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蒙小華的話,一個潘家老婦人對錢桂芬直言不諱道︰"我說句公道話,錢氏你這偏心也偏得太過了,現在又不是吃不飽的饑荒日子,不管吃好吃歹,最起碼得讓人吃飽了,只有吃飽了才能好好干活啊,看看這兩個閨女,瘦成什麼樣子了。"
其余說得上話的村婦也紛紛出言︰"就是啊,再是丫頭片子,也不能餓著人家啊,還想賣了大兒子的丫頭給小兒子家說親,她怎麼做得出來的。"
"這也太偏心了,丫頭不是人啊?再說丫頭飯量小,哪里省一點不能讓她們吃飽了,心真是長歪了。"
"你們看看他家這幾個小子,壯得跟牛犢子似得,肯定沒少了他們的吃食,怎麼就不能讓孫女多吃點了?半大小子吃窮老子,這幾個小子隨便一個吃的就夠兩個丫頭吃飽了。"
"你們瞧瞧她家臘梅丫頭,哪里有短了吃食的模樣,既然看不起丫頭片子,也要一碗水端平啊,怎麼就這麼不待見老大家的丫頭。"
"偏心小兒子也偏得太明顯了,老大家不也是她的孫子孫女嗎?她怎麼就能做出賣孫女的歹毒事情,真不知道她怎麼當奶奶的,心特忒惡毒了。"
"她這樣搓磨兒媳婦,誰家敢把閨女嫁到她家去啊?誰的姑娘自己不心疼啊。"
……
圍觀的村婦們可不管錢桂芬越來越難看的臉色,什麼難听說什麼。
反正在一個村子里,總有和錢桂芬關系不怎麼樣的,如今抓住機會能將錢桂芬好好奚落一番,她們怎麼能錯過?
大不了就是吵一架,誰怕誰啊?
錢桂芬嘴巴開合,臉色陰沉卻無法反駁。
真要把她搓磨兒媳婦的名聲傳出去,孫子們找媳婦兒就難了。
畢竟,搓磨兒媳婦的事情都會做,但是傳到十鄉八里去,哪里還有好姑娘願意嫁到潘家來?
而且,這些敢說話的村婦,她也不敢撕破臉吵鬧,寡不敵眾不說,都在村子里,抬頭不見低頭見,她要是成了眾矢之的,以後還怎麼在村子里生活?
李枝碧在婆婆在眾人的言語討伐中敗下陣來,顧不得再看熱鬧,眼珠一轉開口笑道︰"各位嬸子、嫂子,孩子和孩子還是不一樣的,有的孩子生來就福氣,隨便吃點就長肉,有的孩子福氣薄,吃多少也不見肉,吃同樣的飯菜,兩個佷女瘦成這樣可不是婆婆虧待了她們。"
"我家臘梅長得好,那是她有福氣,將來注定要嫁給有福氣的人家,兩個佷女福氣淺薄了而已,要不然為何都是一樣吃飯,她們兩個會長成這樣。"
錢桂芬聞言眼前一亮,連忙點頭應和︰"就是就是,我可沒有虧待她們,是她們自己不爭氣罷了,怎麼能怪我偏心。"
兩個丫頭片子而已,哪里有她大孫子好呢,肥嘟嘟的壯小伙才討人喜,以後相看親事也招人喜歡。
就算是老二家臘梅也是丫頭,但是臘梅長得白白淨淨,一看就是有福氣的樣子,哪里是兩個黃毛丫頭能夠比較的?
蒙小華听的狂翻白眼,忍不住想要反唇相譏。
是同樣的飯菜,一個吃干的,一個吃稀的能照出人影來,能一樣?
吃一只雞,一個全部吃肉,一個只能吃雞脖子,甚至只能吃別人剩下的雞骨頭,這樣也是吃一樣的飯菜?
