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用過早膳後,去涼亭喝了杯茶,隨後就背著手溜達進了書房。
如今已是華燈初上,書房的門仍未打開。
從請太子前往花廳用膳開始,一直到現在,金暢已在門外稟告了好幾次,結果書房內鴉雀無聲!
如果換做是金順,說不定敢壯起膽子直接推門入內。
不過,金暢對自己的定位十分準確,這位小太監可沒有他干爹的底氣。
萬般無奈之下,金暢只得去向周姑姑求助。
周姑姑原本打算請九公主出面,轉念一想,讓金暢去乾清宮找杜公公幫忙。
金暢急忙應下,一轉身急匆匆朝東宮大門的方向跑去。
此時皇帝已用過晚膳,計劃著看完今日的奏折後,邀請某位嬪妃參與到自己的愛好中來。
見一向穩重的杜公公慢悠悠出去,片刻後又一路小跑進來,皇帝的心中微微有些詫異。
“慌慌張張的,成何體統?”皇帝輕聲斥責。
“陛下,殿下一早就將自己關入書房,到現在還沒有出來!”杜公公跪下回話。
一抹擔憂在皇帝的臉上一閃而過。
“你去看看!”皇帝語氣平淡。
“喏!”
杜公公磕一個頭後,起身退下。
看著杜公公彎腰退下的身影,皇帝已沒了批閱奏折的心情,開始在殿內來回踱步。
心情,居然莫名的有些煩躁!
出乾清宮後,杜公公走得很快,金暢幾乎是一路小跑,才能勉強跟上。
很快,杜公公便出現在東宮的書房門口。
金暢離開後,周姑姑便一直守在書房外面,滿臉的焦急。
如今見杜公公趕到,周姑姑這才悄悄地松了口氣,沖杜公公微微躬身後,帶著幾名宮女轉身離去。
“殿下!”杜公公輕聲喊道。
回應他的,只有這無邊的寂靜。
“殿下!”杜公公的聲音稍微提高了一些。
書房內,那熟悉的聲音還是沒有響起。
這時候,金暢才氣喘吁吁的趕到,神情無比焦灼。
不過,杜公公的心中反而安定下來。
他是一段,稍一凝神,便察覺出書房內有平穩的呼吸。
“殿下,奴婢斗膽進來了!”
說完後,杜公公伸出右手,輕輕的推開了房門。
屋內一片漆黑,杜公公讓金暢掌燈。
“是老杜?進來說話!”
終于,太子的聲音從書案後傳來。
隨著燈光亮起,彎腰入內的杜公公倒吸了一口涼氣。
書案後的太子,臉上有著說不出的落寞和憔悴。
“金暢,給老杜搬一張椅子過來。”
看著忙碌的金暢,太子輕聲吩咐。
金暢應下,搬來一張椅子,按指示放在太子的身旁。
杜公公覺得不妥,想將椅子搬到書案對面,被太子攔住。
杜公公只得有些拘謹的落座!
不需要吩咐,金暢已自覺的退了出去,順手將門輕輕帶上。
“殿下為何在書房內枯坐一日?”杜公公面帶關切。
“你看看這個,是錦衣衛今早送來的!”
太子拿起桌上的一份卷宗,遞到杜公公的面前。
杜公公雙手接過,打開看了起來。
等合上卷宗,已是神色復雜!
“老杜,說一說你的想法?”
對杜公公的智慧,太子一直都十分欣賞。
“殿下,錦衣衛對魯國的滲透,看來已是初見成效!”
沉吟片刻,杜公公小心翼翼的開始組織起語言。
小心翼翼,不是因為防備,而是已經融入到血液中的謹慎。
“還有呢?”
“還有?奴婢愚鈍,還請殿下解惑!”杜公公沖太子拱手。
“韓尚書認為魯國將來會是最難啃的一塊骨頭,當時孤還有些不以為然。可現在看來,魯王的眼界,要比其他諸侯強出太多。”
杜公公的身體微微前傾,听得十分認真。
“開疆拓土!不管魯王懷抱著什麼樣的目的,都值得大書特書!”
也許是有些疲憊,說完這些後,太子靠在椅背上,輕輕的閉上了雙眼。
“殿下打算如何利用這個消息?”
御前伺候了幾十年,這點見識杜公公還是有的。
太子沒有睜眼,輕輕搖了搖頭。
“殿下,機會難得!”杜公公沖太子拱手。
“老杜,魯王是在開疆拓土,這是惠及子孫的大事,孤不能在背後捅刀。”太子依舊沒有睜眼。
在另一時空,對矮人的厭惡是與生俱來的,太子沒辦法向杜公公解釋。
杜公公無法理解,不過也沒有開口再勸,書房內瞬間又安靜下來。
“讓孤沮喪的,是孤被困在這六省之地,只能眼睜睜的看著魯王大展拳腳。”
緩緩的睜開雙眼,太子的視線落在杜公公的臉上。
杜公公不知該如何安慰,只得發出了一聲輕嘆。
“更讓孤頹唐的,是形勢已如此嚴峻,那些身居高位、才智卓絕的家伙,卻依然有著各自的算計。”
這幾句,杜公公更不知該如何回答!
“覆巢之下,安有完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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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嘴里吐出這最後兩句,太子緩緩起身,慢慢朝門口走去。
杜公公急忙起身,放下卷宗,跟在太子身後。
金暢守在屋外,見太子出來,便打算前去廚房安排用膳。
太子制止了金暢的殷勤,表示沒有用膳的心思。
“殿下,身體要緊!”杜公公在旁邊勸上一句。
太子沖他笑笑,目光溫和。
既然太子無恙,杜公公便彎腰告退,打算回乾清宮向皇帝回稟。
太子命金暢將杜公公送出東宮。
回到乾清宮,杜公公將與太子的對話一字不差的向皇帝稟報。
皇帝听後,沉默了許久!
“杜芳!”
終于,皇帝的聲音傳入了杜公公的耳朵。
“奴婢在!”
“傳旨,解除太子的禁足!”
“喏!”
“既然他看中了樂善侯,給他就是!”
“陛下,可是您已經應允了安陽公!”
雖然杜公公在心中替太子高興,但是他畢竟是乾清宮的總管。
忠于皇帝!
這四個字對杜公公來說,要高于一切。
“嗯?”
“奴婢多嘴!”杜公公輕輕的扇了一下自己的嘴巴。
“讓內務府敦促禮部,盡快將太子的婚期定下。”
“喏!”
“從代國入陳國,缺口已經打開,看看太子能否給朕一個驚喜!”
皇帝的語氣中,居然夾雜著一絲期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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