錢桂芬鬧上門的當日，蒙洪帶著徐大柱和徐二柱上路了。
前些日子給家里買驢子的時候，蒙洪就已經去牙行看過了。
牙行的人牙子對來過一次的蒙洪還有印象，听說他還要買人，當時就高興的將牙行中賣身的人叫了出來。
在牙行中，那些相貌出色，五官端正的小孩子最搶手，其次就是身強力壯的年輕男女，可以干粗活重活，而上了年紀的人一般都不要。
可惜，當時牙行這些人都是別人挑剩下的，根本不符合蒙洪的要求。
無奈之下，蒙洪只能給牙行下了定，讓他們從別的地方尋一些符合要求的人過來。
蒙家買人的條件說起來並不苛刻，要求賣身的人是一家一家的，但實際操作起來卻難度不小。
畢竟，一般人家遇到困難，第一個選擇就是將家中的女兒賣給人當奴婢，其次才會考慮家里的其他人。
如果不是遇到實在無法渡過的難關，誰會想全家賣身為奴。
或許有的人覺得將一家人買回來，有老有小並不劃算，但是蒙小華和蒙洪考慮的卻不同。
最起碼即便賣身為奴也要一家子在一起的人，說明這家人的人心很齊，是講情義的，不會輕易拋棄家人。
而且，以後進了自己家，有家人作為牽絆，無論做什麼事情也多了一層顧忌。
反倒是那些賣兒賣女的人，即便其遭遇或許讓人同情，但既然能狠心將自己的子女賣作奴僕，其用心就值得考量一二。
說不定什麼就會再次找上門來，讓賣身為奴的孩子拿錢貼補家庭。
賣身為奴又能如何貼補原生家庭，不就只能從主家想辦法嗎？
所以，蒙小華和蒙洪商議下來，寧願在價錢上吃一些虧，也要盡量買全家賣身為奴的人。
好在，在這個時代，只要有錢，許多事情辦起來就很容易辦到。
即便沒有錢桂芬這一出，蒙洪也和人牙子約好了今日前來領人。
騎著小毛驢一路趕到遂寧縣的牙行，人牙子周三旺已經站在門前探頭張望。
遠遠看見蒙洪，周三旺沖著蒙洪揮了揮手，回頭吩咐了牙行里的人一聲，就興沖沖的迎了上來，臉上帶笑道︰&34；蒙公子，你總算來了，我可是等你好些日子了。&34；
蒙洪將毛驢的韁繩遞給徐二柱。
帶著徐大柱跟在周三旺的身後走進牙行，問道︰&34；周牙人，我要的人準備好了嗎？&34；
周三旺歡笑著道︰&34；蒙公子，上次你下定以後，我就從附近縣城的牙行挑了幾戶人家過來，我把他們都叫出來，你要是瞧上了哪一家，直接告訴我就行，當然，若是你全部都瞧上了，都帶走最好。&34；
牙行這種負責人口買賣的地方，本就屬于官府直屬管轄，每成交一筆交易，官府都能從中抽稅。
當然，負責買賣的人牙子也能從中抽成，否則，也沒人願意做這種吃力不討好的事情。
很快，周三旺就帶著一對父女出來。
一個瘸腿男人牽著一個五六歲的小女孩，走到蒙洪面前道︰&34；這位公子，我願意把女兒賣給你，若是你願意，將我一起買下也可以。&34；
此時，頭發枯黃的小女孩瞪著驚恐的眼神，死死拉著瘸腿男子的衣袖，一張臉像是小花貓一般。
蒙洪看了瘸腿男子一眼。搖頭道︰&34；孩子太小，你又不能干重活，我不要！&34；
那男人一听蒙洪不要他們，頓時有些急了，拎起小女孩的胳膊一陣搖晃，焦急的道︰&34；公子，我家女兒能干活的，洗衣服做飯什麼都會。&34；
孩子瘦瘦小小的身體，隨著漢子的搖晃宛如稻草一般搖擺。
蒙洪冷眼看著漢子，語氣冰冷的道︰&34；我家是鄉下人家，買人回去要種地干活的，活多又重，你們做不了。&34；
見主家一點沒有心軟，漢子拉著小女孩轉身就走，嘴里還嘟囔著︰&34；沒用的東西，賣都賣不掉，老子還要用糧食養著你，和你那個沒用的娘一樣的廢物。&34；
小女孩手臂被拽得生疼，哇哇大哭著，蒙洪卻一點沒有心軟。
這個孩子一看就是被漢子虐待著長大的，而且過于瘦小，買回去根本干不了什麼。
反觀那個瘸腿漢子，都淪落到賣女兒的地步了，面上卻無菜色，反而透著紅潤，一看就知道不是虧待自己的人。
這樣的人買回去，不能干重活不說，說不定還得主家養著他。
蒙家現在是缺人，卻不是來搞慈善的，這樣的一對父女當然不可能領回家去。
瘸腿父女離開，周三旺又帶著三個人上來，其中的老婦人站出來，對著蒙洪露出一副討好的笑容道︰&34；公子，我們祖孫三人都想要賣身為奴，不知道你是否願意買下我們。&34；
周三旺在一旁補充道︰&34；這一家子的男人死在戰亂中了，除了這個婆子，還有一個兒媳婦和一個孫女，三人都能干活，公子買回去正好。&3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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蒙洪盯著婆子看了幾眼，又瞧了瞧站在婆子身後的母女，搖了搖頭道︰&34；我不買。&34；
剛剛他看了，這祖孫三人雖然衣衫破爛，但老婆子的手上卻沒有多少干活留下的痕跡，反倒是那一對母女一直低垂著頭沒有說話在衣衫遮掩不住的地方，若隱若現一道道青紫的痕跡。
明眼人一下就能看出來，這婆子是一個搓磨兒媳婦，虐待孫女的人。
這樣的人老蒙家可不要。
婆子不滿的嘀咕道︰&34；哼！還看不上我們，看你的樣子也不是啥了不起的家庭。&34；
最近家里一直在忙，蒙洪為了方便幫忙，身上穿的一件洗得有些發白的長衫，今日匆匆趕來，他也沒換衣服，不想卻被這婆子鄙視了。
蒙洪聞言冷冷瞥了婆子一眼，對周三旺道︰&34；周牙人，如果你準備的都是這樣的貨色，就全部帶下去吧，我請其他牙人幫我物色人選。&34；
周三旺聞言，頓時臉色變了。
他本來想著蒙洪一個讀書人，應當不懂人情世故，他能趁機將手頭一些挑剩下賣不出去的人推給蒙洪。
不料，一連出來了兩家蒙洪看不上不說，還出言警告了他，讓他不得不打消哄騙對方的心思。
別到時候把到手的客戶推給了別人，豈不是偷雞不成蝕把米。
就算同在一個牙行里，牙人和牙人也是競爭的關系。
事關自己的錢袋，周三旺趕緊陪著笑臉道︰&34；蒙公子，您喝茶稍等片刻，我立刻去安排，保證你帶來的人讓你滿意。&34；
蒙洪不置可否的對周三旺點點頭，端起茶杯抿了一口。
周三旺趕緊出了房間。
有了他的警告，周三旺應該不會再用濫竽充數的人來糊弄自己，定然把真正符合要求的人帶過來。
否則，丟了生意不說，他周三旺以後的名聲壞了，就沒法在這一行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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