但很顯然，一照鏡子，再多借口都說不通了。
他的眉眼間和他親爸親媽都有相似之處，說不是親生的都沒人信。
方建中擠出一個順從的笑︰“媽，這個貴，我給你買一點嘗嘗味道好不好？”
王大娟懷疑的眼珠子盯著他︰“你男人不是有錢得很嗎？怎麼這點水果都舍不得給媽買了？”
方建中心想他沒記錯的話方燦花嫁的男人好像也不是什麼有錢人吧？
所以他媽到底是把他認成哪個人了？
他嘆氣︰“唉，媽，你挑吧。挑完了我送你回家好吧？”
王大娟這才滿意地挑起了荔枝。
至于後半句話有沒有听進去，又或者會不會裝作沒听見，這很難說。
方建中只希望，他媽趕快回老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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