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枝碧卻一下子懵了。
她被婆婆錢桂芬使喚過來找村長,本來想著請村長喊幾個人把婆婆和大伯哥幫忙送回家里,既然是幫忙,離村子也沒多遠,當然不用準備飯食,更不用給錢。
不料,老村長根本不按套路出牌,一句話就打破了她的幻想。
李枝碧嘴唇動了又動,聲若蚊吶︰"村長,從神龍坡到我家沒有幾步路,二十文是不是太多了,都是一個村子的人,這也……"
蔣洪瑞一個眼神冷冷的掃了過去︰"你現在知道大家是一個村子的人了,你剛才給三娃子他們怎麼說的?做人講良心,既然你家不講規矩,那就講錢!你回去告訴錢桂芬,只要她願意給錢,三娃子他們就好好抬她回去。否則,就老老實實在路邊躺著,等山豬下來把她叼走。"
听著以往慈祥的老村長變得冷漠無情,李枝碧將求助的目光投向了屋子里其他人。
不料,她從眾人的臉上只看到了十分一致的冷漠,甚至還夾雜著怒氣。
李枝碧走也不是,留也不是,只得低著頭搓著衣角,忍受著眾人目光中越來越盛的怒氣。
婆媳多年,李枝碧太清楚婆婆的性格了,她若是回去告訴婆婆給錢才能送她們回去,得到的只有一頓臭罵。
但是,不走也沒有用。
不僅是蔣洪瑞在小石村的威望高,說話管用,而且屋子里的漢子都是蔣洪瑞的晚輩,他的話眾人必須要听。
更何況,在這件事上,她們潘家確實不佔理。
眾人也不管她,自顧自的聊著天,話語中少不了諷刺潘家人自私吝嗇,有多麼討人嫌。
李枝碧臉色越來越蒼白,卻一步都不肯移動腳步。
直到王鳳群煮好了稀飯,端著一缸缽稀飯進來,蔣洪瑞才再次出聲道︰"你們吃飯吧,累了一天,吃飽了就回家去早點休息,。"
老村長的家境本來在小石村就是數一數二的,如今又有蔣才國幫蒙小華收購草藥的進項,家里也能時不時吃白米飯了。
屋里這些晚輩今天听自己的安排去接潘家母子,不僅趕路受了累,而且還受了氣,蔣洪瑞就安排了白米粥稀飯和小菜給他們填一填肚子。
李枝碧聞著香噴噴的米粥香,空空的肚子里早就開始打鼓了,她一直站在這里不走,也想能不能蹭一碗白米粥喝喝。
潘家的糧食都被婆婆錢桂芬掌管著,日常只有吃得臉發綠的野菜稀飯。
即便婆婆被關進大牢的日子,她也只敢偷偷摸摸在稀飯里多放半把米,不敢煮濃稠的稀飯喝,免得婆婆回來發現糧食對不上數,又是一陣臭罵。
雖然按照慣例,即便她這幾天不吃不喝,同樣會被罵偷吃,她也不敢多放米。
不料,李枝碧還沒有移動腳步,卻只等來了一聲冷漠無情的逐客令︰"你走吧,別像個木頭樁子一樣站在這里惹人厭。三娃子,去把門關起來,免得燈光逗蟲子。"
"好的,爺!"叫三娃子的漢子應了一聲,向大門走過去,不過目光落在李枝碧身上,仿佛要吃人的野獸一般。
李枝碧心里害怕,轉身就逃出門去。她感覺今天的老村長特別陌生,完全不是平常那慈祥的模樣,看自己的眼神里只有冷漠,提起錢桂芬的語氣中全是絕情。
李枝碧仿佛被鬼攆腳一般,一路急匆匆的回到了神龍坡下,還沒靠近,就是一陣罵聲傳來。
錢桂芬听到腳步聲,微微抬起身子,卻只見到李枝碧一個人摸黑回來,怒氣沖沖的問道︰"李枝碧,你個死砍老殼的,怎麼去了這麼久一個人回來了,你是不是躲在哪里偷懶了,想等老太婆死在這里,是吧。"
李枝碧欲哭無淚,她連說話的機會都沒有,就被婆婆一陣臭罵。
忍著心頭升起的煩躁,李枝碧走到錢桂芬的滑竿前,小聲道︰"娘,村長不願意幫我們喊人。"
錢桂芬聞言,一陣怒氣涌上心頭︰"他是村長,憑什麼不給我們喊人,我們也是小石村的人,他蔣老頭就想看我們死在路上嗎?等老娘好了,一定要去他門前咒他三天三夜,日他仙人板板……"
錢桂芬一陣發泄,轉頭瞪著自己兒媳婦問道︰"你是不是沒有把我們受了多重的傷說清楚,你再去一趟,告訴蔣老頭,要是他不管我們,我們死在這里,他蔣老頭要負責任!"
李枝碧無奈,只能解釋道︰"娘,剛剛抬滑竿的蔣三娃他們都在村長那里,他們肯定是告我們的狀了,我剛剛去喊沒說話,就被村長罵了一通,把我攆回來了,他們煮了飯都沒有分我一口。"
錢桂芬怒斥道︰"吃吃吃,你個死婆娘,早晚吃死你,老娘還在這里吹風餓肚皮,你還惦記著吃。"
想了想自己還是要求人,她又皺著眉對李枝碧道︰"你再去一趟,就算是跪著求,也要讓蔣老頭喊人抬我們,等我好了,我登門去感謝他!"
說到登門感謝,錢桂芬的語氣里只有慢慢的敷衍。
李枝碧清楚錢桂芬的性子,所謂的感謝,基本上是真的上門說一聲謝謝,可能都還是不情不願的那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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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婆婆的話她又不好當面違逆,只能把忍了很久的話說了出來︰"娘,老村長說了,想要人把你們抬回去,給今天下力的人一個二十個銅板,不然就讓你在這里吹風。"
"想他娘的狗屁吃,蔣老頭這個鑽錢眼里的黑心肝老王八,他……"
錢桂芬听到李枝碧的話,又是好一陣瘋狂輸出,直到屁股上的疼痛壓制了她的火氣才消停下來。
看著一旁木頭樁子一樣的李枝碧,錢桂芬直感覺怒氣上涌,對李枝碧喝道︰"你個沒用娼婦,你去給我喊人,我不信沒了他蔣老頭,老娘今天還回不去了。"
李枝碧抬起頭,十分無奈的問道︰"娘,我去喊誰?"
"你去喊……你去喊……"
幾個面孔在錢桂芬心頭迅速劃過,又馬上被她自己否決了。
她平時交好的幾個老婆子,都是和自己一樣的"精明"人,要是去喊她們幫忙,不曉得要被敲好多棒棒。
而且,要是被那些死老太婆曉得自己成了這樣,以後要被她們笑死。
所以,絕對不能喊她們幫忙。
村里其他的人,估計蔣三娃他們回去一說,肯定沒得人願意來幫他們。
好事不出門,壞事傳千里,蔣三娃他們回去了這麼久,村里的那些人肯定曉得了自己家不出錢不煮飯的事。
咬了咬牙,她說道︰"你去把潘宗和潘宇喊過來,你們娘兒母子三個,先把我背回去,再來背你大哥。我不信還回不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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