村子里留下了這麼多勞動力，村民們終于不用抓緊時間進行秋播，所有人都早早的上床休息。
然而，公雞第一次打鳴的時候，村子里就再次熱鬧了起來。
村里的漢子們去服徭役，必須自帶干糧，即便經過了三天時間的準備，臨出發前依然讓村里好一陣雞飛狗跳。
等到雞鳴第二遍的時候，所有服徭役的人已經聚集在了村口。
其中，臉色灰敗的潘義和潘輝低垂著頭站在人群中。
顯然，錢桂芬沒有舍得將手里的銀子拿出來，幫她的寶貝兒子和寶貝孫子免除徭役。
反倒是村里另外幾個人家，湊了一些銀子為家里的男丁免除了徭役，讓小石村免除徭役的人數達到了九十八人。
蔣洪瑞作為村長，必須親自帶隊前往鎮上集合的地點交接。
而且，免除徭役的銀子也必須由他親自交給縣衙派來的官差。
所以，蔣洪瑞年事已高且身懷巨款，村里的漢子們為他準備了一個滑竿。
所謂的滑竿就是用一個椅子綁上兩個長竹竿，兩頭由兩個漢子抬著走，旁邊再由一個人稍稍扶著，這樣既能保證安全，又不耽誤趕路。
既然是去服徭役的隊伍，抬滑竿的人自然是不缺的。
而且，以蔣洪瑞在村里的威望，給他抬滑竿的人們也沒有怨言。
所以，一群人將蔣洪瑞簇擁在中間，打著火把踏著夜色就出發了。
他們必須在規定的時辰前到達鎮上集合的地點，一旦耽誤了時辰，說不定有什麼等著他們呢。
不抬滑竿的人也沒有空閑著，每個人都背著家里準備的幾十斤干糧。
因為徭役的時間長達四十天，其他食物無法長期儲存，因此準備的干糧幾乎都是炒面。
條件好一些的人家，準備的干糧是炒米或者炒白面，甚至還有幾個煮雞蛋。
一些條件差或者舍不得用白米、白面的人家，則是用了和著麥麩的炒面。
炒面的味道雖然不怎麼樣，卻能保存足夠的時間，而且吃的時候可以用開水沖泡，再往炒面糊糊里丟一些鹽巴，吃起來也算有滋有味兒。
整個小石村總共有近六百人，需要去服徭役的總人數在二百一十人左右。
去除準備花銀子免除徭役的九十幾人，這次小石村去服徭役的還有一百二十來人。
服徭役的隊伍，由蔣洪瑞的二兒子蔣才勇帶隊。
說起來，蔣洪瑞是真的沒有私心。
大兒子蔣才國因為要帶領村子的小商隊，所以不得不免除他的徭役，但是他卻沒有利用私權，再為家里其他人免除徭役，甚至連家里剛剛成年的孫子都一起派了出去。
所以，這也是為何蔣洪瑞在村里威望如此之高的原因之一。
一路緊趕慢趕，小石村服徭役的人終于在太陽從山頭上爬出來的時候趕到了集合地點。
集合的地點就是鎮上的集市。
今天雖然不是趕集的日子，集市上卻烏泱泱的全是人頭，全都是從田家鎮各個村趕過來集中的村民。
村民們以村子為單位聚集在一起，相互議論著什麼。
每當一個村的人趕到集合地點，就掀起一片新的喧嘩。
每年朝廷都要征發徭役，雖然村民們平時很少有交流，但這個時候卻全都聚到了一起。
所以，有相互認識的人，隔著老遠就開始打招呼。
有些人則是看著其他村子的隊伍，指指點點的談論哪個村子來了多少人。
待蔣洪瑞從滑竿上下來的時候，就見到隔壁李家村的村長帶著幾個人走了過來。
還沒走近，就听到李家村的村長李富貴急不可待的開口問道︰"老蔣，你們村子的人怎麼這麼少，我記得你們村符合條件的人差不多有二百來個，看這樣子你們才來了一半啊？"
作為隔壁村的村長，李富貴對小石村有多少人，多少人去服徭役心里還是有個大概的，所以才有此一問。
蔣洪瑞接過晚輩遞過來的拐杖，這才正色回答道︰"今年的徭役時間太長，影響到了村子里的秋播，因此，我們村子里一起湊了一筆錢，打算給一些人免掉徭役，所以來的人少了點。"
李富貴聞言驚訝的道︰"少了點？你這也少了太多了吧，估摸著有一半的人了，這麼多人可是需要很大一筆銀子，你們小石村是有了發財的路子了嗎？這麼富裕。"
作為同樣受到影響的村子，李家村同樣湊了些錢為村子里一些人免除徭役，但是比起小石村的大手筆，李家村就顯得有心無力了，東拼西湊之下，也只湊夠了十來個人免除徭役的銀子。
蔣洪瑞听到李富貴的話並沒有一絲欣喜的神色，而是長長嘆了一口氣道︰"我們哪里有發財的路子，不過是沾了別人的光，村里的一個媳婦兒，說服她娘家人把鎮上的鋪子抵押出去，向貴人借了一筆錢給村里的人，所以我們才能湊出這麼一筆錢來，要不然，我老頭子哪里有這麼大的本事。"
蒙小華借錢的事情，蔣洪瑞已經在全村說過了，本就是不需要保密的事情，他也就直接說了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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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是听到蔣洪瑞解釋李富貴，滿是羨慕的贊嘆道︰"你們村的運氣也太好了，居然有這麼為村子著想的外來媳婦兒，唉，我們李家村怎麼沒有這樣的好事呢？"
見李富貴感慨，蔣洪瑞突然想起錢桂芬的另外一個兒媳婦來，他帶著一些不滿的語氣道︰"說起來，我們村的這個人和你們李家村的人還有些淵源呢。"
"哦，這話怎麼說？"听蔣洪瑞提起自己村子，李富貴當然要問問清楚，巴不得這樣的貴人能和自己村子扯上關系，說不定以後村子有困難也能找人幫幫忙。
蔣洪瑞的臉色肉眼可見的冷了下來道︰"你們李家村有一個叫李枝碧的閨女嫁到了我們村的潘家，她和我們村的這個媳婦兒曾經是妯娌。可這個李枝碧品行不端，成天挑唆婆婆針對妯娌，這個媳婦兒也是個有骨氣的，硬是和夫家和離了，現在自己立了門戶過日子。"
被蔣洪瑞這麼一說，李富貴的臉色就有些掛不住。
畢竟，自己村子出去的人行事不端，他這個村長的臉上也不好看，心里暗暗想著回去要找機會敲打敲打李枝碧的父母。
這養的什麼閨女，把李家村的臉都丟到外面去了。
錯開這個話題，李富貴又和蔣洪瑞聊了幾句就回去了。
又有幾個和蔣洪瑞的村長過來打了招呼，相互閑聊幾句，田家鎮的里長就帶著官差來到了眾人集合的集市。
按照名冊清點各村服徭役的人數，收取免除徭役的賦銀，一套流程下來，十六個村子足足用了一個半時辰。
將名單和賦銀收進箱子里鎖起來，里長和幾個衙役就帶著田家鎮服徭役的兩千多人，浩浩蕩蕩出發了。
一直目送服徭役的隊伍離開視線，前來送行的人們三三兩兩的帶著憂慮返回各自村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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