蒙洪坐在茶館門口的桌子上,心里盡是數不盡的感慨。
以往蒙家在野貓溪鎮上開著雜貨鋪子,多少能賺些銀錢,加之父母皆是苦出身,日子過得也比較節儉。
但是,即便是節儉,蒙家幾口人至少能吃飽飯。
否則,在私塾做夫子的老岳父也不可能將家中的獨女嫁到蒙家來挨餓。
再回頭看看身旁這些人,為了給求一口吃的,為了給家人尋一條活路,甘願賣身為奴。
再想想大姐的遭遇,若是沒有獲得神仙的庇護,說不定現在的境況比之這些人也沒有什麼不同。
好在,他們家是幸運的,跟著大姐一起,日子是越來越好。
而且,現在自己的家人大多都聚在一起了,往後大家一起努力,日子一定會越過越好的。
正思索間,就听見茶館的掌櫃在門口說話的聲音︰"小狗子,你帶著你這些小乞丐走吧,今日我的茶館被人包下了,暫時沒有客人剩下的吃食,你們去別家店鋪看看吧。"
一個焦急的孩子聲音響起︰"掌櫃的,你就行行好讓我們進去吧,我們今天不是來要吃的,我們的小伙伴生病了,我們听說回春堂的紀大夫在您這里,我們是來求鄭大夫看病的,你就行行好吧。"
掌櫃听到孩子的聲音卻不滿的道︰"小狗子,平時你在我店里拿點吃的也就算了,怎麼還睜眼說瞎話呢,你找紀大夫看病,你有錢嗎?就算紀大夫給你的小伙伴看了病,你哪兒來銀子去抓藥?"
門外頓時沒了聲音。
蒙洪听到這里,走出了茶館的大門查看究竟。
他看到一個衣衫襤褸,骨瘦如柴,估摸著只有十來歲的小乞丐,正一臉懇求的看著茶館的掌櫃。
在小乞丐身後,還有三四個同樣瘦弱不堪的小乞丐。
其中一個稍大一點的小乞丐,背上背著一個滿臉通紅的小乞丐。正焦急的等待著。
在兩旁,還有兩個小乞丐,一人幫忙扶著被背著的小乞丐,另一個則是用一塊不知是什麼材料的破布,沾濕了水在幫背上的小乞丐降溫。
掌櫃注意到蒙洪走出茶館,歉意的道︰"公子,不好意思,打擾你了,就是幾個經常來討要吃食的小乞丐,我這就讓他們走。"
說完,掌櫃對為首的小乞丐道︰"小狗子,好話歹話我都說了,你趕緊走,要是驚擾了我的貴客,以後你再也別來我這里討吃食了。"
蒙洪則阻止了掌櫃,溫和的問小狗子道︰"小狗子,你們是來尋大夫看病的嗎?"
小狗子聞言,立即露出欣喜的笑容,感激道︰"是的,公子,小猴子今天早上去討飯的時候,被幾個縣城的孩子追打,為了逃走他跳進了河里,不想,沒過多久就發起了高燒,我們本來想帶他求紀大夫瞧病,卻得知紀大夫被請來了茶館,所以,我們就背著小猴子過來找紀大夫。"
蒙洪卻沒有直接說要不要他們進去看病,而是問道︰"小猴子是為什麼被城里的孩子追打?"
小狗子听到蒙洪的話,一下子就明白了他的意思,趕緊道︰"公子,小猴子他沒有偷東西,我們幾個一直都規規矩矩的乞討,從來不會偷東西,別人不給我們是不會拿的。或許因為我們都是孤兒,所以,縣城里的孩子看不起我們,平常就喜歡欺負我們,經常朝我們丟石頭。"
小狗子的聲音很是平穩,仿佛在述說一件與自己無關的事情。
蒙洪心中微動,繼續問道︰"你們的父母呢?他們去了哪里"
小狗子聞言眼中露出一抹茫然,平靜中透著哀傷的道︰"我們還不記事的時候,朝廷大軍為了趕走元人,就把我們的父輩抓去殺敵了,仗打完了,他們也沒有回來。我們的村子遭了山匪,村子沒了,我們跟著家里的人一路乞討來了縣城,其他人漸漸都沒了,現在就剩下我們幾個人了。"
蒙洪了然。
明夏朝廷攻打元人的時候,為了壯大兵力,四處抓壯丁,打出了驅除元人,還我河山的口號。
可是,元人趕走了,江山歸了明夏朝廷,老百姓的日子依然過得水深火熱。
甚至,因為明夏朝廷和元人開戰,一些從戰場上逃出來的殘兵竄入了山中,成了為禍一方的山匪。
明夏朝廷則只顧著對外爭奪地盤,根本沒有多余的精力來清剿內部的匪患,以至于讓平民百姓的日子更是雪上加霜,不得不離家逃難。
但是,現在天下大亂,征戰不休,逃去其他地方又有何不同?
反倒是離了家鄉,失去依靠,更容易泯滅在滾滾的歷史洪流中。
因此而成為孤兒的孩子,在失去了家人的庇護之後,就只能成為乞丐,自生自滅。
知道了幾個小乞丐的來歷,想到家中正在買人,蒙洪不由得對小乞丐幾人動了幾分惻隱之心,他對小乞丐問道︰"小狗子,我家里現在缺人干活,你可願意帶他們來幫我家做事?"
小狗子聞言,不可置信的問道︰"公子你願意讓我幫你做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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蒙洪點點頭,指了指茶館里正在排隊讓紀大夫診脈的眾人道︰"你也看到了,他們都是我今天買的下人,他們以後都要為我家做事。只要你願意,也可以來幫我做事。"
小狗子听了蒙洪的話,再次驚得瞪大了眼楮,有些不確定的問道︰"公子,你的意思是也要買下我們嗎?"
蒙洪聞言,想了想,好像買下他們也無不可,于是點頭道︰"嗯,如果你們願意,我可以把你們買下來,但是……"
他的話還沒有說完,就听見小狗子身後的幾個小乞丐一陣歡呼︰"啊!太好了,有人願意買我們了,我們再也不用要飯了,再也沒有人說我們是沒有人要的賤種了。"
"太好了,太好了,有人買我們了。"
"小猴子,你快醒醒,我們找到東家了,他肯定會給你治病的。"
就連一向表現的最沉穩的小狗子,此時也激動的道︰"公子,只要你願意買我們,我們不要賣身的錢,您只要給我們一口飯吃就行,我們吃的很少的,你放心,我們一定好好干活。"
"不過,公子,能不能先請紀大夫救救小猴子,他燒得好厲害,若是不給他醫治,我擔心他會沒了。"
對小乞丐們的反應,蒙洪感到非常意外。
本來,他以為這幾個小乞丐之所以會淪為乞丐,應該是不願意賣身為奴。
不料,連話都沒有說完,幾個小乞丐就答應了,而且還為此歡呼。
可見,在小乞丐們的心里,有人願意要他們,是一件多麼值得開心的事情。
同時,證明他們在平日遭受了多少的欺凌和白眼,才會如此希望自己能有人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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