對婆婆和妯娌的話,蒙小華懶得浪費口舌和她們辯駁,至少順著李枝碧的話道︰"既然婆婆和弟妹都這樣說了,以後家里的吃食肯定是一樣,我也想看看我的女兒到底有沒有福氣。"
李枝碧聞言,一對眼楮眯縫了起來,心中滿是疑惑不解。
錢桂芬也皺起了眉頭,三角眼不滿的看向大兒媳婦,總感覺有什麼地方不對勁。
以前大兒媳婦因為連著生了兩個閨女,整天唯唯諾諾,低頭含胸,只知道干活,跟悶嘴葫蘆沒什麼兩樣,從來不敢跟她頂嘴。
誰知道摔倒磕了腦袋以後性情大變,居然敢和她 嘴了。
剛才她順著小兒媳婦的話只是想說兩個丫頭沒福氣,沒有她的大孫子好,怎麼就變成了以後吃一樣的食物去了。
那不行,孫女以後是別家的人,給她吃好了不是浪費嗎?
再說了,分給兩個丫頭片子吃了,她的寶貝孫子豈不是就要吃少了?
哪還得了?
怎麼能委屈了她的寶貝孫子!
所以,錢桂芬急忙道︰"那不行!大丫二丫以後要說親事的,要是長胖了可不好說親事,我當奶奶的不能不為她們著想。"
蒙小華攏了攏兩個丫頭的肩膀,狀似輕描淡寫的問道︰"婆婆不是打算把我家大丫賣了換錢給潘輝說親嗎?這賣出去的姑娘,還能說親事嗎?"
錢桂芬聞言一滯。
該死!她怎麼把這茬給忘記了?
李枝碧見婆婆啞口無言,趕緊打圓場道︰"大嫂真是小心眼,我們只是生氣的時候罵孩子的話罷了,哪里能當得了真呢?真賣了大丫給潘輝說親,以後我們還要不要在村里過活了?"
"大家也別信,都是一時的氣話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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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枝碧一邊解釋,一邊在心里嘟囔,真要是賣了,先瞞村里人一段時間,等到潘輝把新媳婦兒娶進了門,外人最多說幾家,還能有幾個人記得她家有個大丫,日子長了大家也就忘了。
現在還沒賣成就被蒙小華說了出來,事情就完全失控了。
如今雖有戰亂,但遠遠沒到賣兒賣女的境地,她家真要這麼做了,還不得被村里的人戳脊梁骨啊?
真把賣女兒的名聲傳出去,她家潘輝就別想說到好親事了!
甚至會影響她家後面兩個小子的親事。
畢竟,誰也不想把閨女嫁到一個賣女兒的人家,那不是把自家閨女推進火坑嗎?
現在沒什麼事尚且賣女兒,倘若真遇到了什麼難事,賣妻子也很順理成章。
真發生了這樣的事情,她李枝碧和婆婆錢桂芬豈不是成了老潘家的罪人。
一直冷眼旁觀的潘輝,在听到李枝碧說不會賣大丫給自己娶親的時候,看了一圈看熱鬧的眾人,對李枝碧抱怨道︰"娘,你看看你,一點小事鬧成這樣,真是成事不足,敗事有余。"
听到孫子的怨言,錢桂芬也掛不住臉,一只老手伸出想要掐大丫的肉,嘴里還罵罵咧咧的威脅道︰"死丫頭,你給大家說清楚,當時是不是你做錯了事,老娘才說要把你賣了,你好好說話,否則,待會兒老娘打死你!"
大丫聞言,身子向蒙小華身後縮了縮,不自覺的顫抖起來。
蒙小華上前一步,一把抓住了婆婆的老手,溫和的笑道︰婆婆,她小孩子家家的哪兒能說得清楚,還是我來說吧。"
錢桂芬和李枝碧看著蒙小華臉上的笑容,並沒有覺得安心,反而更擔心了。
今天的蒙小華不正常,怎麼可能幫她們說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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